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治疗卧室对面,
突然爆发出一道疯狂至极的怒吼,伴随着桌椅冲撞的声音。
“桂兰·夏塔那只虫子在哪里!”
“我要去杀了他!我要将他大卸八块,撕断他身上每条虫肢,挖出他身体里每一块脏器,都拿去喂给异兽!”
菲尼克斯浑身颓唐,显然好几夜都未合眼,原本浑身戾气和肃杀,可推开门,便扶着门框,脊背弯曲,另一只手则死死覆在腹部,骨节泛白,本就苍白的手背隐隐能看清青筋暴起的纹路。
“老板!老板!冷静啊!”
满头大汗,胖脸虚白的那塔米立刻扶住菲尼克斯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小心提醒道:
“注意身体,稳定精神,小心虫蛋碎了啊!”
菲尼克斯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闪现一丝理智的色彩,他反复进行深度呼吸,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然后在那塔米松了半口气的目光下,后牙都快咬碎了,恶狠狠道:“我冷静下来了......”
“还是不能放过那只老虫子!”
那塔米一口气差点儿没厥过去,“......”
身后原本是军部的小型会议室,
白银边军总军上将艾瑞斯·扎克一袭军装,和隐隐疯癫面色惨淡的菲尼克斯形成了一个对比,后者的身姿挺拔,在军装服衬托下板正又体面。
“血撒·拉弗伦......”
艾瑞斯·扎克踏着漆黑发亮的军靴走来,对上那双隐隐癫狂、肃杀的血眸后,顿了顿耐心道:“菲尼克斯,请你冷静一点,桂兰·夏塔现在也不是你能动的虫子,不过你放心,帝国也绝不会赦免他。”
“所以他现在成了你们军部黑牢里的贵宾是吗?”
菲尼克斯仰起头颅,看着昔日的战友和最大竞争者此刻居高临下的目光,他撑着膝盖,一寸寸弯曲刺痛的脊骨,站直了身体。
“帝国和白银边军达成的协议干我何事,”菲尼克斯冷冷讥讽,甚至带着几分无畏道:“我只要那只虫子给我的雄主偿命。”
艾瑞斯·扎克狠狠蹙眉道:“菲尼克斯!你冷静一点!你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帝国的军雌吗?”
菲尼克斯猛地抬眸,却叫艾瑞斯·扎克后面的话彻底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那双血眸里只有癫狂和无尽杀意,血眸一片幽深,似搅动着残肢断臂的血池,一片血腥气。
艾瑞斯·扎克心底一震,不知想起什么,最后彻底败于那双血眸里,他回身拿起桌子上还未开封的黑色机密文件袋,递给对面,语重心长道:
“菲尼克斯,看看里面的照片吧,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着急就替自己的雄主打抱不平,某种意义上,你也许并不了解真正的阿夜阁下。”
黑色的文件袋里,是关于中转星H9废弃军舰仓库的调查报告。
密密麻麻的虫文将现场的所有细节一一描述,内容叫虫心惊胆战,而十几张角度、大小、方向不同的血色照片,则一一印证报告文书里面的真实。
这些高清到极致的照片,几乎没有一张不是红色的,遍布肢解的虫体,血色溪流里鲜活的内脏,密密麻麻的虫肢,撕裂如废纸的虫翼。
每张照片拿出来,就是征战四方的军雌都大受触动,每一只拥有虫体的军雌都忍不住汗毛倒立。
那塔米双眼泛白,捂着眼睛,蹲在角落里面,默默祈祷着什么,“虫神啊,虫神啊,到底是怎样的惩罚居然让地狱重现,您最忠实的信徒祈祷......”
“看到了吗?”
艾瑞斯·扎克试图扭转菲尼克斯对自己雄主的认知,
“你的雄主已经不能用常理还衡量了,他拥有独自杀死三只S级军雌的实力,甚至这三只S级军雌虫龄近300,而且常年注射虚拟信息素,帝国早在怀疑夏塔家族的长老的真实等级早已跨越S 。”
“而能独自虐杀三只S 军雌,阿夜阁下的真实精神力只怕......”
关于艾瑞斯·扎克所说的什么精神力、真实等级......
这些菲尼克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他只是指尖颤抖,划过一张张照片,每看一张心脏便被捏紧一寸,直到他快要窒息。
如此惨烈的战斗,
阿夜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
指尖泛白,死死捏着照片的一角,留下深深的白色印子,菲尼克斯艰难呼吸,心尖一抽一抽地痛,带着顿痛,他哑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军部想做什么,或者说帝国想对他做什么?”
