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剑风逼来的那一瞬间,蒙面修士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畏惧之感,他不得不放弃摇铃,仓皇结印,黄沙迅速凝结成一把利剑,他提剑在手,咬牙想格挡住她的一击。
断剑携着雷霆之力自上而下劈下,如虹剑气扫来,割断了蒙面修士的面具,面具碎裂成两截,掉落在地,露出他的脸来。
蒙面修士一惊,手中不由得卸了力,季灵泽的招财剑刃快速抽动一瞬,宛如青龙出水,四两拨千斤地击打在厚重的黄沙剑上,一剑刺散了黄沙剑!
他还要再捏诀,季灵泽已经翻身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将他整个人踹得跌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口血来,那一脚竟是生生踹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再想起来已经不能了,因为一只脚狠狠踩在他的心口处,长剑抵住他的喉咙,季灵泽弯腰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道:“你背后是谁,告诉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季灵泽的剑在他的咽喉处更深地顶了顶,割出一条血痕。
她语声平淡,像是在和他话家常:“我会一刀一刀,慢慢杀你。”
修士双眼暴突,浑身都因死亡的威胁而发着抖,他抓着引鬼铃的那只手开始试图摇动,企图再一次用引鬼铃攻击季灵泽。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
季灵泽瞥了一眼,抬剑,将他死死拽着引鬼铃的那只手砍下,修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啊啊啊啊!我说,我说,那日想杀你的人是……”
下面的话却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惊恐地拼命摇着头,脸色瞬间铁青,难以置信地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
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下了禁声咒。
季灵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与惋惜,这个人最后的价值也已经丧失,她手腕转动,剑锋在他脖子上一抹。
修士脖颈间一凉,喉头泛起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求饶便被一剑割喉,他呕出一大口血来,软软地垂下头去,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
“等着,你背后的人会来与你相见的。”
季灵泽抽回剑,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剑锋上还在往下淅淅沥沥地滴血,她顺手用修士的衣服擦拭了一下佩剑,又弯腰从尸体手中揪出引鬼铃塞进储物袋中,而后才回头望向季寻。
“今日的事,烦请不要说出去。”
她脸颊沾着一道鲜艳的血印,口吻礼貌,然而并无笑意,方才杀人的戾气尚未从她眼中完全褪去,冷如薄刃。
这一句“烦请”,听起来更接近威胁。
“不会。”季寻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主动按在自己心口处,立即道。
这是发誓的意思了。
见他给出了诚意,季灵泽松了口气,最后一点力气也泄了,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人身形一晃,竟直直栽倒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她有点嫌恶地想,地上全是那魔修的血,她的衣服要脏了。
下一秒,她鼻尖盈满了极淡的梅花清香。
季寻跪坐在血里,一把接住了向后倒下去的她,垂眸看过来的目光像是一汪碎雪,又像是低低的一声叹息。
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又出现了,季灵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聚力想把他推开,然而太虚弱没推动。额头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一只手落在她的额角,带来些许冷意,她恍惚听见他暗哑的嗓音:“你发烧了,伤得很重,不许再动用灵力了。”
这是污蔑,这点小伤哪至于伤重。
季灵泽攒起一点虚弱的力气想要反驳,却被季寻捂住了嘴,她眨了一下眼睛,颇为稀奇地朝季寻看过去,看见了他紧锁的眉。
她并不喜欢与人有这么近的距离,抓着他的袖子想要站起身,然而好死不死,她起身的瞬间,看见了季寻的眼睛。
那双清冷纤长的眸中泛起水汽,眼尾缀了一抹淡红,像是万丈冰化作绕指柔。
见她要站起来,他好像很伤心。
季灵泽:“……”
……这人气质如同冰雪,人也像冰雪一样脆弱,叫人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热心肠的人,不让他帮忙,他居然还会难过?
她难得语塞了,感觉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有一点不安。
“算了……我还是有点没力气。”不安的季灵泽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艰难地躺了回去,有点无奈地想,人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帮助。
季寻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御剑向回赶。
他一句话都没说,季灵泽却莫名觉得他心情好了一点。
“季仙友,”季灵泽想起方才他主动跪下来接住她,犹豫片刻,总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一下谢意,于是很诚恳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好人?”
季寻脚下佩剑猛然一停。
这句话似乎让他刚好一点的心情又回落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低头看她,只留给她一个高冷的下颌线,嘲讽道:“凌仙友,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不守承诺的人?”
季灵泽刚想反驳,突然想起自己半个时辰前才答应他不会再伤到自己,一口气呛在了嗓子里:“……”
然而,季寻攻击力远不止这些,他像是憋了很久,继续语速飞快地道:“你心脉糟糕至此,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动用灵力,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季灵泽没想到这个热心肠的冷修士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毒死她,意外地卡了一下,迷茫地张了张口:“我……”
他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冷笑一声,丝毫不给她说话的空间,继续道:“如果方才我不在这里,你准备一个人躺到恢复吗?”
