热意蒸腾着酒气蔓延,幻觉似乎有点严重。
年幼的阿晦趴在他的膝头,脑袋微微抬起,明亮湿润的眼睛巴巴看着着,喜人极了。
方才阿晦听完他的话,眼睛好像也是这样,忍不住伸手去够,掌心触到的是一片柔软的肌肤。
“洛叔叔?”女童声音软糯糯的。
洛延青这才清醒了些——
方才那画说出口。酒精就已占满脑海,糊涂间把阿晦的席面给霸占了。
周围的弟子都在掩耳盗铃地偷看。
恼怒也就是如此快。
嗖嗖几记眼刀剜过去才老老实实收回视线,洛延青他揉了揉被他吵醒的女童,又看回席面上。
那头的阿晦已然同沈家夫妇聊了起来,君随也是一副笑意盎然。
方才那话说出口,酒意上来几乎是一瞬间的断片,阿晦是何反应他不知道。但他这般呆愣的情态,刚好给了沈家夫妇一个借口——
一个酒醉了的皮球踢回来,反驳都没有就让阿晦接过话题攀谈起来。
阿晦位置被占,便坐到洛延青先前的位置上,如今他们聊的火热,倒也是更方便了。
洛延青席位大多东西都已经被他用过,阿晦也不嫌弃,拿起洛延青吃过的筷子就夹了几口菜吃,偶尔停下回沈家夫妇两句,再抿上一口酒。
羞躁和酒意又要再侵吞一次理智般,洛延青转头同沈念芸逗趣。
外头突遭外人闯入,家仆无法拦住。
“嘉旭,远安和念芸找到了?怎么也不给我们寄封信,若不是我恰好回来撞上有人在聊你们在外头开了粥铺还愿,我都不知道!”
“是啊,我们紧赶慢赶到这点才赶回来,怎么还拦我们呢?远安和念芸在哪?”
脚步一顿,那对兄弟才发现衡月派众人,后知后觉地也感到尴尬起来。
君随回他们:“兰大哥,岚二哥你们都知道被拦,那定是不方便啊。平日你们登门哪个门房敢拒的。”
“这不是太着急忘了嘛……”
兰大有些悻悻然。
兄弟俩后头又出现了几个拦不住的人。
“……”
有些尴尬有些茫然。衡月众人十几号,强闯人也有十几号。场面一度持平的稳定,每个人都能找到和自己对视的那个人。
笑声最先自洛延青怀里的沈念芸出现。小孩子最是单纯,许多不理解却总能找到自己好玩的点。
沈念芸笑的东倒西歪,洛延青无奈地把人抚稳当,自己也笑起来。
慢慢地,沈家夫妇和君随也笑起来,衡月弟子试图绷起维持高深稳重人设,却让兰二打蚊子打到兰大胳膊而破功。
如冰遇火,也就化了。
人已经站在宴席上,再赶人也是不可能了。沈自山只得招呼家仆赶忙添置席面,再上些准备热菜。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自兰大两兄弟后,陆续一直有人在进入沈家,多为与沈自山等人交好,和沈家有联系、亲近的人,更拂不开面子,只能快马加鞭赶到城中酒楼包了整栋楼饭食回来待客。
沈家夫妇在东临人缘极好,更别提与他们世交的君随父亲是城主。不论为着什么,他们都多少为沈家寻找沈远安沈念芸时出过力。
家宴变成了庆宴,夫妇二人房前的院落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但临时换地方也来不及,只得三五人凑作一个席面。
幸而客人们都不大在意,同衡月弟子坐一块,同旁人坐一块全都聊的活络。
其中散修也不在少数,在得知衡月弟子归属知名宗门时,先前的论道更是火热。洛延青的席面就在下首,如今阿晦坐着,更引得众人的纷纷观察。
君随先开了口和阿晦攀谈一阵后,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敬酒攀谈起来。
阿晦也意外地很是招东临人喜爱。
酒意又上涌,洛延青对这类提不起趣愈加犯困,与沈念芸的趣事讲的也就断断续续起来。
沈念芸见着洛延青这泱泱犯困的样,也倍感无聊。拿着先前哥哥从洛延青那得来的折纸玩,忽的灵机一动,扯着洛延青袖子。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两个人就偷摸离开了席面。
花园里的亭子确是凉风习习,吹走了些醉意。
但无奈洛延青喝的实在是太多,没多大用处,同沈念芸玩了会便又开始撑着脑袋打盹。
“洛叔叔,这里不能睡呀!”沈念芸摇着他的臂,困顿间应了声。
揽过女孩,就是一阵蹂躏:“没醉,囡囡别闹,忙着画阵法呢。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沈念芸艰难地躲掉洛延青的恶手,后头的沈远安也到了。
“哥哥!”妹妹亲昵的喊着。
没想到却被洛延青认领了,人都还醉着还能稳稳当当的起身精准找到沈念芸的位置,并抱起来。
从后面抱起在空中转了一圈,沈念芸小小惊呼一声:“洛叔叔!”
“嗯?不是哥哥吗?”洛延青睁开带了水雾的眼睛,忍不住哈欠,单手拖住,一手伸去揉眉心。
“道君,您快把念芸放下来。”沈远安声音中带了些担忧和急切。
不料洛延青却笑开了。
“本君无事,不至于一点小酒就真醉了,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不陪着你父亲母亲?”
