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微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抠住暗门边缘的凹槽。
外面谢语柔的声音还在娇滴滴地缠着萧煜,那些腻歪的腔调像蜂蜜里掺了砒霜,听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殿下你看嘛,这洞口说不定早被野兽堵了,姐姐要是真藏在里面,怕是早成了豺狼的点心。”
谢语柔拖着长音,鞋跟敲击青石板的声响越来越近,“不如我们去樊星楼坐坐?听说那里新到了……”
“闭嘴。”萧煜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顾昀川的人就在这周围,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去把暗门撬开。”
谢明微心脏骤然缩紧,摸索着摸出袖中那把匕首,匕首尖锐处被她磨得锋利,此刻正抵着掌心。
暗门外突然传来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谢语柔夸张地惊呼:“哎呀,这门好结实!殿下你看,上面还有锁孔呢!”
“让开。”谢明微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萧煜那双阴鸷的眼正盯着暗门,“去把玄铁斧取来。”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谢明微瞳孔一缩,那是她刚才进来时无意踢松的几块落石,此刻被风一吹竟真的滚了下来。
她灵机一动,拿起几块落石往暗门上砸,声音不大,却足够穿透门板。
“里面有人!”谢语柔尖叫起来,“殿下!姐姐肯定在里面!”
萧煜却突然沉默了。
谢明微听见他脚步声顿住,片刻后冷笑道:“调虎离山的把戏,去看看通道另一头。”
“可是殿下……”
“去!”萧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全然不装了,“顾昀川既然敢把人藏在这儿,就必然留了后手。你们四个跟我去查侧路,剩下的守在这里”
脚步声渐远,谢明微贴着门板听了片刻,只余下两个侍卫的呼吸声。
她指尖在匕首上摩挲片刻,突然扬手将匕首往另一边通道深处掷去。
金属落地的脆响在空荡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守在门外的侍卫果然被惊动:“头儿,里面有动静!”
“追!”
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通道尽头,谢明微这才松了口气,指尖已被冷汗浸得发滑。
她数到二十,猛地推开暗门翻身而出,正好落在樊星楼后院的柴房里。
院墙上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谢明微扯下腰间的玉佩对着日光看了看,转身推开角门走进前厅。
掌柜的见她进来,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动,躬身道:“姑娘里面请,雅间已备好。”
“我要‘惊蛰’。”谢明微将玉佩在指间转了圈,看着掌柜眼底的惊讶,“顾公子说备了大礼给我看。”
掌柜的脸色骤变,忙引着她往顶楼去:“姑娘这边走,只怕这‘惊蛰’性子烈,怕姑娘受不住。”
顶楼雅间的窗正对着三皇子府的方向。
谢明微刚推开窗,就见萧煜府的方向顿时腾起冲天火光,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掌柜的递来的千里镜里,能清晰看见皇子府后院的火药库被炸得粉碎,黑衣卫们四处乱窜,活像群被烧了窝的马蜂。
“这是……”谢明微挑眉,镜中突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顾昀川已经脱困了,正混在救火的人群里,看着雅间的方向,嘴角勾勒出一抹得逞的笑,仿佛在问对这个“大礼”还满意吗。
“顾公子说,三皇子殿下惦记北狄的火药配方多年,不如就送他个‘满堂彩’。”掌柜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些火药里掺了北狄特制的引火粉,遇水只会烧得更旺。”
谢明微看着顾昀川转身时被火光映出的侧脸,突然想起前世听说北狄来的质子“意外”死在围场,胸口插着的箭上也淬了这种引火粉。
如今想来,怎么可能是意外,恐怕是摄政王早就布好的局。
“多谢掌柜的。”她指尖在窗台上敲了敲,“替我给顾公子带句话——礼我收到了,很满意,改日必当回礼。”
-
回到汀兰院时已是月上中天。
谢明微推开房门,就见窗纸上映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翻看着什么。
“你怎么来了?”她反手关上门,看着顾昀川将那本《北狄医经》放回原处,“这再怎么说也是未出阁女子的闺房,怎么成你随意出入的地方?”
顾昀川转过身,他换了一身蓝色云缎锦衣,唇角却噙着笑:“谢小姐骑马握住我手时可没想着避嫌,怎么我来看两页医书倒成登徒子了?”
谢明微被噎了下,刚要反驳,就见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瞬间染开刺目的红。
她心头一紧,转身从妆奁深处翻出个小瓷瓶:“把这个吃了。”
顾昀川却没接,只是将帕子丢进火盆,看着火苗舔舐那抹猩红:“你去樊星楼了?”
“去了。”谢明微把药瓶往他面前一推,“给他的大礼很热闹,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受。”
“他会喜欢的。”顾昀川的指尖在桌面上划着什么,“他不是四处打听想要这火药吗。我不过是……让他得偿所愿罢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明微看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筋——那是寒毒发作的征兆,突然开口:“我不是第一次认识你。”
顾昀川倒茶的动作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推给她:“我知道。”
“你知道?”谢明微愣住,看着他将压制寒毒的药碗推到一旁,这才发现他每次“咳得断气”,都是毒发的征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第一次见我就猜出了我的身份”顾昀川握住她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腕脉上,那里的脉搏沉稳有力,哪里像病入膏肓的人,“你还知道我是为复仇而来,寻常闺阁女子为何会知道这些?”
谢明微猛地抬头。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每次“扮猪吃虎”的慌乱都是精心设计,却不知从一开始就被他看穿。
“前世,”她咬着唇,声音发涩,“听说你在围猎时被萧煜一箭穿心,临死前手里还攥着这半块玉佩……”
话没说完,就被顾昀川按住了唇。
他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痛惜,有杀意,最终都化作一声低叹:“所以你这一世第一次见我就相信我说的话,是怕我再死一次?”
他忽然笑了,咳了两声,却带着暖意:“谢明微,你可知萧煜为何杀我?因为他母亲,是摄政王安插在西郇的棋子。”
谢明微瞳孔骤缩:“你是说……”
“当年北狄送来的和亲公主,根本不是真的公主。”顾昀川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是摄政王用易容术换的死士,专门用来监视皇室。萧煜母亲的陪嫁里,藏着摄政王与北狄旧部的密信。”
他突然倾身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而那些密信,被你母亲搜集到,就藏着那面紫檀屏风里面。你以为你那个妹妹为何总盯着那屏风?她不过是替萧煜跑腿的”
谢明微只觉后背发凉。
前世母亲死后,那面屏风确实被谢语柔母亲柳姨娘以“明微还小,我替你收着”为由搬走,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现在想来母亲的死真的与北狄有关,原来那时他们就已经在暗中勾结。
“那玄皇陵……”她想起通道里的星图,“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顾昀川的眼神沉了下去:“苏家的医典总纲,还有能解寒骨毒的完整药方,但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里面还埋着摄政王通敌叛国的铁证。”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顾昀川迅速吹灭烛火。
两人贴在门后,就见几道黑影掠过院墙,直奔谢明微住处而来。
“看来萧煜的人查到这儿了。”顾昀川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笑意,“谢小姐,愿意陪我演场戏吗?”
谢明微抬头刚好与顾昀川对视:“怎么演?”
“就演……”他的气息落在她颈侧,带着淡淡的药香,“你把我捆起来交给萧煜,如何?”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亮他眼底的算计。
谢明微突然笑了,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好啊,不过我这人记仇,上次你在密室里看我笑话的账,刚好借此给你算算账?”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响,三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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