问到最后,虫瞳竖成针尖的血眸,如同进入禁戒状态,下一秒就要露出利齿的野兽,能咬断敌人的脖子。
而对自己昔日最尊重也最厌恶的对手,艾瑞斯·扎克显然再了解不过菲尼克斯现在的状态,他的表情渐渐不可置信,压着惊讶地嗓音,问道:
“血撒·拉弗伦!你想做什么,为了一只雄虫,你想和帝国为敌吗?”
菲尼克斯冰冷残忍的束瞳,居然窥见几分温度,他说:“他不叫一只雄虫,他是阿夜,他是我的......雄主。”
就在空气都隐隐震动,锋芒最盛的时候,对面的治疗室里突然爆发出研究虫的惊讶:
“精神有波动!”
“阿夜阁下快醒了!”
听到这句话,菲尼克斯再也顾不得旁虫,直冲入对面的治疗室,然后一把揪住研究虫的后衣领,将他丢到门口。
他目光专注,隐隐期待地看着白色病床上的阿夜。
对方躺在洁白的房间里,全身的手腕、脚腕、太阳穴都用一种电子探测线连接,这些线从病床上似溪流般汇聚到一台电脑一般的紧密仪器上,屏幕里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波浪线。
菲尼克斯扑到病床边,单膝跪在冰冷的白砖上,然后以轻柔的力道捧起雄虫的手,仿佛像在触碰虚幻的光影,一触即碎。
“雄主,求你醒来,看看我......”
“不要再丢下我了......”
菲尼克斯无声呢喃,血瞳却紧紧盯着阿夜的面庞,当那张沉三天三夜的脸上,睫毛微微颤抖之际,他立刻倾身,眼球上隐隐突出红血丝,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
突然,漆黑浓密的睫毛,微微湿漉,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不......”菲尼克斯下意识用指腹接住那颗泪,眼眶泛红,感同身受般血眸弥漫水雾。
可当他刚伸手触碰到泪珠之际,手腕突然传来一股力道。
接着半个身子旋转,落在一具温暖的胸脯上,手掌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一瞬,传来心脏阵阵的跳动,颤动顺着手心蔓延至胸膛,震若擂鼓,一锤一锤砸响菲尼克斯的灵魂。
菲尼克斯猛地抬眸,对上一双漆如点墨的黑眸,像一片氤氲的夜色,瞳孔却有星辰在闪烁,他喃喃道:“雄主,你醒来了。”
“你身体怎么样?”回过神来的菲尼克斯立刻起身,想要呼唤医虫,“我去叫医生过来为你检查身体。”
阿夜一把拉住离开的虫,又将对方按在自己的身上,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里,嗓音虚弱沙哑道:“别动。”
这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微不可察,却死死钉住菲尼克斯的肩膀,叫他老老实实待在阿夜的怀里。
菲尼克斯顺势将脸埋在对方的肩颈,深深嗅了一口阿夜身上的气味,有熟悉的冰蓝草的青香,带者一股药剂的苦涩味,可闻起来却是那么令虫心安和踏实,还有丝丝缕缕的委屈和苦涩。
“雄主,”菲尼克斯缓缓收拢自己胳膊上的力道,抱着这具强大却伤痕累累身躯,沙哑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阿夜身子一僵,抵住菲尼克斯的额头,黑眸注视着面前这张布满疲惫、不安、疯狂的面孔,捧起对方消瘦苍白的脸颊,呼吸交织间,他还是没有忍住,道:
“菲尼克斯,你恨我吗?”
良久的呼吸交织间,良久的沉默里能听清胸膛里的震颤。
菲尼克斯咬牙道:“恨……”
“我恨死你了……”
阿夜睫毛微颤,可不知为何,当对上那双猩红炙热的红眸,心却安定了起来,在他静静地等待中。
菲尼克斯果然还有下文,他偏头用虎牙摩擦着阿夜的指腹,似乎在回味指尖的气味又像标记领地,故意咬了一口,然后恶狠狠道:“我有多爱你,当你抛下我独自赴死的时候,就有多恨你!”
“如果你真的抛下我,自己死去,我做鬼也要恨你永永远远。”
话音刚落,一片略微干燥的唇贴上去,堵住了菲尼克斯的话语,唇舌相触,牙关微微急切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隐隐的摩擦声和水泽声。
“唔……你做了亏心事……说不过就……呜呜!”
