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当着温玉剑的面,颇为潇洒地离去,可一只脚刚跨进自己的顶层卧室,直奔浴室,彻底控制不住腿软,倒在冰水里,胸膛剧烈起伏,气喘吁吁。
自己舒爽了一次后,他靠着冰凉的浴池边缘,微微喘息着不稳的气息,眼角翻红,开始有精力发散思维,想些有的没的。
“没有信息素都能让自己软成这样,等他成年觉醒信息素,我得骚成什么样子......”
靠!
菲尼克斯烦躁地啧了一下嘴巴,原本魇足放松地红眸忽然幽深起来,像一汪搅动的血池。
“雄虫......”
他反复默念这个词,猩红的眼瞳残忍嗜血,眼底划过一抹深深地抗拒。
他被区区雄虫二字所带来的压迫,害得还不够惨吗?
在帝国从军的时候,他无数次在宴席上,在军部里,见到不计其数被鞭笞、被玩弄的雌虫。
哪怕是强悍如S级的军雌,见到弱小愚蠢的雄虫,也只有匍匐的份儿,甚至还得一脸享受,一脸恭敬地匍匐,活像受了什么恩赐和荣誉。
菲尼克斯出生帝国的社区孤虫院,其实就是将那些雄雌皆亡的孤虫,集中在一起抚育,可是雌虫的数量太多了。
保育院里面只有冰冷的铁床,没滋没味的营养剂,每天繁重的身体训练,上不完的理论课程。
甚至他们6岁开始,就会给他们开设课程《虫族繁衍史》,表面上学习虫族的繁衍文明,其实则是灌输雄虫多么稀有,要用生命保护他们。
到了进入军校,临近成年,各大星球的军校则有《虫族生物学》、《雄虫保护法》、《雌虫义务一千一十条》。
哪怕是驻守边星,赫赫有名的白银军队第一次的训话内容就是:
好好战斗,保卫帝国,积累军功,匹配雄虫。
仿佛雌虫活着,不论做什么,哪怕是帝国浴血奋战,名誉累累的上将,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匹配雄虫的军功,雄虫标记的恩赐,再生一颗雄虫蛋,他的一生就圆满了。
曾经,菲尼克斯也是这么想的。
好好战斗,积累军功,然后匹配一只雄虫,老老实实成婚生蛋,哪怕是作为一名雌侍,对于他这种没有背景,孤虫出生的虫而言,也是不错的结局。
直到,十年前那件事情......
埋藏心底的记忆,犹如深潭下的幽魂,拽着菲尼克斯朝黑暗中沉入,在耳边窃窃私语,说着陈年旧事。
以往他从不是伤春悲秋的虫,奉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不知道,是不是这只小雄虫对自己的影响太大,或者是自我疏解后,精神太松懈,让坚硬如铁的心脏破了一丝裂缝,那些压抑、黑暗的记忆犹如潮水席卷而来。
面目全非的雄虫残骸,数不清咒骂,幽静的密室,黑暗的监狱,窒息的水牢,鞭笞的伤痛,流不尽的血......
“血撒·拉弗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血翼星盗的卧底!”
“所有雄虫都是由你们惊雷小队护送,身为白银边军的最强突击队伍,连区区星盗都不敌!”
“你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黑暗的地牢里,鲜血淋淋的虫气息微弱,唯有一双红眸格外耀眼,他咬牙道:
“我愿意承担军事法庭给予我任何失职无能的审判,可私通星盗,绝无此事!”
“不......不......”
无法保护雄虫的失误,被星盗算计的失败,他都愿意承担,可他绝没有私通星盗!
“我没有私通星盗,没有出卖雄虫,没有背叛帝国......”
可是拿着刑具的黑皮虫,面容宛如鬼魅,显然并不相信这种说辞,只是语调恶意缓慢道:
“像你这种出身底层的孤虫,为了向上爬,什么做不出来,平常就知道抢功,谁知道你有没有收受贿赂。”
“一共11位尊贵的雄虫阁下,皆出身帝国贵族,不论你如何辩解,就算拿你一身军功来换,谁也保不了你!”
“帝国的尊严不容星盗冒犯,失去雄虫的愤怒需要虫来承担!”
血撒·拉弗伦虽然出身低微,
可也绝不受污名而死!
“我没有!”
菲尼克斯猛地从水下起身,哗啦溅起水波,原本温热的身体此刻一片冰冷,神情惊疑不定,心脏狂跳,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门口听到动静的那塔米连忙冲进浴室,以为大老板又犯病了:
“老板,怎么了?是精神力又躁动了嘛?”
“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菲尼克斯压下心中的惊悸,一只手梳起额前的湿发,露出阴沉的眉眼,问道:“温玉剑呢?”
看着那塔米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声音加重几分,几乎是吼道:“温玉剑呢!”
那塔米被吼得一个哆嗦,不解道:“阁下他今天有第二场比武战斗啊。”
“该死的!”
