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外,金色的夕阳如同一条长长的尾巴,拂过皇城中宫殿,一抹高大的身影立于夕阳之下,同那抹金黄色融为一体。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萧乾元转过身,目光柔和,像是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直直看着她走近,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他什么都没说,却是一副明显在等她的模样。
“有事?”
她只是随口一问,却见萧乾元一怔,好似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尤锦一也不再追问,径自往宫门去。
没走几步,便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不急不慢,就这样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自从她入朝为官,倒是同萧羿清一同出过宫门,与萧乾元倒是难得如此心平气和走在路上。
直至宫门,萧乾元都没有要越过她去的意思,尤锦一停下转身瞧着他,他只是一顿,停下脚步看向别处。
“你有事找我?”
萧乾元嗫嚅半晌,才终于开口提醒道:“他人虽然已经不在奉京城,可他的势力尚在,孤魈的意思是要么你来,我府上,要么他回去。”
兄长担心她的心,她是知道的,只是不太相信兄长会让她住到一个男人府上去。何况这种涉及女儿心思的事情,兄长会直接让萧乾元来问她?
她摇摇头,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尤府上下几乎没有男丁,你们外男入府也确实不合适。另外,你我虽为同僚,但我毕竟还是女子,堂而皇之的住到你府上去怕也会招惹是非。多谢二位好意,臣先告退。”
转过身的尤锦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倒是身后的萧乾元嘴角微张,一番话涌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虽然拒绝兄长的安排,府中还是做了戒备,林祭也已经把翠影带到尤府,她那个丈夫不足为患,要防的是慧贤贵妃的人。
注定今日无眠,为免夜长梦多,她要连夜审讯翠影,对当年所知道的细节。虽然她知道当年玉芙宫活下来的人很难再寻得,还是要尽力一试。
她最想知道的是,当年慧贤贵妃母子做了万全的准备,翠影一个什么都没有宫婢是如何出宫的,宫中尚有知道真相的人在。
后半夜,她从翠影的角度了解了事情全过程之后,就命林祭带她下去。
方一出门,像是耗子撞上猫。黑衣人如同雨后竹笋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这次他们的目标明显不是她,而是林祭身旁的翠影。
“动作倒是快。”尤锦一冷笑一笑,握紧手中长剑,索性她做了安排,如今在绣楼都是皇帝手中的女官,要对付眼前这些黑衣人还是足够应付的。
黑衣人训练有素,很快出招,招招都是杀机,若不是林祭在身边,翠影的命早就不在了。
这一幕好似将她带回逃亡的那一年,她瑟瑟发抖,在黑衣人一击不中后躲到尤锦一身后:“尤小姐,俪妃娘娘可是为了你们家才葬送了性命,您得把真相告诉陛下,为难俪妃娘娘做主。”
翠影紧紧拽着她衣袖,眼泪随之落下。
黑衣人分成两批,第一批一击不中后,第二批紧接着下手,完全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
如此作战计划倒像是背后换了人,先前来杀她时可只是一味为了目的,更别提什么作战计划了。
因为翠影在身后,那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蜂拥而至,纵然尤锦一剑术足够自保,但也架不住不断攻上来的黑衣人,更何况身后还有个完全不会武的人。
为了护住翠影,尤锦一胳膊上或多或少带了伤,那些个女官也有吃不消状态。
所幸,黑衣人外围好像被人攻克逐渐溃散。
不消片刻,黑衣人伤的伤,死的死,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都逃了出去。
尤锦一这才发现外面带人来的是廷尉府的赵怀兴,那些金吾卫出手很绝,余下的也都去追了。
“多谢赵大人,只是多嘴问一句,赵大人是如何知晓我府中会有此劫难?”
赵怀兴憨憨一笑,略有为难,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我拜托赵大人来的。”
尖锐的声音过后,是她熟悉的面具。
话虽如此说,她却知道背后另有其人,不管为着谁,赵怀兴可不是兄长能指使的动的人。
她抬眸往他身后瞧去,没有看到脑海中的人,有些失望。
然而,这一幕被孤魈看在眼中,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见是我,失望了?”
这一瞬间,尤锦一像是回到过去,如果一切没有行差踏错,或许今时今日也是这一幕,且的父母双亲尚在。
不知为何,眼泪不争气涌出来,孤魈瞬间慌了手脚。尤锦一已经许久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了,那些哄她的小把戏早已不管用了。
“好了,你别哭,我不打趣你了。”
尤锦一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落泪并不是因为这个,她乖巧擦掉眼角的泪水瞧着孤魈,孤魈安心,抬起手轻轻敲在她额头上:“你呀,为什么不听殿下的安排,如是在殿下府中,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此事不是兄长提的吗?”