菲尼克斯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心底还有怨恨还是满腔的情思终于有了发泄,他立刻占据了上方,跨坐在阿夜的身上,却控制着全身的重量,没有压到雄虫,舔舐着嘴角的血点,口腔里尽是铁锈的苦涩味道,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夜。
明明是占据上风的视野,可在阿夜看来,眸底下却是那么的悲伤和脆弱。
阿夜乖顺地躺在下面,承接对方唇齿间的宣泄,最后在对方气喘吁吁的时候,嗓音沙哑,温柔异常道:
“现在还恨我吗?”
菲尼克斯的视线落在雄虫的唇角,那一点血迹上,不知是否是这片治疗是白色的,阿夜全身也穿着白色的病服,所以那一抹红点格外刺目,叫他心尖一痛。
菲尼克斯倾身,用舌尖卷走那抹血迹,眸底只有无限的缱绻和心疼,他摸索着阿夜的脸颊,轻声道:“傻子,我怎么舍得恨......”
“就算要恨,我只恨我自己,没能保护你。”
“亦没能让你全心全身地信任我,你宁愿孤身冒险,却不带上我。”
最后的语调,微微尖锐,刺痛了不知谁的心。
“你就没有想过,我宁愿和你死在一块儿!也绝不独活!”
这时,阿夜的脑海里自动回忆起,婚礼的那一天,菲尼克斯也是这样直视他的眼睛,立着纯粹的誓言:
你往哪里去,
我亦往那里去,
你的国就是我的国,
你的神就是我神,
我将永远跟随你,守护你,陪伴你,爱着你......直到死亡......死亡亦不能将我们分开。
菲尼克斯满眼悲伤,就像一片岩浆上稀稀疏疏下着细雨,蒸腾着雾气,裂缝里是滚烫的热血。
“阿夜,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吗?”
头顶的质问,唤醒了阿夜的回忆,他抬眸做好了认真倾听的准备。
“因为你,我开始想要长久的活下去,”
“因为你,我更加期待死亡的终点,”
“我根本就不抗拒死亡,甚至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结局!”
“你不论选生选死,只求你别再丢下这个好不容易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鬼魂。”
菲尼克斯迎着那双隐隐震动的黑眸,捧着阿夜的脸庞,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一字一句带者血腥气息道:
“因为我们的命早已绑在了一起,”
“你逃不开我的,”
“哪怕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雄主,”
“我爱你啊......”
阿夜自认是见过尸山血海的男人了,可是被那双残忍血腥的眸子盯上,突然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彻底逃不开野兽的利齿,只能被对方吞吃如腹。
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
所以,
他终于成功地把菲尼克斯逼疯了?
“阿夜阁下醒来了!他感觉怎么样,话说我在他的精神波动数据还有血样检测里发现了未知的......”
门口冲进来一只不修边幅的虫子,是帝国派来的研究虫洛伊,他不顾门口军雌的阻拦和眼神示意,直接冲进门内,看到了床榻之上的两只虫,呆若木鸡。
“额......”
洛伊挠了挠脑袋,一本正经科普道:
“鉴于雄虫阁下的身体还未恢复,精神力的稳定数值有待观测,两位还是克制一下生理性的冲动,当然有的时候这也不是克制就能克制成功的。”
“如果你们实在克制不了,也不是不可以,需要我分享一下提高怀蛋率的交.配姿势吗?”
“虽然你们看不出来,但本虫正是帝国新锐天才,虽然比不得研制出抗红太阳病毒疫苗的X博士,但本虫最近刚新出炉一本研究著作,全称为《论如何提高怀蛋率的前提下雄雌XXOO的各种姿势》......”
“闭嘴!”
先是一只枕头,然后再是大大小小的玻璃药剂,朝门口砸去,在乒呤乓啷的声响里,洛伊痛呼一声,浑身狼狈得被赶到门口。
紧接着又是一道精神力如浪潮拍打,裹挟着力道将门框重重关上,差点拍到洛伊的鼻尖,面颊呼啸而过一阵冷风。
洛伊一脸不解,然后痛心疾首道:“也不用这么急不可耐吧,至少听我把著作全称念完啊,对你们有帮助的......”
“还真以为自己怀上虫蛋了!”
“再说了你们的虫蛋是雄虫蛋吗!”
“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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