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儿,在想什么呢?”
皇后见裴沉筠神思恍惚,不禁调高了嗓音,带着几分戏谑:“莫非,你这是舍不得驸马?”
闻听此言,裴沉筠这才恍若初醒,急忙辩驳道:“当然不是。”
皇后只当她是羞赧难当,笑盈盈朝她摆了摆手:“来,到母后跟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裴沉筠顺从地行至皇后身旁落座,皇后抬手,指尖温柔地掠过她的脸颊,目光中满是怜爱,“瞧瞧,都瘦了,待会儿记得带上母后特意为你准备的人参燕窝,得好生滋养一番。”
唯有依偎在皇后身边,裴沉筠才能安然地卸下所有防备,她轻轻将头枕在皇后的膝盖上,温声道:“那儿臣便多谢母后。”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皇后话锋一转,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问道:“今晨你对驸马动手,当真仅仅是因为他不慎弄坏了你的弓箭?”
果然,还是逃不过母后的耳目,只是这其中缘由……
裴沉筠微微侧首,目光流转落至侍立一旁的顺和公公,只见顺和公公只是轻轻一笑,裴沉筠心中顿时明了,便坦然回道:
“那把玉龙吟风弓可是舅舅赠予儿臣的生辰礼,儿臣一直视若珍宝,他竟如此大意将其损坏,儿臣一时气愤难平,这才不慎失手伤了他。”
“你呀,自嫁为人妇后,行事怎地愈发冲动,这是把母后的教导全然抛诸脑后了?”
闻此,裴沉筠缓缓抬头,眸中竟泛起一抹委屈之色,“当然没有,儿臣可是日日夜夜都谨遵母后的教诲。”
皇后见状,举起手为她拂去散落在脸颊边的几缕碎发,“现下正值金秋送爽之际,你父皇有意举行一场狩猎大赛,那彩头正是一把世间罕见的上等弓箭,你若真心喜爱,待到那时,大可吩咐驸马为你一展身手,将其归赢。”
听到皇后如此为自己打算,裴沉筠的心头不由漾起一股暖流。
她还依稀忆起前世,自己遭人诬陷通敌之时,皇后不顾那铁证如山的伪证,毅然决然地在皇帝的太和殿外长跪不起只求还自己清白,直至晕厥。
正当她思绪万千,欲开口时,顺和公公上前一步禀报:“启禀娘娘,午膳已备好,不知娘娘是否即刻移步用膳?”
皇后轻轻颔首:“去唤驸马来,准备用膳吧。”
餐桌上,珍馐佳肴琳琅满目,令人垂涎欲滴。以皇后为首,三人围坐一桌。
期间皇后不时吩咐身旁的婢女为二人布菜添食,直至马车缓缓驶出宫门,裴沉筠和墨循二人的肚子依旧饱腹如初。
裴沉筠坐在马车内,不经意间侧目望向端坐在自己身旁的墨循,带着一丝探究意味的语气轻声问道:“你与二皇兄今日所弈之棋局,可已决出胜负?”
墨循未曾料到裴沉筠会向自己发问,怔忡片刻后,回过神来:“二皇兄棋艺精湛,我终是略逊一筹,败下阵来。”
“除却棋局之事,你二人可还谈及其他?”
“未有,待棋局分出高下,母后便遣人前来唤我用膳。”
裴沉筠见问不出什么,一时有些烦闷,正欲起身下车换乘骑马以消解这满腹的食物,熟悉的声音忽而再度传来:
“系统,你可有将信息直接传送至他人梦中的功能?”
闻言,裴沉筠不动声色地收回迈出的脚步,重又端坐,垂眸轻抚衣襟似在整理,实则心神早已聚焦与墨循与那系统间的心声对话。
【本系统尚且处于初级阶段,只能为宿主传送实体的纸质版信息。】
“……那也行,待会儿回府,我便将裴霁在秋猎的行踪及其计划写下来,你再帮我传送至裴沉筠的书房。”
秋猎。
裴沉筠神色微微一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秋猎时的种种情景。
那时,太子在一片紫竹林中突遭刺客伏击,虽侥幸未被刺中要害,却也不幸中了一箭,而后身子每况愈下,如今细细想来,那一箭定有蹊跷。
看来秋猎之时,她必须时刻警惕裴霁的一举一动,已确保得以护佑太子安然度过此劫。
一番思虑过后,马车已稳稳停在公主府门前。
裴沉筠下车后,转身对墨循道:“我有要事需前往书房处理,你且先去忙你的事务吧。”
墨循默默颔首,心中并未多想,只急着回去速速写下信纸,再偷偷借系统传送于她。
裴沉筠步入书房,坐于书案前,她倒要见识见识,她这似有神通的驸马,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向她传递这消息。
良久,不知何处飞来一颗小石子,轻轻叩击着窗台,引得裴沉筠侧过望去。
俶尔,一封信竟凭空而来,且如此简单粗暴地被置于桌上。
裴沉筠一时哑然,拿起这封无名信打开,抽出信纸,只见那字迹歪歪扭扭,如同鸡爪所书,又壮如鬼爬,毫无章法地躺在纸上——
“青暮山下,以朱红箭为令,即刻行动。”
裴沉筠心中恍然,青暮山下,那片广袤的紫竹林,正是太子突遭伏击之地,看来墨循传送过来的信息应当暂且可信。
他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与她呢?
