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米歇尔面不改色道:“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认识这么久,但我对你很难说得上了解。我的确对你感兴趣。所以......想更加了解你。就从最简单的开始问起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对别人而言,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对米歇尔而言,这是为了记住阿尔而做的努力。
这只雄虫最终会死在他手下,他不想对他一无所知,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一样。
“蓝色......和你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阿尔的听起来很像告白。
阿尔凝视着米歇尔的瞳眸,回忆道:“以前,我母亲总是带我去看海。那段时间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我在海滩上捡贝壳,用沙子垒成一座座城堡,躺在树荫里晒太阳......远远看着大海,会觉得心情很愉快。”
望向自己的视线有些灼热,像化作实物般压在心上。
“是么。卡罗尔也经常这么说。”米歇尔:“你最喜欢的食物呢,是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吃饭对我来说只是为了补充体力。”
米歇尔心想:这一点倒是跟我一样。
“但你好像挺喜欢喝酒的,对吗?”
“没错。因为酒的味道很刺激。能缓解我心里的冲动。”
“你心里的冲动?”
“对,你应该听说过,虫族是好斗的种族。我们从心底里渴望着战斗,我们的精神体一直在渴望着杀戮,这种冲动会转化为压力,如果不想办法缓解压力,就会陷入狂暴状态,变成只会杀人的疯子。”
他讲述的这些,米歇尔确实有所耳闻。
阿尔继续道:“喝酒可以帮我释放压力。但我也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所以我虽然喜欢喝酒,但是没瘾。”
原来如此。
还有一件事米歇尔很在意。
在学校的时候,他曾听说阿尔小时候被绑架过。
“阿尔,你以前被绑架过吗?”他问。
阿尔愣了一下,火光下,他的红枫色的双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没错。”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这事他并不愿提起,但是既然心上人问了,他只好如实相告。
那事发生的时候,阿尔只有七岁。他记得很清楚,被绑架那天下着雨。傍晚,他从学校出来,去管家平常接他的地方,上了车,才发现驾驶座上的人不是管家,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刚上车,男人就蒙住了他的嘴,把手心里的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那是迷药,被迫服药后,阿尔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眼皮上覆盖着什么东西。是绑匪在他眼睛上蒙上了纱布。
那群人是伊苏的成员,他们把阿尔拐走,是为了对他进行洗脑和训练,让阿尔成为他们的杀手。
伊苏曾经策划过多起绑架事件,对象多为六到十二岁的虫族幼崽。
规模最大的一次,发生在星元七一二年。据统计,一共有五百名孩童被拐。
此次事件被称为“星元七一二年大绑架”。震惊了整个帝国,引起了巨大的社会恐慌。
而阿尔,就是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那段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地狱。
“米歇尔,你知道他们都对我做了什么吗?”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狰狞的惨笑。
那眼神寒冷如冰,米歇尔心中一凉。
从爱德蒙对小伊所使的手段,就知道伊苏的成员都是些什么人。
那段记忆,对阿尔来说一定很痛苦。再翻出来,无异于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和米歇尔想的一样,在那里,阿尔遭到惨无人道的虐待。
不仅如此,伊苏的恐怖分子还给阿尔喝下致幻的药物,让他产生错觉。人他以为看到的虫族都是怪物。
阿尔从囚禁他的人那里拿到了刀,并且用那刀杀死所有的怪物......事后阿尔才知道,那些都是跟他一样,被绑来的无辜的虫族幼崽......
这事对阿尔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我杀死了自己同类......知道真相后,他崩溃地跪在地上,想要自杀。但一旁监视他的看守阻止了他。
看守没收了他的武器,把他关进了一个黑色的屋子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阿尔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梦里是他挥刀砍向那些幼崽的场景,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不解。
被关了足足一年后,阿尔才逃出了那间黑色的小屋。
因为这段经历,他变得不愿与别的虫亲近。他总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一旦靠近别人,对方就会变得不幸。
听完他的讲述后,米歇尔感到胸口仿佛压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他原本以为,阿尔从小就养尊处优,不像他们这些旧人类的后代那么艰苦,不,他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头才对。
如今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昨天一天没有进食,俩人都饿了。米歇尔在附近的河边抓了几只鱼,阿尔在木屋外用石头生了火,用木头垒成篝火,开始烤鱼。
“可以吃了。”阿尔说着,把烤好的鱼递给米歇尔。
没有加任何调料,带着点盐水的腥味。米歇尔接过后,咬了一口。
“咳咳......”
还没尝出味道,他就咳嗽起来。
“被鱼刺卡住了?”
