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楹坐着王府马车,踏上回制香坊的路。
她在静亲王面前吐露出自己的想法后,对方并没有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江玄聿只是放下茶碗,慢悠悠地道:“此案已经尘埃落定,就算是本王也无法干涉。”
的确,重生的时间点太寸了。
但宋楹早有打算。
“案件办结了又如何?”
“只要办案官员之中有一个出了问题,哪怕只是嫌疑,经手的要案就必须重新审查。”
听见这话,静亲王有些诧异,但还是唤来一名刃卫,让对方将名单报给宋楹。
投桃报李。
根据这份名单,宋楹回忆自己知道的相关官员的阴私秘密,尽数告诉对方。
“这位大人的女婿在外地打着他的名号放贷……”
“这位郎中家里的小妾其实是个男子……”
“他家夫人的前夫杀过人,被他判作失手保住一命,第二个月这位夫人就进门了。”
“哦对,还有这位,他儿子喜欢养娈童,还勾搭了另一位大人……”
“……”
说到最后,刃卫看宋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名绝世奇才。
她顿了顿,感觉差不多了,捧起茶碗润了润喉。
“我对官场上的事情不大清楚,这些消息哪个能用上,还请王爷斟酌。”
江玄聿神情微妙:“宋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多的消息,就算是刃卫也搜罗得没有你齐全。”
宋楹笑笑:“民女幼时常居深闺,这些不过是出门赴宴偶然听见的只言片语,长年累月积攒而来。”
可想而知。
静亲王和他的属下日后印象中的“宋楹”,大概就是一个喜欢偷听壁角的鬼祟女子了。
不过只要能够救下父兄,她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如何,宋楹根本不在乎。
“宋姑娘。”马车缓缓停下,“制香坊到了。”
宋楹回过神,答应一声。
回到院子里时,隔壁院子的管事正在给众人安排活计。
也不知道金管事交代了什么,看见宋楹的时候,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呦,宋姑娘回来啦?”
“金公公已经吩咐过了,这几日你专心去做王府的活儿,其余时间就好好休息,不必劳累。”
宋楹顶着一众羡慕嫉妒的眼神,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想养好掌心的伤,这几天不调香是最好的。
管事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来:“对了,刚刚四殿下来找你,听说你去静王府了,便留了封信。”
江定霭?
“多谢管事。”她接过信笺。
好不容易又一次等到攻略目标出现。
系统迫不及待地插话:“唉!太可惜了,如果你今天没有出门,就又多了一次跟目标培养好感度的机会。”
宋楹没理他。
她又不是自己想出门的。
回到屋里,她拆开信封,展开纸笺。
看完信上的内容,系统又激动了:“嚯!目标邀请你去灯会呢!”
“之前每一世他都是跟连婼婼去的,还是头一次来找你哎!”
宋楹也有点意外。
她如今只是一个“无利用价值”的未婚妻,江定霭竟然会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
这不科学。
或许……
是因为连婼婼故意来找茬,他担心自己名声有损,心虚安抚?
系统还在耳畔叨叨:“赶紧抓住机会,好好跟目标培养感情,我们的任务这世一定会成功!”
宋楹有些不耐烦。
但她还要用系统的功能,不好跟它直接撕破脸。
她将信纸叠好放回去:“还有几天呢,不急。”
“这怎么能不急?”系统表示很急,“你要是不答应,他肯定会去找连婼婼!”
找就找呗。
宋楹如今将大多数希望都放在江玄聿那边,至于这个失败了三十五次的攻略目标,她真是懒得去见他。
但她还是安慰系统道:“放心吧,婚约没有取消,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下把柄的。”
“我吊一吊他,他才会知道珍惜。”
系统半信半疑。
但这一世刚开始,宋楹就保住了婚约。
这一点让它的判断出现动摇,不再像以往那样,要求“女主”必须按照它的要求行动。
……
静亲王给的药果然有奇效。
次日,宋楹掌心的鞭痕就消肿了,只余下浅淡的印痕。
王府的马车准时出现在制香坊外。
宋楹活动着手指。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让江玄聿认识到她制香的本事才行。
殊不知,静亲王和他的刃卫此时已经认识到她的本事了。
“……综上所述,昨日宋姑娘所提供的消息,均为属实。”
刃卫的几个头领互相看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佩服。
因为需要证实的消息太多,昨夜他们分头行动调查,结果令人震惊。
不论是多匪夷所思的消息,竟然没有一项是空穴来风。
刃一看着江玄聿,一脸欲言又止。
他真的觉得这位宋姑娘非常适合刃卫啊!