莫非,他们是想引自己现身,再一同杀害?
正当裴沉筠陷入思索之际,屋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在门外戛然而止,带着一丝怕被察觉的犹豫。
她放下信纸,朝门外缓步走去,只见墨循扒在门外,见被发现,又挺直腰背,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裴沉筠并未理会他的窘意,问:“何事?”
墨循用余光瞥视了一眼裴沉筠身后书案上的一角信纸,提着的心紧了又松,看来信件是准确无误送达成功了。
随即他笑着问道:“没什么要紧事,我方才在膳房熬制了一盅莲藕桂花羹,想来问问公主想不想喝?”
裴沉筠闻言,不禁微微挑眉,问:“驸马何时学会烹制菜肴了?”
不等他答,继续道:“那本宫便尝尝驸马的心意。”
言罢,墨循转身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盅热乎乎的莲藕桂花羹进来。
裴沉筠接过羹盅,轻尝一口,只觉口感绵密,虽很不想承认好喝,但莲藕的清香与桂花香交织在一起,清甜而不腻人,“不错。”
她抬眸对上墨循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话锋陡转:“过几日,父皇欲打算举办秋猎大赛,不知驸马可有何打算。”
来了来了,试探虽迟但到。
墨循心中快速组织着滴水不漏的言辞道:“自然是听殿下的安排,公主若有所愿,臣定当倾尽全力,誓要助公主拔得头筹。”
话落,裴沉筠听闻墨循言辞间皆是恭顺与奉承,不禁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道:
“噢,今日听母后提及,那彩头是一把难得的上等弓箭,如此珍稀之物,本宫自是心仪,届时便仰仗驸马之力,助本宫夺得那心仪之宝了。”
“公主放心,臣自当全力以赴。”
*
十月金秋,皇家狩猎场上,旌旗飘扬,猎猎作响。
裴沉筠坐于骏马之上,一身红色骑服,袖口妥帖收紧,左手稳稳地握着弓,高高竖起的长发如同黑色的绸带在空中舞动,露出的光洁额头,自下是一双深邃不可探测的凤眸,更显飒爽。
她余光瞥向一旁的墨循,他骑着马与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依旧是一身与她相衬的烟绿色骑服,腰带紧紧束着比寻常男子还有细的腰肢,却又丝毫不显阴柔,反而多了几分俊逸洒脱。
回去便吩咐梨春,将所有男女颜色相衬的衣物尽数丢弃。
“多日不见,筠儿倒是英气不减,愈发显得飒爽非凡了。”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去,来人正是太子。
太子裴煜珩面带微笑,身后还跟着二皇子裴霁,一同骑着汗血宝马朝他们缓缓而来。
裴沉筠也毫不客气,嘴角噙着一抹笑:“那是自然。”
裴霁上前道:“看来,今年的彩头又非筠儿莫属了,我等只能甘拜下风。”
“那便借二皇兄吉言了,到时候可别跟我抢啊。”
一番打趣逗乐之后,几人带着各自的随从,分散开来,裴沉筠身边还跟着另一位皇妹裴卓芙,三人并骑而行,深入密林之中寻找猎物。
就在这时,数百米之内,一只小兽不知从哪个角落钻进了灌丛之中,发出点细微的声响。
裴沉筠的目光锁定在那片发出细微声响的灌丛,自箭篓里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铁箭,箭身黝黑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微眯双眸,神情专注而冷静,缓缓地拉弓上弦,只见她右手微微一扬,只听“嗖”地一声,铁箭携着虎啸风声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穿透灌丛,紧接着便是小兽发出的微小的哀鸣声。
身旁原本屏息凝神的卓芙,此时比裴沉筠还要兴奋,她连忙翻身下马带着侍从疾步走向灌丛,只见一只小狍子正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
裴卓芙脸上洋溢着雀跃的神情,那如兔耳般轻盈垂鬓的发型随着欢快的动作轻轻蹦跶起来,兴奋地喊道:“皇姐好厉害,竟然一箭便射中了。”
裴沉筠不由得被她欢悦的语调给传染了,语气柔和道:“这小狍子,便赠予你了。”
闻言,卓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嘻嘻笑道:“那我可要赶紧装起来,免得皇姐待会儿反悔要回去。”
说完,她便立刻吩咐侍从紧忙装好,先送往营帐妥善安置。
裴沉筠无奈摇头轻笑,随即眼角余光往身旁一瞥,却发觉方才还在身边的墨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溜走 ,不见踪影。
莫不是,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你且先在这狩猎,我去前方探寻一番,看看有无更大的猎物。”
言罢,不等她做出回应,裴沉筠便轻轻拉动缰绳让马调转方向,留下青梧护她安全,独自一人朝青暮山脚下疾驰而去,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回响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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