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你说你醒来以后,就在实验室了。是实验室的人救了你吗?”
阿尔记得,三天前纪知行曾经带领一队考察队去诺诚,目的是收集那里出现的巨大怪物的资料。或许他们就在那时找到宁桉的。
“没错,是纪博士救了我。”
“奇怪,那为什么搜救队的人没能找到你呢?”尤里斯问。
这个问题,宁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当时昏迷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队长,我听说米歇尔在那次行动里牺牲了……是真的吗?”
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宁桉就察觉到,阿尔对米歇尔的态度和他对其他人的态度不同,他们俩似乎是很好的兄弟。她曾听说过一个传言,说米歇尔是阿历克斯的养子,如果真是这样,那米歇尔的牺牲一定给阿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嗯。”阿尔淡淡道,尽管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宁桉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郁。
“对不起。”宁桉道。
“你道什么歉?”
阿尔无法理解。
“我醒来以后,发现米歇尔给我发送过求救信息。”
阿尔:“什么时候?”
“11月15日,下午6点43分。”
阿尔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正好是他和米歇尔离开监狱,回到据点的时候。
阿尔记得自己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但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从眼皮的缝隙里看到过,米歇尔拿着通讯器,试图想联系宁桉,让她来帮忙自己的身上的伤。
阿尔意识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
他们回据点之前,米歇尔已经见过爱德蒙了。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决定了要杀死自己。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尝试联系宁桉呢?
他不是希望我死么?
为什么还要找人来救我?
阿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结合宁桉之前讲述的那段经历,如果说爱德蒙可以对宁桉使用精神控制,那他很可能也会对米歇尔使用同样的招数。
阿尔心中逐渐涌起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米歇尔也和宁桉经历了一样的事?
直觉告诉阿尔,这很可能就是真相。与此同时,他心里泛起一股隐晦的不安。
他离开大厅,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查看了家里的监控。以前,他总是能在里面看到米歇尔的身影。大部分时候,米歇尔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或是看书。但是今天,他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仔细检查了客厅、厨房、卧室。所有安装了监控的地方他都扫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他逃走了?
不,不可能。他是怎么逃走的。
阿尔一边否定着这个想法,心底却忍不住担忧这就是事实。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冒然离开宴会是十分失礼,可是阿尔现在根本不顾上这些了。他脸色阴沉地离开了水晶宫,坐进一辆黑色的浮空车里。
“米歇尔。”回家后,他叫了几声男人的名字,无人回应。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阿尔的眉头往下压着,看起来脸色很差。他朝着家中唯一没有安装监控的地方——浴室——走去。
打开门,眼前的场景让他差点没能站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上来。
浴缸里的水被鲜血染成了赤霞般的红色。米歇尔穿着白衬衫躺在里面,头靠在浴缸的边沿,面容安详仿佛沉睡。他的手臂搭在微微曲起的腿上,小臂往下都浸在水里,手腕上赫然上一道见骨深的伤痕。
浴缸里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血。
阿尔整个人都被吓呆了,在浴缸边蹲下,脸色惨白,想要伸手去触碰,却担心对方会像尸体一样冰冷,手指剧烈地颤抖。
......
冬日的寒风吹动窗帘,白色的布轻轻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台上堆积着细细的雪,月光落在床边,像冰霜一样照在病人那毫无血色的脸上。
漆黑的眉毛动了动,米歇尔眉心微蹙。耳边嗡嗡的,时而听到交谈声,时而是脚步声。半梦半醒间,那些声音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在他耳边回响。
病号服下的手指动了动,米歇尔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一片乳白色的天花板。
想支起身子,手背上迅速蹿来一阵微痛。是被针扎的疼痛。
透明的点滴在枕头边的金属支架上悬挂着,空气里满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
终于离开那个牢笼一样的家了。米歇尔心里松了口气。最开始被囚禁的时候,他的心情十分愤怒。但他也很清楚,是自己有错在先,他并没有资格责怪阿尔。
阿尔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喜欢他。因为对方的感情是认真的,米歇尔也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他思考过,自己该怎么回应这份感情呢?
乍一看,答案似乎很简单,无非是喜欢或者不喜欢。
可是在这两个答案之间,米歇尔无法做出明确的回答。
在俩人的矛盾产生之前,他是喜欢阿尔的。小时候,他们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他无法接受被剥夺自由的生活。就像阿尔无法接受自己想要杀他一样。他们互相触碰了彼此的底线。就像在白纸上画下了凌乱的线团,再也无恢复到曾经的纯白。
米歇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想要自由。
脚步声临近。蓝色的隔帘后映出一个人影。
“打扰了。”年轻的护士说着,戴着手套的手拉开了帘子。米歇尔抬起头,护士对他施以亲切的微笑。
“醒了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声音十分温柔,让人安心。
“已经没事了……”
让我帮你测一下血压吧,护士说着,开始给米歇尔测量血压。显示在正常范围内。之后她又测量了他的体温。电子体温计发出“滴滴”的声音。
“37.9度,有点轻度发烧。不过只要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很快就会康复的哦。”护士一边收拾桌上的血压计,一边说。
护士离开后,另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看到阿尔的瞬间,米歇尔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神经。
阿尔的脸色不太好,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一夜没睡的样子。他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拉住米歇尔的手:“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米歇尔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说:“能从那个家离开,哪怕只有一秒钟,我都觉得畅快多了。”
讽刺威力十级。
阿尔:“……”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米歇尔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钝钝的痛。
他知道他是在讽刺他。
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算把人囚禁在身边,也无法得到他的心。相反,这样做只会让米歇尔越来越讨厌自己,增加俩人之间的隔阂。
可是,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不囚禁米歇尔,自己同样会失去他。
我到底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期待?
“阿尔,放我走吧。”
阿尔:“......”
“放我走。否则我会一次又一次地自杀。”为了彻底离开那个牢笼,米歇尔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我知道,不管我逃到哪里去,只要你想都,你总会有办法把我抓回来。可是如果我死了呢?你打算抱着我的尸体度过余生吗?”
阿尔心里很疼。他已经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为什么米歇尔要割腕?因为在他看来,与其作为自己的宠物而活着,还不如去死。至少死了以后,他的灵魂是自由的。
阿尔感到后悔了。
是我害米歇尔做出这些举动的,是我把他逼成这样的。
表面上,他却仍是一副不肯示弱的样子:
“行,米歇尔,算你狠。你就是我的软肋。我会放你走的,但是你以后绝对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
米歇尔没想到阿尔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已经做好了如果对方拒绝,就再想办法自杀的准备。虽然达成了目的,心里却有种不真实感。
米歇尔不知道昨晚阿尔在走廊上有多么不安。
浴缸真难过的画面给阿尔留下了很大的深的心理阴影。跟随救护车进入医院,被拦在急救室外的那种心情,他再也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奢望米歇尔爱上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一想到米歇尔有可能会死,阿尔就感到一阵窒息,就好像有一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他可以杀死自己的同类,可以杀死实验室的克隆虫,可是他无法杀死自己喜欢的人。
米歇尔对他说“我接受你了”的那天晚上,阿尔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开心。
看到米歇尔浑身是血躺在浴室里的时候,他意识到这并非自己想要的结局。要是米歇尔死了怎么办。他会失去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他会内疚一辈子。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到那时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抱着尸体度过余生?那种事光是想象阿尔都无法忍受。
阿尔看着米歇尔,说:“这几天你先在医院好好修养吧,等你恢复了我就会放你走的。不用担心我食言,我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等你出院那天,我会送你最后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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