不能从制香坊挖过来吗?
江玄聿垂着眼帘,略微抬了抬手指,在数量庞大的情报里挑选了一位幸运官员:“派人将刑部尚书相关的证据送到御史那去。”
“是。”
刃一临走前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江玄聿靠着圈椅的扶手翻书,并没有看他,却吐出一个字:“说。”
刃一垂首问:“主子为何不告诉宋姑娘,您本就在关注宋家案件?”
江玄聿眸光转冷,瞥他一眼:“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是。”
与此同时,另一个院落。
宋楹本以为今天还会跟静亲王碰面,没想到直到香丸制好,对方也没有露面。
侍女站在厢房外守着。
其中一人接过匣子,另一人躬身道:“奴婢送姑娘出府。”
宋楹往门口看了一眼。
空空荡荡。
也是,静亲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每天都来看着她这个小小的调香师?
他不来,她还更自在呢。
静亲王虽然人没出现,但礼数周到。
宋楹坐上来时的马车,发现里面多了个红布盖着的托盘。
掀开一看,满满一托盘的银锭,垒成小山。
亲王府内。
捧着香丸的侍女一路来到王府深处。
时辰不早,江玄聿正在沐浴。
侍从守在门口,朝着走来的侍女打了个手势。
侍女在台阶下止步,开口:“这是调香师刚制好的香丸,特意叮嘱王爷今晚便能用。”
因为手伤耽误一天,宋楹为了尽快证明自己,恨不得亲自给他点上。
侍从接过匣子:“知道了。”
侍女恭敬退下。
一炷香后,侍从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
江玄聿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带着一身水汽迈步出来,路过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宋姑娘走了?”
“是。”侍从垂首,“酬劳也已经放在了马车里,王爷放心。”
江玄聿短促地笑了一声:“她要的可不是这点酬金……”
他的声音太低,侍从疑惑抬头。
江玄聿却只是将擦拭头发的布巾随手甩在他的肩上,大步往卧房的方向走去:“点上试试。”
最上等的香炉静置床头,香味很快弥漫开。
出乎意料,这香丸的配方里足足有几十种味道各异的香料,制成香丸后的香味竟然浅淡得近似于无。
江玄聿原本靠在床头看书,嗅到香味,默不作声地盯着香炉看了一会儿,倦意渐浓。
索性将书搁下,吩咐道:“将灯灭了吧。”
他倒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对他的头痛症有效。
……
刑部大牢。
黑暗深处隐约传来有气无力的哀嚎和哭泣声,此起彼伏。
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宋岩给草堆上躺着的人按穴位,希望这样能让对方好受一些。
“爹,再坚持一下……”
宋清沛咳嗽两声,无神的双眼落在黑漆漆的牢房屋顶,内心很是平静。
宋家人丁单薄。
夫人早逝,唯一的女儿也被安置妥当。
至于他的长子……流放之地虽然苦寒,却不算凶险。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想着后事,外面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狱卒在门口站定,低头翻找钥匙。
宋岩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跳动的火光照亮狱卒身后跟着的高大人影。
他面色微变,伸手摇摇一旁的父亲:“爹,你看!”
昏昏沉沉的宋清沛勉强支撑起脖颈,往外看去。
黑色戎装……
这是,刃卫?
就在疑惑之际,狱卒打开牢房门,对父子二人道:“出来吧。”
宋清沛在儿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理了理衣摆上的枯草,拱手问道:“敢问刃卫的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案件不是已经结了吗?
刃卫打开文书,确认二人外貌是否与记录符合,末了言简意赅地道:“你们的案件需要重新审查,走吧。”
宋家父子双双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结束了没日没夜拷问的日子,没想到还要再来一次?
在牢里待了这么久,二人早已绝了翻案的心思,只想早日离开京城。
只要能活着抵达流放之地,凭他们父子俩的本事,至少不会饿死。
刃卫可不会在意他们的心情如何。
拿了人便往外走去。
刃卫有自己的监牢,名叫黑水狱,听着就环境恶劣。
一路上宋岩都在担忧,高烧的父亲会不会折在狱中,连流放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黑水狱却发现,刃卫给他们安排的牢房比刑部好了不是一点点。
桌椅板凳俱全,床上铺的还是褥子,而不是稻草。
“二位请吧。”
宋岩胆战心惊地扶着自己的父亲在床边坐下,又试探着拿起桌上的水壶。
里面竟然有水!
“父亲,快喝点水。”
送他们过来的刃卫刚走没多久,牢房外又一次传来脚步声。
宋清沛抬眼往外望去,霎时间百感交集:“……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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