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妍反应极快，几乎瞬间就从楚砚辞身上爬了起来，顺手还拉了他一把。
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微笑，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签，当然签，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楚砚辞也迅速站起身，低着头，耳根的红晕还未褪去，他匆忙地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衣服，根本不敢看中介和祁妍，全程沉默。
签合同的过程，楚砚辞几乎像个机器人，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飘忽，心神显然不在这里。
中介走后，空旷的办公楼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安静得能听到彼此还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声。
祁妍走到楚砚辞面前，看着他依旧泛红的侧脸，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轻佻：“啧，楚同学，身材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好。”
楚砚辞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情绪复杂，有羞恼，有难堪，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他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亲我？”
祁妍挑眉，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有趣。
她歪着头，打量着他有些受伤又强装镇定的表情，忽然起了更坏的心思，故意板起脸：“哦？你不高兴了？”
还未等楚砚辞回答，她便接着说道，“那好吧，我以后不亲就是了。”
说完，她转身去研究办公室的布局，留给他一个背影。
楚砚辞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她的背影，一股更大的，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怒气瞬间涌上心头，堵得他胸口发疼。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轻易地撩拨了他，又轻易地说出这种话？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逗弄也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
楚砚辞心底泛起尖锐的酸楚和疼痛。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背影僵硬又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气。
祁妍听着他远去，带着怒意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接下来的几天，祁妍没再联系楚砚辞。
她实在是太忙了，忙着跑各种手续，联系装修队，订购办公家具和电脑设备，同时还在抽空优化，那部注定要让楚砚辞爆红的剧本。
她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忘了那天楚砚辞是被自己气走的。
直到一天下午，祁妍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刚走进安静的自习区，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那道清隽身影。
楚砚辞低着头，正在看一本表演理论方面的书，侧脸在窗外光线的勾勒下显得格外安静专注，鼻梁高挺，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
他似乎瘦了一点，气质依旧清冷，但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祁妍笑了笑，径直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椅子拖动的声音惊动了楚砚辞。
他抬起头，看到是祁妍，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垂下眼帘，继续看书，仿佛没看见她一样，只是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收紧。
祁妍也不在意，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气息几乎拂过他的耳廓：“还在生气？”
楚砚辞翻书的动作顿住，没有抬头，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没有。”
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就好。”祁妍笑得没心没肺，“我这几天快忙死了。”
所以……是把他完全忙完了吗？
楚砚辞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祁妍自顾自说道，“我得去买办公桌，买电脑，还得给你写那个能爆红的剧本，脚不沾地。”
楚砚辞终于再次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给我写的剧本？”
“对啊，小成本网剧，剧本是关键。”祁妍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秘感，“名字都取好了，叫《双生》，绝对适合你。”
楚砚辞沉默地看着她近在咫尺，自信发亮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总是这样，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笃定，规划着他的未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而他，明知前方是深渊，却依旧无法抗拒地被她吸引，一步步走向她编织的，或许虚幻的梦境。
祁妍将打印好的剧本递给他，“这两天你尽快熟悉一下剧本，我已经安排剧组着手准备开拍了。”
重活一世，她知道抢占先机比什么都重要。
楚砚辞“嗯”了一声，接过剧本开始认真看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细碎的柳絮，其中几片顽皮地穿过窗隙，沾在了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
祁妍注意到了，觉得有趣。
她伸出手指，指尖微凉，轻轻碾过他泛着淡淡绯色的眼尾，拂去那点白色的絮绒。
“楚同学的眼睫沾了雪，”她轻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笑，“像哭过一样。”