米歇尔点了点头,喉咙里的刺梗得他难受,脸上有些充血。
“这是河鱼,刺多,你应该慢慢吃的。我一直觉得你像猫,没想到你竟然会被鱼刺卡住。”
“我.....第一次吃鱼。”米歇尔艰难地说。
“行,行。”阿尔偏过头去,肩胛骨有些颤抖。
米歇尔用眼刀瞪着他,心想这家伙肯定又偷偷笑了,忍不住握起拳头。
但阿尔转过脸来的时候,是一幅认真的表情。他说:“你把嘴张开,我帮你把鱼刺拔出来。”
阿尔将手伸到他的嘴边,没来由的,米歇尔脑子里闪过那天晚上酒店里发生的事。耳朵有些红。
为了避免米歇尔再被鱼刺卡住,阿尔默默把刺都剃了,再将处理完的烤鱼递给他:
“给,吃吧,这可是特殊待遇,除了你也是没谁了。不收你加工费。”
米歇尔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鱼肉大体完好,只是刺没了。
米歇尔虽然有点木,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阿尔要特意为他做这种事?大概是因为喜欢他吧。自从上次在酒店发生那件事后,他就有点怀疑了。只是心意这种东西,凭感觉是无法确认清楚的。
对阿尔来说,自己到底是什么?朋友,家人,还是喜欢的人?
火已经熄了,空气里有炭火的味道,还有一股甜腻又好闻的气息。
是阿尔信息素的味道。
“好热。”回到木屋后,阿尔说。
他解开了上衣的扣子,但身体还是觉得很热。他又开始发情了。毫无征兆的。
米歇尔偏头,看到阿尔微蹙的眉心上有一点汗水。
阿尔的喘息声有些粗重,脸上有点病态的红。呼出的气体很烫,他觉得脖子后面的腺体有点痒,就像有蚂蚁爬过似的。
米歇尔想摸摸他的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阿尔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抓住米歇尔的手。
他仔细看着米歇尔手,骨节分明,又细又长。由于长期的训练,他的皮肤并不像贵族们那样光滑,手指的指腹上带着点薄薄的茧,让他联想到铺满雪的青松。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阿尔把鼻子凑近那只手,狠狠地吸了一下。
米歇尔被吓了一跳,抽回手:“你干什么?”
“米歇尔。”阿尔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他,说:“我想要。”
浓烈的信息度扩散出来,米歇尔呼吸一窒。
不行,不能被他引诱了。
阿尔突然把米歇尔扑倒在地上,“你不想吗?”
米歇尔感觉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腰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我身上起开。你发什么疯。”米歇尔用力把他蹭着自己的脸推开,因为力气很大,阿尔的脸颊被他的指甲划出一道口子。
血从伤口渗出。细微的疼。
阿尔抹了一把脸,舔了舔自己沾着血的掌心。笑了。
阿尔抓住米歇尔的肩膀,动作粗鲁地含住他的嘴唇。
“放开我。”米歇尔使劲推着身上的人,但那人就像雕像似的纹丝不动。
靠!米歇尔忍无可忍,朝阿尔踢了一记断子绝孙脚。
猛地挨了一下,阿尔脸色扭曲。他滚到一边,捂着自己的下半身,终于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看着从地上站起身,衣衫凌乱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的米歇尔,还有那人挂彩的嘴角,阿尔忽然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我......”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
该怎么解释呢?
刚才我失去了理智,所以才对你做出那种行为?
“阿尔,以后这种事你还是找别人吧。”米歇尔从地上起身,擦了擦被吻过嘴唇,冷冷道:“我对你没兴趣。”
阿尔脸色一僵。
“别人?”
米歇尔觉得,人与人之间是有一条界线的。上次他喝醉了,不小心迈过了那条线。
但现在他清醒着,无论如何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喜欢阿尔。但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但刚才你在做什么?那天在酒店也是......老实说,我很讨厌跟你接吻,讨厌跟你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我喜欢女的。”
“......哈?”阿尔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荒诞,“刚才是我不对,但在酒店的时候,我可是给过你机会让你走的。是你自愿留下了的。而且你不是也很爽。事到如今你才跟我说讨厌,你以为我会信吗?”
阿尔站起身来,猎豹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你说你喜欢的女的,这更不可能。你从没正眼看过别的女生。”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我对你真的没感觉。那天晚上也没觉得爽过。”
阿尔:“......”
他觉得好像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米歇尔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昨天不是还叫我哥哥吗,你忘了?对兄弟做出这种事,你不会感到膈应吗?”
阿尔:“......”
的确,他昨天是叫了米歇尔一声哥,可那只是为了和他拉近关系。
没想到会变成坑,还把自己坑了。
我这个傻逼。
阿尔恨不得收回那句话。
米歇尔:“要是那天我没喝酒,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本来一开始我选的床伴就不是你。”
阿尔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鼓起几道青筋。
不爽。他意识到,米歇尔在拒绝他。不仅是拒绝他的亲近,更是在拒绝他的感情。
那天在酒店醒来后,阿尔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米歇尔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心里的失落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忆起的。
那感觉,就好像心里被开了一个洞,什么东西都堵不上。
(我很讨厌跟你接吻,讨厌跟你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
讨厌......他说他讨厌我.......
讨厌我?
但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不是吗?
阿尔想不明白,明明昨天他们俩之间还氛围很好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自己情难自抑地压了他?
他觉得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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