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安眨了眨眼,惆怅地凝视眼前一身水汽,湿透的人。
生气去地库转一圈不就好了,即便出去保安不是也会给拿雨伞么……
“我去冲个澡,一会儿给你抹药。”
听着有些喘的声音,盯着手里只湿了一角包装的白色盒子,原来他是去买药了,这个药是不太好买。
因为哥哥那次看到,他好像都没有开车来,小区通外面有一公里的小路,是叫不到车的。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淋这么大雨只是淋浴也不舒服吧。
“李阅洵,要不要去浴缸泡一下。”
晴安说完,耳廓羞红了,有点懊恼自己的心软。
这套房子她只留了主卧卫生间一个浴缸。
转头要走。
手被拉住。
湿乎乎的指腹勾着她的手心。由于长期健身,他总是热热的。
甩开手,边嘟囔着边往主卧走,后面传着忍俊不禁的笑声:“你的东西自己拿过来。”
在晴安看来,她的卫生间是绝对的私人空间,刚刚不知道脑袋怎么不好使了,说出那样的话。
确认把乱七八糟的都收好,浴缸的水也放好,才让他进来。
主卫的浴缸像一个小型泳池,三面墙都是单面落地玻璃,可鸟瞰苏式园林的群山环抱,飞流直下,锦鲤鱼池之景。
现在外面还是风雨晦暝,只能看到雨落烟起。
瓷白的小手将玻璃上的雾气剥开,后面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回头仰视,紧跟着,落入一个温暖的,心跳沉稳的怀抱里。
他的肩膀很宽,胸膛很硬,趴在他的颈窝处,感受着他略微粗粝的手指抚摸她的背部。
本来还想搞点小动作的晴安,不知不觉竟被他奶睡了过去。
李阅洵发现缠着他的柔软手臂松弛下来,不禁笑了笑。把她揽在怀里,侧脸贴着她的。
时光仿佛穿梭回15年前的那年冬天。
那天是立冬,他在书桌上正在练字。
他随母亲到M国已经有将近四年。
有关他教学的事,其实都是安奶奶在教,唯独写字。
安奶奶写了一手行云流水的草书,却不肯教他。她说男孩子要写英朗笔挺的字体。偏得让安爷爷手把手的教他遒劲有力的行书。
如今他已经跟着安爷爷练了两年多,还是只学到了皮毛,没有气势磅礴的灵魂。
今年生日,安奶奶送给他一支黑色的钢笔,他一直在用,可能还是不得要领,经常会弄脏手。
正厌烦着又将墨水染到了手指上,抽出湿纸巾要擦拭,衣服的下摆被往下一点点拽着。
他看过去,迎着的是一双笑眯眯的月牙眼,小小的圆圆的红唇弯弯的,把粉嫩的脸颊挤得鼓鼓的。黑色的软发被梳成马尾,上面还有两个亮晶晶的红球。一只瓷白的小手攥着他的毛衣往下拉。
看他不说话,她顺着他的腿直接爬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他腿上。一点不见外。
白色的毛衣裙上坠着一小颗一小颗毛绒绒的草莓,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一双盈满水光清透的眼盯着他。
随着她的靠近,能闻到有股很清甜的香,像茉莉又像草莓。
她是安爷爷安奶奶的小外孙女,这栋别墅里的人都叫她小小姐。前两天刚从京市过来。
那天,他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到了她,起先以为是只小白猫儿,全身都是雪白的,毛绒绒的,被安爷爷奶在怀里。
直到她突然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他窗外的红枫叶。他才看清,她的脸只有一丁点大,粉粉嫩嫩。草莓色的嘴虽然嘟着,但是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白色和红色在她身上就像白雪公主手捧着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贴近。
可是妈妈说小小姐是家里的宝贝,安奶奶去世了,过来陪安爷爷的,碰不得摔不得。
“我三岁了。你呢?”
她三岁了么?隔壁那栋前年出生的孩子好像比她小不了多少吧。
“你怎么不抱我,也不说话?你是外公说的那个和我哥哥一样大的哥哥么?那你做我在这里的哥哥吧?”
她说话很慢声音很软,就像安奶奶一样,仿佛粘牙的软糖,不过她是牛奶味儿的,好像随时能打出来一个奶泡。
他能跟她说话么?不能抱她吧?她一会儿就该走了吧?
