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着，那条来自沈砚的短信静静躺在对话框里：“你变了。”
顾婉清盯着那四个字，指尖在玻璃屏上悬停片刻，没有点开语音留言，也没有翻看是否还有其他未读消息。她直接调出键盘，一字一句地敲下回复：“沈总的女友该是叶小姐，而不是总围着你的蚊子。”
发送。
手指轻划电源键，屏幕熄灭。她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坐得笔直，目光落在那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上。咖啡表面结了一层薄膜，边缘微微皲裂，像极了某种干涸的承诺。
她低声说：“这一世，我不再是你情绪的容器。”
窗外阳光斜斜地洒进来，风卷起几片桂花，轻轻撞上门框又滑落。她起身，取下腕间的玉镯放进手包，换上一双低跟皮鞋，披上米色风衣。出门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祖传玉佩——它安静地卧在丝绒布上，再不是谁可以随意践踏的信物。
出租车停靠在南城科技园区门口时，已是上午十点整。
共享办公空间位于一栋灰白色建筑的七楼，玻璃门后是开放式工位与隔音会议室交错的格局。她径直走向B区7号会议室，推门而入。
林萱正低头调试投影仪，宽大的白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听到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顾小姐？”
“是我。”顾婉清关上门，将平板放在会议桌上，“我手上有段代码，能让你的防火显系统提前五年问世。”
林萱没动，眉梢微蹙：“你是投资人？还是技术方？如果是来套话的，我不感兴趣。”
顾婉清打开平板，调出一段动态模拟画面。屏幕上，一枚芯片模型缓缓旋转，随即被一道隐形攻击穿透，核心协议瞬间崩溃。
“这是‘天盾’系列主控芯片的安全漏洞。”她的声音平稳，“三个月后，一家上市科技公司会因这个漏洞遭到远程劫持，市值蒸发八成，退市整改。”
林萱站起身，走近屏幕：“你怎么知道？这型号还没量产。”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顾婉清滑动画面，展示一组加密日志，“攻击路径、触发条件、补丁绕过方式，全在这里。你可以现在就联系‘恒科电子’的技术总监，问他昨夜服务器异常是不是因为一次未记录的日志注入。”
林萱盯着她，眼神从怀疑转为警觉：“你到底是谁？这种级别的数据，不可能凭空出现。”
“我是谁不重要。”顾婉清合上平板，“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用五十万买断这份情报，外加半年的技术咨询。”
空气凝滞了几秒。
林萱坐回椅子，双手交叠置于桌面：“你为什么不自己成立公司？或者卖给大厂？五十万对你来说，不够塞牙缝。”
“我在找人，不是在卖钱。”顾婉清看着她，“我要的是能真正理解这项技术价值的人。你三年前发表的《分布式防御架构重构》论文里有一句话：‘安全不是堵住漏洞，而是让攻击者无处下手。’我说得对吗？”
林萱瞳孔微缩。
那是她匿名投稿的文章，仅在学术圈小范围传播，从未署名公开。
“如果你的数据属实，”她语气放缓，“我可以考虑合作。但不能一次性付款，要分三期，且前三个月为试用期。”
顾婉清没反驳，也没争辩。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银灰色U盘，轻轻推了过去。
“数据全在里面，包括验证工具和模拟环境。你可以验证三天。若属实，再来谈合同。”
她说完便起身，拎起手包朝门口走去。
手搭上门把时，她停下，没有回头：“我不是来卖情报的，我是来找能改变行业的人。”
门开，又轻轻合上。
走廊尽头的采光窗洒下一片明亮光影，她走过时脚步未停。身后B区7号会议室的门缝里，林萱已插入U盘，电脑自动弹出文件夹，标题赫然是——
“顾氏芯片安全协议v1.0”。
林萱点开第一个文档，密密麻麻的攻防推演映入眼帘。她迅速比对已有资料，呼吸逐渐变重。当看到第三页的“预激活陷阱机制”设计图时，她猛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不可能……这个思路，至少领先业界四年。”
她重新戴上眼镜，手指飞快操作，调出隐藏层密码验证界面。输入一串复杂指令后，屏幕跳出一行小字：
【授权人：GWQ】【时间戳：2028-03-12 06:17】
那是未来的时间。
她的手指僵住了。
与此同时，江城中心商务区，沈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内。
沈砚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刚续上的黑咖啡。他的袖扣是墨玉雕成，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手机搁在办公桌上，屏幕仍停留在那条未获回复的短信界面。
助理敲门进来：“林氏资本那边来电，问您是否出席今晚的酒会。”
他没回头：“取消所有行程，明天之前我要看到顾婉清过去一年的所有社交轨迹。”
“可是沈总，酒会……”
“我说，取消。”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助理立刻噤声退出。
他转身走回桌前，目光扫过抽屉半开的缝隙。那里藏着一张照片——顾婉清去年慈善晚宴上的侧影。他没拿出来，只是用力关上了抽屉。
指节泛白。
而在老宅客厅，陈伯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酒酿圆子走进来。他左耳失聪，所以动作很轻，怕惊扰了人。他看见茶几上倒扣的手机，也看见那杯冷掉的咖啡。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把碗轻轻放下，低声说：“桂花开得好了，今年甜。”
他转身离开，脚步缓慢。
几分钟后，顾婉清的手机仍在沉默。阳光移动，照在U盘残留的指纹上，微微反光。
她已坐进出租车，报出目的地：“南城老茶楼。”
司机点头，车子启动，汇入城市车流。
副驾驶座上，那瓶桂花香薰静静躺着，还未送出。
顾婉清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指向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
她望向窗外，风吹动行道树的叶子，一片桂花瓣贴在车窗边缘，随着车速颤动，迟迟不肯落下。
车子拐过街角，驶向下一路口。
她的手腕轻轻动了一下，仿佛胎记在阳光下灼热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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