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年轻,和许多贵族虫一样,看不起低等种。”
“赛和家族家大业大,旁支很多,其中不乏高等级的雄虫,而我只是普通的B级。”
“承认自己不被重视有时很艰难。塔兰,我必须坦白有过一段极度自卑的时刻。”
“后来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课业研究中,尤其喜欢精神力与基因生命科学。”
“很少有雄虫选择科研的道路,但对那时的我来说,这是一条利大于弊的捷径。”
“托密罗教授这个身份头衔,我结识了许多高等虫,他们中既有平民也有贵族。我渐渐发现,许多平民虫的身上具有贵族所没有闪光点,诸如谦逊,诸如真诚…”
哈伯恩笑了笑,“塔兰,别那么看我,贵族虫有时就是这么自大和愚蠢。”
“在皇室晚宴上,我有幸结识了一位虫帝的部下,他对我的研究非常感兴趣,并把我介绍给了法兰瑟·奎林。没错,就是后来的法兰瑟所长。”
“法兰瑟热情地邀请我加入生命研究所,我同意了。那时研究所正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旨在研究如何为精神海暴动的军雌延长寿命。”
塔兰问:“难道不是通过精神海疏导?”
哈伯恩否定了,“不,在精神海完全陷入混沌后,没有雄虫能够进入军雌的精神海。我们需要研制一种特殊的药剂来‘欺骗’雌虫的腺体,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被标记,且彼此的信息素适配度非常高。”
塔兰:“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做可以极大程度的降低军雌的戒备心,让真正的精神海疏导成为可能。你要知道面对失控的雌虫,即使是S级的阁下也无法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在这种药剂的帮助下,军雌的精神领域会主动为疏导者布置屏障,保护雄虫不受伤害。”
“他会认为疏导虫是他的雄主。”
哈伯恩强调:“塔兰,记住我说的话,以后为虫疏导时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量力而行。”
塔兰点了点头:“后来呢,您主动要求成为实验虫?”
“这是一场注定的意外,”哈伯恩露出了回忆的表情:“我太想证明自己了…凯是C级的平民军雌,从第一军退役后发生了精神海暴动,以他的身份基本不可能找到雄虫阁下为他疏导。凯在公共场合虫化,打伤了许多虫,他面临多项指控。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凯几乎和将死之虫没有区别。”
“他放弃求生,平静的等待死亡审判的降临。”
“我那时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一只绝佳的实验品。”
“……很残忍不是么?”哈伯恩扯了扯嘴角,“贵族不会怜悯平民的悲剧,除非他与自己利益相关。”
“于是雌虫凯·克莱尔成为了我的实验虫,他没有婚配,这样再好不过。”
“疏导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凯非常听话,他把我当作雄主,折断四肢以防止虫化的自己伤害我。”
“我们成功了,凯的精神海恢复了正常,这种特殊药剂被研究所命名为‘定向诱导剂’,因为实验中雄虫提供了部分DNA片段,可以说凯使用的诱导剂是定向于我的。”
“这本是一次重大的科学突破,可是塔兰,虫是没有底线的。”
“研究所开始秘密进行定向诱导剂的研究,欺骗雌虫的腺体还不够,法兰瑟甚至希望借此操纵雌虫的感情。”
“一旦实验成功,贵族们的地位将不动如山!家族雄虫是他们的砝码,整个帝国都将对他们俯首称臣!”
“我努力了许久的东西不过是另一种枷锁,雄虫从未有过自由。我无法脱身实验,倘若这东西有一日公之于众,我便是其中的罪虫之一。”
“塔兰,你须小心,帝国的任何一只雌虫都有可能是他们的实验品,具体名单我不清楚,但越是有名的雌虫,皇室就越不会放过他们。”
“教授,”塔兰尽量克制住情绪,“即使雌虫已有伴侣,定向诱导剂是否仍然有效?”
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成型,阿德文也许没有背叛过他。
他只是被操纵了。
“……”
“我不知道。”
军雌凯·克莱尔有过一位亚雌心上虫,在他们结合后,哈伯恩听到了凯与对方的争吵。亚雌不能理解为什么爱虫忽然变了个模样,即使记忆如初,凯却再也不会为他心动了。
哈伯恩鄙夷自己曾暗自窃喜。
“但是,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诱导剂的核心研究一直被法兰瑟所掌控,现在可受影响的基因等级我并不清楚,你最好祈祷S级不在它的有效范围内。”
哈伯恩故意眨眼,“你的小情虫暂时还是安全的。”
……
什么叫他的小情虫啊?
“教授,我和阿德文上将没有任何关系。”
哈伯恩不可置否:“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教授,我是认真的。”
哈伯恩举手投降。
塔兰灵机一动,“我们是否可以研制一种标记清除剂?教授,您对腺体的了解比我更深,据我所知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法律禁令,换句话说它是合法的!”