好像知道他不会理她,在他怀里转了个方向,从他手里拿过来湿纸巾,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擦着他手上的墨水。不知道的以为在做什么重大研究,专注认真。
终于擦好了,成就感满满地举着他的右手左右端详。
又很有分享欲的转过来,拿给他看。
原来她真心笑的时候眼睛里像住了星星,嘴角只是抿着微微向上。
猛地,她踩着椅子的空白处站起来,转身面对着他,一下载进他的怀里,软软的小手抓着他肩膀的毛衣。
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毫无过度的睡了过去。
一双眼就这么闭了起来,纤细的血管透过嫩薄的眼皮透出来,果冻一样的小嘴微微张着。
还好大概十几分钟,就有佣人找过来,拯救了他。
又好像过去15年了,她还没走,一直住在他的心里。
……
将怀里的小姑娘都收拾好,又抹了药,李阅洵坐在床边的地上,盈亮黢黑的瞳孔里好像要溢出水来。
小小的脸红扑扑的,一睡着,红润的小嘴就会微微张开来,任怎么摆布都一动不动。
她瘦了很多,小时候嘴馋,还有圆鼓鼓的小肚子,现在平坦的坐着时也没有一点肉。
但性格一点都没变。
好像什么都运筹帷幄,却什么都写在脸上。明明娇的要命,却还要装作霸气十足的样子。心软的不行,却得理不饶人。
是因为哥哥把你弄丢了,所以你选择把一切都忘了么?
……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李阅洵醒来时,床上已经没有了人,只有一个黑色的盒子。
早上八点,她去哪了?
契约约定除了每周五,他不能打扰她。
确定她已经走了,李阅洵才打开盒子。
一把黑色的车钥匙和一张白色的纸条。
展开纸条,一手遒劲有力的行书。
【车位B820,学校见。】
临近中午,晴安终于从Q大计科院走出来。
通过师傅的牵线,她和在做游戏引擎项目的在读研究生师兄师姐们进行了进度确认。
状况比她想象的好一点。
目前公司主要研发的是一款多位面搏斗游戏。按照这款游戏的需求,在他们已经做出来的项目中去做调整,一个多月应该就可以。
这样年底上市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前期她动用了港城负心汉爷爷留下的遗产,目前资金是很充足,但是明年的几个项目都很烧钱。
只有这款游戏做出来,她才能有更多的资金投进其他项目。
晴曛挥洒 ,斑驳透彻 ,穿过树的罅隙透射出细碎般粼粼光斑,树影婆娑,轻轻摇曳。
晴安踩着阴影,慢慢悠悠地走到画室时已经12点。
她昨天约了哥哥吃饭,也知道今天哥哥约了李阅洵来画画。
对于太阳,晴安没有特别遮挡,偶尔出门,也不喜欢打伞。
公司开了一个多月,也算进入正轨,昨天和各部门确认进度在预期之上后,决定昨天正点下班,今天全员休息一天。
既然今天不去公司,她也没有穿的很正式。
蓝白条纹宽松POLO衫配一条牛仔小短裤,脚踩着乐福鞋,手提着粉色托特包,一副青春洋溢的姿态。
马尾梳的高高的,从脖颈间一甩一甩。
昨晚睡得很好,心情也不错。
直接上三层画室,画架上的画还没完成,画家和模特都不在。
李阅洵是哥哥的专属模特,他们好像也是这么认识的。
看着画布上的人,晴安觉得哥哥还是没有完全画出来他眉眼中的神态。
在她看来,李阅洵有着一种自带阴郁的胶片感。
稳重,清冷都不过是展露于外的烟雾弹。孤独,努力和坚韧才是他的底色。
前世,在她深陷囫囵的时候,李阅洵已经跻身一线,并有势不可挡的趋势。
但这条路他走的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很艰难。
尽管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京市Q大声乐系,也并没有为他后来的路减少一根荆棘。
从被群嘲为丑男代表、拖后腿、不自量力,到被定义为荷尔蒙的制造机、前途不可限量、爽文走进现实。
他经历了五年,也许在不为人知的光阴岁月中,实际更久,更难。
他的粉丝说他被恶语刺过,嘲语讽过,赞语誉过,还能守得一腔热滚滚的赤诚。
他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歌手,完成我和一个人的诺言。为此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时间汗水和心血,包括生命。”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他没有选择大多数聪明人都选择的捷径,取巧的胜利,走更快的道路。
而是像一个笨小孩选择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每一拳都结实有力,牺牲了速度换来了深度。
事实上命运的每一次赠与都是有价的,那些不费力的成功,都是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所以即便在“真相都靠一张嘴”的年代,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真实的黑料。
无数人看到了他作为一个优秀艺术家的慢慢成型,都期盼着看着他飞的更高,走的更远。
他逆光而来,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好。
一道柔和的敲门声拉回飞走的思绪。
晴安敛眸,从画布中转移至白色的门上。
“你好,李阅洵在么?”
凝视着眼前明媚动人的笑脸,晴安的心咯噔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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