“对啊,”季灵泽终于找到空隙给自己申冤,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躺一会儿有力气了再回去,其实也没什么。”
季寻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胸口急剧起伏了一下,然后……然后他将手按在她的后心上,气急败坏地给她输送了一大股灵力。
好别致的生气反应。
季灵泽挑眉,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笑意。
“……看什么看,下次你若是再不顾死活,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季寻铁青着一张脸,十分不客气地道,输送完灵力,他就迅速地收回手,好像她身上有火烫着了他一样。
季灵泽没有收回目光,她愈发放肆盯着他的脸,一直看到他受不了低头看过来,才冷不丁地问:“你是哪个尊者座下的?”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季寻脚步一停。
“你不是本体吧?能幻化出如此长时间的替身,想必阁下修为不俗,百晓山一出事,你就精准找到了黄泉林的位置,对百兽考场的地形很熟悉,”季灵泽含笑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目光,“我听说几个尊者每一届仙选大会都会招人当徒弟,你是哪个尊者座下的?”
季寻木着脸,一脸的拒绝回答。
见他拒不配合,季灵泽拉长了声调叹息道:“可惜,本想问问你师从何处,有没有推荐的师尊,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选师尊了。”
她对几个尊者现在的情况所知甚少,能拐弯抹角套点话也是好的。
季寻抱着她的手一僵。
风铺面而来,灵力正在缓慢清除那些流窜在她心脉里的残余音波,季灵泽舒了口气,折磨了她许久的疼痛慢慢浅了一点,她稍稍好过了一点,开始专注地等他回答。
但季寻一直没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季灵泽以为他要忘记这件事时,他开口了。
“玄天真人太不稳重,不适合你,”他一本正经道,“玄豹散人过于严厉,也不适合你。”
季灵泽听见洛川太不稳重便想笑,硬生生忍住了,附和道:“啊,是,你说的有理,那看来还是选扶摇真人和梅霜仙子更好。”
“不好。”季寻立刻道。
“哦,她们又是哪里不好?”季灵泽饶有兴趣地问。
“梅霜仙子弟子众多,能分给你的时间有限,扶摇真人对弟子要求高,做她的弟子十分辛苦。”季寻沉吟片刻,语气严肃地道。
他说完,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季灵泽,默默收紧了抱着她的那只手。
季灵泽“噗嗤”笑了,她弯起眼睛笑道:“依你所见,我是一个师尊也不能选了?”
季寻好半晌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闷闷地道:“云步仙尊被你忘了吗?”
听见这个名字,季灵泽唇角的笑淡了几分,她道:“他不是从不收徒吗?”
季寻抿了一下唇,道:“他今年会收的。”
季灵泽的目光顿时扫过来:“你怎么知道?”
季寻的脸偏了一下,避开她探究的目光,镇定道:“玄天真人说的。”
洛川是个话痨百事通,当年没少被她调侃是“真正符合百晓山名字的人”,这个消息的确很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这么看来,季寻极有可能是洛川的徒弟。
刚见到这个陌生仙修时,他气度清冷,她曾怀疑过是否是郁泊舟,但与他的相处很快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郁泊舟这种龟毛洁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才会允许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躺在他臂弯里,弄脏他一尘不染的衣袍。
更别提主动跪地上接住她了。
何况如果郁泊舟认出来了她是谁,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
季灵泽没再说什么,她不喜欢欠别人恩情,季寻这一次及时给她输送了不少灵力,还帮忙清除她心脉里的那些音波,既然知道了他是洛川的弟子,便早日将这恩情还了。
只是洛川若是知道他被徒弟背地里评价为“不够稳重”,恐怕要气得叭叭一大堆,吵死他的徒弟们。
说完这么几句,季灵泽便有些累了,她本就睡眠不足,这几日连日奔波,心脉又更是新伤叠旧伤,不由得微微合了眼假寐。
她脸色极差,唇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闭上眼睛不说话后,显得格外倦怠疲惫。
季寻抱着她,只觉得怀中之人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恐怕浑身上下只剩下一身骨头在负隅顽抗。
这样的状态,她还能强撑着一口气,越级杀死一个修士,整个修真界,再无第二人。
季寻一言不发地向前,他必须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她。
不去看她的伤痕,不去看她毫无血色的脸,不去看她听见自己名字后,乍然失去兴趣的表情。
只要不去看,就不会那么难过。
他御剑飞行,速度极慢,夜色宁静,唯有树木发出沙沙声,天空中一轮血月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生平第一次,他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数百年。
“……你是不是有点太慢了?是走错地方了吗?”季灵泽闭着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戳了他的肩膀一下,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来的时候,这段路只花了一炷香不到的功夫,怎么回去的时候花了一个时辰?
季寻莫不是忘记路了?
抱着她的人很明显的一顿。
季灵泽听见他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抓着她的那双手攥紧了,因为攥得太紧,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卡巴”一声。
他声音又冷又硬:“闭上眼睛睡你的觉。”
啧。
季灵泽感觉自己一定是猜对了,这家伙就是迷路了,被自己拆穿,恼羞成怒。
她低笑一声,很谦让地没有和他计较:“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说罢,她将眼睛一闭,脸一埋,真的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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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不太好,休息两天再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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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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