“想法不错,但恐怕没有虫会支持我们的研究,雄虫不会,而被标记的雌虫更不会允许自己丧失雄虫的烙印。”
哈伯恩叹了口气,“总有傻子,谁知道呢。”
雄虫的标记不是贞操锁链,随着时间的推移,腺体终会忘记信息素的味道。而繁衍是雌虫的本能,标记令他们更容易受孕,没有虫会放弃发情期与雄虫□□的机会。
毕竟虫蛋会让精神海更为稳定。
“……教授,我一直在想,雌虫口中的喜欢与爱,到底说的是我们的信息素还是我们本身呢?被腺体掌控的一生可悲又可怕。”
“……”
两虫沉默无言。
精力不济的哈伯恩少有的准时下班了,凯一如既往的在停舰坪处等待。他远远的看见了哈伯恩,主动接过了教授的公文箱。
“雄主,”凯小心翼翼的打量雄虫,一眼又一眼,“您的脸色不好,今晚的浇灌还要继续吗?”
哈伯恩转了转戒指,“嗯。”
“我担心您的身体…”
“凯,你不想要虫崽了?”
“想的,想的。”
凯几乎要跪倒在地,他颤巍巍的吻上哈伯恩的指尖,“谨遵您的吩咐。”
军雌满心满眼都是哈伯恩,他的自卑在雄虫的眼中无所遁形。
哈伯恩的神情复杂难辨。良久,他轻轻抚摸凯的脸,放低了声音:“所以你要主动一点,别让我费力气,明白么?”
塔兰第二次抵达第一军总部。
副官雷伊为亚雌准备的饮料与零食多得令虫咋舌,塔兰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随便挑了几款吃过的零嘴。
沙发不再是生硬的灰,米白色的软皮上铺了层毛茸茸的粉色薄毯,瞧着与第一军的氛围格格不入。
“喵呜——”
可爱的猫猫虫探头探脑,它轻盈地跃上沙发,蓝绿色的眼与塔兰好奇的对视。
“这是……?”
雷伊:“是指挥官怕您无聊送的礼物。”
塔兰都快忘记阿德文曾经送过自己一只猫咪了,雄虫给它起名为“云朵”,因为它看上去又白又软。
“云朵,过来。”
塔兰拍了拍腿面,这只面对军雌高冷的不可一世的猫猫虫便听话的趴在了塔兰的膝头。
哇……
雷伊一脸羡慕。
猫猫虫在塔兰的手心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它翻滚着肚皮,喵呜喵呜地叫。
沙发上的俊美雄虫与可爱猫咪被甜蜜蜜的粉色所包围,有一瞬阿德文以为自己不在第一军总部,而是在克劳伦斯府。
回家立刻让管家换一套粉色的沙发!
“阿德文?”
军雌晃神的呆愣神情有几分好笑,塔兰提醒他:“你流鼻血了。”
阿德文·克劳伦斯迅速用手帕擦去了血迹,他恶狠狠的瞪了眼憋笑的雷伊,对方灰溜溜的撤了。“抱歉,我失仪了。”
塔兰表示没有关系。
“阿德文,我的光脑是情报接受器吗?为什么发那么多条信息。”
“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
阿德文目光灼灼,“想见您,立刻。”
“你已经见到了。”塔兰挑眉,“这只猫猫虫我很喜欢,谢谢你,阿德文。”
“您喜欢就好。”
是他的错觉吗,塔兰阁下今日温柔的过了分。
“您可以与我一起去喝下午茶吗?”
“阿德文,别得寸进尺,我来是想参观实验室的。”
阿德文的脸上丝毫没有受打击的痕迹,他带着塔兰去虫化隔离室绕了一圈,一边亲自讲述防护设施的可靠性,然后他们去了西区的私虫生化检验室,里面的实验仪器一应俱全,塔兰补充了些许的试剂储备。
“下周就能送到,您可以随时过来实验,没虫会阻拦您。”
“说正事,阿德文。第一军陷入精神海暴乱的军雌多吗?”
阿德文的神情渐渐凝重:“现有十五名雌虫处于虫化隔离区,异兽潮后这个数字会只增不减。”
“军医为他们注入了合成信息素,倘若撑不过去,军部会直接就地处决失控的虫。”
“精神海暴乱军雌的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五。”
这是军雌的绝症。
塔兰暗暗叹息,“我带来了一种新的稳定剂,方便让他们尝试一下吗?如果能提供血液样本将再好不过。”
所谓的稳定剂是不含雄虫DNA片段的低配版诱导剂,塔兰正试图分析定向诱导剂中其他成分的作用。
阿德文接过药物冰冻箱,说有结果会告诉他的。
塔兰:“谢谢。”
“您今日有些不同寻常…”阿德文欲言又止,“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
阿德文别扭道:“您太温柔了,我以为您还没有消气。”
雄虫低低的笑了。
“就算生气也没必要气这么久,我本就没有资格抨击别虫的想法。现在你为我提供了便利,我很感谢你,你是我的合作伙伴,这样不好吗?”
好,又不好。
阿德文希望雄虫的温柔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合作伙伴’。
“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麻烦你,听说你不会出席虫帝主持的研究所授勋大会?”
