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香楼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神奇的是,这火势如此之大,却并未殃及旁边的屋舍半分,且水浇不灭,土盖不灭,直到第三日夜间天降骤雨,火势才一点点退去,待第四日清晨,曾经高立显赫的绣香楼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堆堆黢黑的焦土。
乔子维站在这堆焦土前面,时不时揉一揉自己被打得发麻的屁股。
绣香楼一炸,可谓是惊天动地,伤者无数,死者却只有一人——紫金光禄大夫袁世成的幺孙袁铭。袁铭其人,虽然是个人尽皆知的混账东西,但却是孙子辈里唯一一个被袁老爷亲手养大的。自古常说惯子如杀子,可如今人真死了,袁老爷一个已经荣休的古稀老者,生生在大殿上哭晕了三回。
皇上本不想管,觉得是这个浪荡子自食其果。可毕竟袁家也算是忠心老臣劳苦功高,绣香楼的事情又闹得如此之大,于是吩咐京兆尹府彻查此事,给袁家一个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
据说事发之前就已经有人提醒走水,是以所有人都逃出来了,独独袁家公子在屋内睡的死猪一般。难道要因为没人想到要带袁家公子一起跑,就要治他们的罪吗?
若要说起火原因,绣香楼都已经烧成那样了,还怎么查?
唯一能查到的,就是当时最先帮助众人逃难的居然是安阳侯家的两位小辈。可京兆尹上门询问,得到的答案确是他们也不知道缘由,只知看到后院起了火,就赶紧招呼大家逃跑。其中一位小兄弟还是弘农杨氏二房的长孙,当场救助了不少被波及的人,是以累病了自己,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京兆尹无功而反,安阳侯府却因此门庭若市,从各个府邸前来送谢礼的人快把门槛都踏破了,甚至还有人送来了牌匾对联,称杨天冬是医者仁心华佗再世。幸好他一直躺在床上,否则亲耳听到这些,更是要被吓得一病不起了。
乔子维却是因京兆尹的到来遭了殃。他本来跟张夫人的说辞是“纯属路过”,可这一下便露了怯,被张夫人发现自己真的是去青楼里面玩儿了一圈。不过幸好他也救了不少人,功过相抵,腿是保住了,但屁股还是挨了二十板子——其中有十板子本来是杨天冬的,可他现在还烧的迷迷糊糊的,只能由他这个做兄长的代为受过了。
其实乔子维此番前来,并不像其他那些爱看热闹的市井小民一般想要瞻仰一下绣香楼的遗容,只是他有很多事情实在想不明白。
说来那日还是袁家公子亲自拉着他们来的绣香楼,可没想到袁铭最后死的如此凄惨。据说不仅是被活活烧死,还好像被巨物拉扯挤压啃咬过一般,真真是面目全非。
可这一切不会太巧了吗?
偏那日袁铭解了禁足跑到绣香楼,偏那日他听见芸娘说袁铭手上沾了人命,偏那日驱魔师来到绣香楼,偏那日袁铭到后院去睡了觉,从宾客到店员到他自己的家丁小厮没一个人注意到他没跑出来?
乔子维想起了阿离的那句“你想离开这儿吗?”
还有她消失于人群之前,望向他的那个眼神。
“乔公子?”
忽而有人叫住他,乔子维疑惑回头,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背着一个包裹。见他看过来,兴奋的打招呼:“当真是乔公子!乔公子安康!”
“你是?”
“公子不记得了?奴是绣香楼出事那日,陪公子喝酒的,公子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呢!”女子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展示给乔子维看。
“啊,是你啊。你这是?”乔子维看看她肩上的包裹。
“这不是绣香楼没了吗,我们的卖身文书也全都被烧成灰了,就连东家前两日也上吊自尽了。我也自由了,京兆尹大人叫我们爱去哪去哪,我就想着离开建邺城,去别处谋生。”女子笑嘻嘻地回答。
乔子维皱了下眉头,看来京兆尹是把绣香楼的东家当作罪魁祸首推出去了事,就此结案了。
“那你此后打算去哪?”
“我原是北方的,就想先往北边走走,大漠草原,反正哪出都比青楼强不是?”女子说完,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绣香楼的废墟。
乔子维倒是没想到,那天晚上轻声细语好似没长骨头的姑娘,私下里竟然也是这么硬气爽朗的个性。他想了想,往怀里掏去。
“公子不必了。”女孩看出了他的意思,赶忙摆手阻止,“我这些年攒了些钱,那日公子还给了我二十两呢,我也有些绣花酿酒的手艺,能养活的了自己的。”
乔子维释然一笑:“那就祝姑娘一路平安,前程坦荡了。”
“谢谢公子。也祝公子无病无痛,平安康健。”女孩很认真地给乔子维回了个礼,便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正快要走远时,忽然又被乔子维叫住:“姑娘!你知道芸娘子现下在何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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