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眼尾的皮肤上，触感细腻微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楚砚辞的身体瞬间僵住，垂下的眸子掩住骤然翻涌的阴鸷与痛楚，喉结在她近乎触碰的掌心下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向她，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你对多少人说过这话？”
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带着一种卑微的试探和醋意。
祁妍愣了一下，随即笑开，眉眼弯弯，情话张口就来，自然得如同呼吸：“怎么？楚同学这是在吃醋？放心，这话目前只库存给你一个人。”
她的指尖顺势滑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谁让我们楚同学长得最好看，连柳絮都格外偏爱你呢。”
楚砚辞的脸颊一下又红了，被她直白的话语和亲昵的动作弄得无所适从，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只能狼狈地别开脸，心跳如擂鼓。
明知道她的话真假难辨，可能只是随口撩拨，他却依旧可耻地为这一句“只给你一个人”而心悸不已。
祁妍欣赏着他害羞的样子，心情大好，趁热打铁道：“对了，后天办公桌椅和电脑都送到了，你来帮我整理组装一下好吗？好歹公司也有你一半，楚合伙人可不能当甩手掌柜。”
楚砚辞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热起来。
新办公楼里，空调尚未安装启用，只有窗户大开，吹进来的风带着午后的燥热。
搬家公司的人将最后一张办公桌，和几个大纸箱搬进来后就离开了，空旷的楼层里只剩下祁妍和楚砚辞两人。
祁妍指挥着楚砚辞将桌椅摆放到预定位置，然后两人开始对着说明书，组装电脑。
楚砚辞话很少，但动手能力极强，看说明书很仔细，组装起主机和显示器来有条不紊，专注认真。
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消失在白色T恤的领口里。
他偶尔抬起手臂擦汗，T恤袖口抬起，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
祁妍主要负责递工具和打下手。
她看着楚砚辞专注的侧脸，看着他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额发，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背部线条。
那里，之前被酒瓶砸中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
她拿起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走过去。
“歇会儿吧，喝点水。”她把水递给他。
楚砚辞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过水瓶，低声道：“谢谢。”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汗珠沿着脖颈的曲线滑落，有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性感。
祁妍抽出一张纸巾，很自然地抬手，替他擦拭额角和鬓边的汗水。
她的动作突如其来，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带着纸巾柔软的触感和女性特有的温柔。
楚砚辞喝水的动作瞬间顿住，身体再次变得僵硬，握着水瓶的手指收紧，面上虽毫无波澜，但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失控地猛跳了几下。
“这里还有点汗，”祁妍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太阳穴，那里的血管微微跳动，“楚同学很热吗？耳朵都红了。”
楚砚辞猛地后退一步，声音有些急促：“我自己来。”
祁妍笑了，将纸巾塞进他手里：“好啊，那你自己擦，我去看看那边的主机装得怎么样了。”
她转身走向另一张办公桌，留下楚砚辞一个人站在原地，握着那张还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纸巾，心脏跳动的发疼。
接下来的时间，楚砚辞明显更加沉默，动作也快了许多。
终于，最后一台电脑组装完毕，楚砚辞直起身，轻轻呼出一口气。
“大功告成！”祁妍开心地拍了拍手，走到他面前，“辛苦了，楚同学，作为奖励……”
她突然踮起脚尖靠近，楚砚辞心中一颤。
他垂下眼睛，不敢看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掩饰着眸中翻涌的波澜。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香，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今晚请你吃大餐，慰劳一下我们的功臣。”她说完，笑着后退一步，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表情，和迅速染上红晕的耳尖，心情大好。
楚砚辞愣在原地，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酸甜交织，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空气仿佛又变得粘稠起来。
祁妍却仿佛毫无所觉，语气轻松，带着调侃：“没想到我们未来的顶流影帝，组装电脑也这么在行，啧，真是全能。”
楚砚辞沉默着，心底一片酸涩的柔软和无力。
她总是这样，轻易地靠近，轻易地撩拨，说着似是而非的夸赞话语，却从不肯透露半分真心。
他之于她，究竟算什么？
一个值得投资的潜力股？一个有趣，可以逗弄的玩物？
还是……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他不敢问，怕得到那个早已预料到，残忍的答案。
他只能继续沉默地，贪婪又痛苦地享受着她这一刻短暂的，或许是虚假的温柔。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办公室染成暖金色，也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祁妍看着楚砚辞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瓣，知道自己已经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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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对多少人说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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