“是的。”
“如果不耽误你的要事,可否请你再考虑一下呢?我需要虫接应夏恒·让。”
“您是说……”
“塔兰·翁戈尔也会参会,两个身份同时出席,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我明白了。”
阿德文又问:“您为何不去求助翁戈尔上将?想必他也十分愿意效劳。”
“我不想让他卷入其中,阿德文。”
“合作伙伴就该并肩战斗,你是我的唯一虫选。”
“我信赖你。”
层层高帽迷晕了雌虫,阿德文·克劳伦斯单膝下跪,呼吸印上了塔兰的食指。
“您的要求是我前进的动力,不会让您失望的,塔兰阁下。”
翁戈尔府来了位新住客,一只叫云朵的猫猫虫。
管家萨瓦勒一开始并不赞同塔兰收养宠物,“小少爷,这只猫猫虫来路不明,没有帝星宠物医院的健康认证,我担忧它会对您的健康构成威胁。”
“云朵很乖很健康,我可以明日送它去医院检测。萨瓦勒先生,你会喜欢它的。”
猫猫虫谄媚兮兮的绕着雌虫脚边旋转,蓬松的尾巴迷惑着未来的铲屎官。
喵呜——
萨瓦勒屈服了。
桑提斯回来的很晚,塔兰正窝在沙发上等他。这段日子他们聚少离多,桑提斯的动态恰好避开了塔兰。
“哥哥,晚上好,欢迎回家。”
“塔兰,你不用晚上等…”
“可我就想等你嘛。快来,看看我新的伙伴猫猫虫。”
云朵乖巧的窝在雄虫身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它叫云朵,可不可爱?”
桑提斯点头,“你是从哪找到它的?”
“……一个朋友送我的。”
“朋友?是雌虫么。”
塔兰含糊的答是,收养云朵单纯是因为他喜欢猫咪,和谁送的没有关系,如果告诉哥哥阿德文的名字想必又会引来不好的猜想。
“养吧,只要你喜欢。”
桑提斯的心像泡在醋檬中一样酸涩,塔兰身边的雌虫不可能只有自己,他无法让塔兰不去接近其他雌虫,无论是克劳伦斯还是卡斯柏。送虫礼物是一种老套的求偶方法,哪怕桑提斯送过塔兰千千万万件礼物,怕是也比不上猫猫虫受宠。
他们本就是不一样的。
“哥哥,你来抱一抱它,它很乖的…”
似乎察觉到桑提斯的低气压,塔兰主动把云朵放在了军雌的怀里。硬板的军装到底不如塔兰的睡衣舒适柔软,云朵喵呜挣扎着想从桑提斯的怀里溜走。
塔兰讪笑:“哥哥,你别这么僵硬,摸一摸它的脑袋,对…轻轻的,用指腹揉揉它的下巴尖儿。”
桑提斯照做了,可云朵挣扎的态势毫无减弱,它嗷呜一声咬住了桑提斯的拇指,趁机跳了出去。
“嘶——”
桑提斯的指尖留下了两个牙印,军雌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哥哥!痛不痛?我给你呼呼……”
塔兰愧疚地吹气,“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抱它,对不起。”
疏远塔兰的坚持在这一刻破了功,雄虫的气息吹在手上,泛起一阵细密的电流迅速窜过全身。桑提斯的心愈跳愈快,他渴望再度与塔兰亲密触碰。
“我没事…”
桑提斯缓缓抽回右手,塔兰愣住了。
他强迫自己垂眸,解释:“我不讨小动物的喜欢,没关系的。”
军雌转身欲走,末了顿住,用完好的左手递来一枚礼物,“塔兰,恭喜你获得年度科学勋章。”
“你是我的骄傲。”
塔兰打开礼物,天蓝色的羽毛胸针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桑提斯已经走远了。
他追了过去。
“哥哥,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在虫帝的授勋仪式上,我会带着它的。”
“我读过这样一句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哥哥送的羽毛胸针可比鹅毛珍贵多了。你不讨小动物喜欢又怎样,有大虫物喜欢你呀。”
塔兰挺直身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本年度的高端亚雌虫材夏恒先生就非常青睐桑提斯指挥官!”
“哥哥,你也是我的骄傲。”
心仿佛裂成了两瓣,一瓣酸涩一瓣甜蜜,塔兰让他在无虫知晓的深夜辗转难眠,想独占对方的疯狂与禁忌不堪的背德相互折磨,桑提斯无法否认,他已爱极了塔兰。
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塔兰的任何示好。
即使是对方给予的苦痛他也甘之如饴。
雄虫的乌发乖顺的覆在额前,亮晶晶的黑眸像沉了漫天的星子。
塔兰微张着唇,唇形优美至极。
桑提斯克制住了将欲低吻的冲动,他只轻飘飘的碰了碰塔兰的手背。
“感谢大虫物先生的喜欢。”
幽深的回廊里,雄虫像烫到一样倏得收回了手。
他的脸蛋变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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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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