至于是否真的没醉,每个醉鬼说我都一样。
“母亲在找念芸,没找到想是跟着您出来了,便让我来找找。”
“你居然知道我在哪?”洛延青诧异。
“是阿晦哥哥说的,他说您多爱阴凉的地方,便问了母亲哪里凉快,我便来了。”
“……”孽徒。
洛延青还想辩解一下:“那你们阿晦好哥哥可猜错了,这地是囡囡带我来的呢。”
沈念芸抱着他的脖子生气了:“洛叔叔你撒谎,我带您去的明明是我最喜欢的小花园!是您自己走掉的,都没回头看我,我追的好累!!”
“……”
算了,孩子还小不能多计较。
“咳,既然如此,那你便带着你妹妹回去吧,本君再自己走走。”洛延青顺手放下沈念芸。
沈远安却摇头:“时间太晚了,我先带您去您的房间,不然再晚阿晦哥哥说他也找不着您。”
“……”这徒弟不要也罢。
七拐八拐后,入目的小院倒也小巧别致。一眼就不是供客歇息的客房。
“这处是小叔叔的房间,主卧落了锁,只能委屈您睡侧厢了。”
小叔叔,那便是沈自山那失踪的亲弟弟。
那锁夜里没使灵力瞧不清,但看院落也不是方才打扫出来的,应是有人常年清扫维护了。
洛延青不挑,点了点头就抬脚朝侧厢走进去。
“若您有事情,只用在院内喊上一声,自会有人过来。”沈远安对着洛延青离去的背影遥遥喊着,也不知道洛延青听没听见。
屋内提早贴心的先点上灯烛。今夜夜风依旧有些大,便特意罩上了琉璃罩。
这琉璃罩瞧着就贵,折出来的色彩都是剔透的彩。
洛延青走向床榻的脚步一顿,被桌上的纸墨吸引去了注意力。
两日未曾动笔,今日倒是有了新的灵感,碾了墨提起笔就推敲起来。
但洛延青还是太低估了霜焰的后劲,画了没半晌就已经卧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眉间如旧的还是蹙着。睡不踏实,噩梦连连,霜焰的醉意也阻止不了人被惊醒过来。
两只手撑在桌面上痉挛着,眼底的重瞳都还在震颤。
恶心、反胃如山般倾倒过来,扶着桌沿干呕许久才缓下来,如死鱼般脱力坐在地上。
洛延青脑袋靠上桌腿,合眼喘息着,许久后又将自己撑起来,抱着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爬上了屋檐。
坐上屋顶,凉风又灌进衣袖间,空气中雨前的泥腥味更浓。
小孩子懵懂还是有些好处的,洛延青分外馋那坛霜焰的味道,就同沈念芸小小的交易了一下。
洛延青给沈念芸折几个折纸,沈念芸就将君随放霜焰的储物袋拿过来。
孩子小,分不清是哪坛酒。最后信任地把储物袋给了洛延青,也不曾怀疑过半分洛延青会不还回来那储物袋,而她自己也转头忘了。
遗憾的是霜焰并不在里头。
所幸君随这些年行商搜罗到的酒也不少,随便抽出几坛味道都不算差。
躺倒在屋顶上,背后瓦砾隔着腰身搁的人难受,却让他更为清醒。
难堪啊。
怎会梦到如此之事,他是何人?
他与谁,那人又在与谁?
淫.乱、万民朝拜的画面重叠在一起,疯狂闪烁。
覆着银面,着着华服的人,无视巍峨宫殿外在参拜的万民,径直走入殿内。殿内四周是狎昵之音,四面八方的来,不知有多少对痴缠交颈。
银面人目不斜视的前行着,银面阻挡住了他的视线,窥探不到四周究竟是什么。
洛延青低垂着头,只能看见一双满是金银玉堆砌的黑靴靠近。那只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带着愉悦和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
“银面,你最终不还是要来求我?你贵为国师又如何,最后不也还是要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暧昧的手从肩划到下巴,生理性厌恶在扩散。洛延青感到浑身都在紧绷着一股怒火。
脸被人掐着抬起,被捏的生疼。
“你不回答我也没事,左右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人都在我手上了,还有求于我,你懂如何做吧?”湿热气息在耳畔,胃里翻倒的苦水被强行咽下去,那男人又开口了,“我说的对吧,银...哦不诸...?”
名字没听清,男人下一瞬的动作让他灵力瞬间失控。
男人倒飞出去,洛延青扶着红漆柱狂呕,吐不出来了,就干呕着。
倒飞出去的男人却笑的癫狂:“哈哈哈,你怎么不敢取下面具看看,周围哪一个不是你?!哪一个不是你在交.媾!!怎么这就不敢听了?”
“是啊,你是神明,我念了你那么多年,你从没正眼瞧过我一次。哦不…神明已经坠凡了!你敢说你没和你那挚友上了?!”
男人靠近抓住洛延青的手,大吼:“你那日生辰,我从危地彻夜不停地赶回来,听到的就是你的声音!哈,那时的我,可听了一整夜。如此的动听啊,你那如此的姿色,我自是欲.火.焚.身。”
男人没嫌弃洛延青脏了秽物的唇,重重碾过,擦去就是一嗅。
疯子。
洛延青又是一阵吐。
“我照着幼年独那惊鸿一瞥,把他们的脸、声音全变成了你。你,可敢看看他们?”
洛延青就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多碰一下就会断开。半点不敢回想噩梦间的一切,只疯狂的饮尽一坛又一坛的酒,企图灌晕自己。
那梦境不知道是谁的记忆。不说梦境里那被逼迫的人,单说他自己在那人攀上他肩头时恶心从脚直冲天灵盖。
重生后他记忆本就混乱、缺失。醉中恍惚想着,他当真是一体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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