尤锦一这么一问,孤魈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半晌才应下:“对,是我让殿下问你的。”
“可是兄长怎么安心我住到外男府中?”
“啊,这,”孤魈不敢直视尤锦一的眼睛,“有我在,你怕什么。更何况那会你中了媚药,他都没有乘人之危,更别说……”
越说暴露的越多,孤魈干脆闭口不言,目光落在翠影身上,轻巧的转移话题:“对了,我这边在迦罗国士兵进入寒山郡的证据,有他们的腰牌在,所以他们无论如何解释不清楚了。”
尤锦一点点头,忆起那枚被箫羿清带走的虎符:“那枚虎鹤军的虎符既然已经无用,兄长为何还暗示我只管给他就可以?”
孤魈笑了笑,似是对当前结局很是满意。
“有了那枚虎符,他才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做出选择,自以为有必胜的把握,殊不知何云军手中的兵权,实际还是在陛下手中,而他以为有了虎鹤军的虎符就能同敌国谈条件,可他不知道的是,虎鹤军虎符早已不经用了。”
孤魈的话没有说完,尤锦一已经了然于心,虎鹤军的少将军尤思礼若在此之前就已经更换了虎符的样式,那箫羿清手中的那枚也只能是个摆件了。
虎鹤军的旧部自然只认当今圣上和更换样式后的虎符。
“既然如此,宫中的人要看紧了。”
孤魈认同的点点头,却没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你到底怎么想的?”孤魈环顾四周,躺着尸体都可以累积成小山。
在尤锦一听来,这句话另有深意。
“我已经决定继续住在这里,就不会更改。至于翠影,你们带过去,她不可以有事。”
林祭只瞧了一眼,默契带着翠影交给金吾卫手中。
孤魈默默叹气:“你也不可以有事。”
尤锦一笑着将耳边碎发拨到耳后,笑了起来。重生之后,她就没这么放松过,如今狐狸终于露出尾巴,结局既定,她怎么能不亲手了结这结果。
“近几日,不要让金吾卫守着尤府,你也莫要来,也别,别让他来。”
她像安排后事一般叮嘱孤魈,让孤魈心中察觉不妙:“你要做什么?”
“他总会知晓虎符无用,既无虎符也断了他成为太子的可能,即便有边陲小国肯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会赌上整个国家命运。所以,他肯定会回来寻我的……”
“那你更不应该自己留在这里。”
“哥哥,你不懂。”
久违的哥哥两个字让孤魈心中的话哽在喉间。
“我与他尚有前尘往事需要解决,且只是我与他之间事。”她凝望着天边将明未明的天际出神,一切都该结束了。
次日,奉京城的百姓一如往常度过一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天。夜间发生的一天在新日升起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接连两日皇帝在朝堂上发了大怒,尤锦一更是奉旨入宫查案,一般来说后宫诸事自然由皇后娘娘查,但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又因为长宁公主在勤政殿闹了一宿而头疼。
所幸皇帝念及尤锦一是女儿身,手下的人也皆是在宫中服侍过的女官。由她来查也没有不妥之处。
所以在她入颐华宫见到多日不见的慧贤贵妃之后,她一点也不惊讶,甚至在见到她之后还能笑的出来。
“给他说过多少次,杀了你,可他就是不听,总以为能掌控全局,你能按照他的规划来。”
尤锦一垂眸,前世确实如他们所愿,她按照他们规划走完一生,连最后一丝价值都被利用殆尽。
“今日不是为了他的事而来。”
慧贤贵妃冷笑,她的视线从尤锦一身上移至手上暗红的丹蔻,像凝固的血液,在指尖发暗。
“后宫之中自然有皇后娘娘定夺……”
“日前,一个名唤翠影的女子到女子衙堂报官,称其丈夫家暴她,本以为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案子。可细查之下,发现她是宫中出逃的宫女柳儿。”
听到柳儿这个名字,慧贤贵妃没了方才淡定的神色。
就连递茶的裕安手指也有明显的颤动。
“得罪了。”尤锦一摆摆手,身后女官纷纷上前做好准备,“将裕安姑姑及其娘娘身边人尽数带走,务必吐出些当年的事情来。”
女官领命,颐华宫顿时乱做一团。
“这是本宫的颐华宫,我看你们谁敢!”因为生气,鬓边步摇交缠在一起。
“娘娘稍安勿躁,若是没有证据,臣也不敢在颐华宫中放肆。”
裕安紧紧护着慧贤贵妃,不肯离去:“奴婢要守在娘娘身边,娘娘不能没有人照顾。”
“娘娘莫不是忘了项晓峰?”
正殿陷入寂静,裕安也停止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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