菲尼克斯立刻从浴池里面出来,拖着湿漉的浴袍走到更衣室里面,快速换衣服:
“为什么没有虫叫我!你们就让他一只虫站到斗场上?那里都是一些什么穷凶极恶的雌虫心底没数吗?”
最后一句话,菲尼克斯几乎是吼出来的。
等候在更衣室门口的那塔米,一脸委屈,一脸不解,嘀咕道:
“不一只虫?难不成拖家带口?再说了,昨天不知道是谁幸灾乐祸,无论别虫怎么劝,一点也不在乎雄虫的安危,真是宇宙的星云,没您变得快......”
“你说什么!”菲尼克斯冷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大点声!”
这时,窗外传来山呼海啸的喝彩。
那塔米立刻正色道:
“老板,我说您不用着急,比试才刚刚开始,小雄虫那么厉害,战斗不会那么快结束的。”
更衣室内,
穿着通体黑色西服,正系着红色宝石袖扣的菲尼克斯从里面出来,似笑非笑,就差拿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幽幽道:
“小雄虫也是你叫的。”
那塔米低头,闭嘴不言了,心底却在腹诽,自己好歹是有虫崽的雌父了,总比你这个单身虫有资格叫。
今天的斗场,比昨夜的虫还要多。
天边覆盖的网纱外,密密麻麻飞舞着翅膀五颜六色的雌虫,有的雌虫还拿着拍摄的仪器,对准下方斗场的中心。
当菲尼克斯进入自己专属的VIP席位,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同。
虫子爆满他能理解,单面玻璃窗外,密密麻麻漂浮着微型摄影机器虫。
菲尼克斯猩红的眸子沉思片刻,不等他说什么,身后的那塔米立刻谄媚道:
“怎么样,老板,这么多摄影机器虫,这次的战斗一定能火爆边星!”
菲尼克斯沉默半晌,眼底没有多少喜悦,只是沉沉道:“你很会自作多情啊。”
“昂,老板你不是说满足那位阁下的所有条件嘛,”那塔米笑呵呵道:“而且,这也是温如剑阁下自己的意思,他说希望自己的战斗能被全星球,甚至全宇宙看到。”
被全宇宙看到?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菲尼克斯可不认为温玉剑是一只张扬做作的雄虫,总觉得对方这个举动内含深意。
不过,如今他没空深想。
因为下方的战斗已经陷入了胶着,尤其是雌虫的虫爪几次擦过温玉剑的身前,菲尼克斯第一次不能共情昨天的自己。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表情紧绷,恨不得将温玉剑从下面提溜回来,再关起来,这个念头来的莫名其妙。
“该死的!”
菲尼克斯忽然提声道:
“谁让那只贱虫用虫翼的!雌虫和雄虫对战,居然还有脸释放出虫翼!”
那塔米闭嘴不言,一脸僵硬,夸赞道:“哎呀,不愧是阁下啊,居然能逼得雌虫用虫翼,便是整个帝国,也找不出像温玉剑阁下一样厉害的雄虫了吧。”
菲尼克斯脸色好了许多,但是下一秒,瞳孔一缩,一个拳头砸在防爆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牙酸的声响。
“该死的!”
菲尼克斯瞳孔猩红,布满杀意:
“谁叫那只贱虫用暗器的!和雄虫战斗,他还有脸用暗器!他身为军雌的尊严呢,身为军雌的信仰呢!”
那塔米拿出胸口的帕子,止不住擦着额头的汗,哆嗦道:
“这,都是背叛帝国的黑户流浪虫能有什么尊言和信仰,况且,斗场里面从来不管这些的,只有活虫和死虫......”
对上老板杀虫般森然的目光,那塔米欲哭无泪,最后一句话只能心底默念:
“这还是你自己当初制定的规则。”
“靠!”菲尼克斯直接一脚踹飞身旁的单人沙发,沙发重重砸在刚打开的门上,“这是什么无耻恶心的贱虫!仗着雄虫不会飞,他就不下来了是吧,这还怎么打!”
“我去撕了这只贱虫的翅膀!”
“老板冷静啊,”那塔米立刻拦住对方:“别说斗场里面数千只虫,就说如今半个星球都在关注这场战斗,您不能破坏自己当初制定的规则啊。”
菲尼克斯本就猩红的瞳孔布满红血丝,隐隐有些疯狂的意味:“万一雄虫死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推门进来的哈达斯会员长,刚巧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天,看了看地,最后又落在菲尼克斯疯狂扭曲的面孔上,怀疑道:
“你是谁?”
关心雄虫的话,居然能从这只疯虫的口中说出?
哈达斯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只怕更疯了。
“菲尼克斯,真不愧是你啊!”
哈达斯很快就忍不住分享自己的喜悦,举起自己手里的面板,疯狂拨拉里面的数据,眼睛闪烁着金钱的光泽,赞叹道:
“光是今天一天的门票,都赶得上之前半年的门票费了,还有星网上的点击率已经破十亿了!”
“哈哈!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啊,如今小雄虫战斗的原版视频只有我们这里有,帝国那些雌虫们最爱为雄虫花钱了!”
“那些肥头大脑的雄虫他们都不惜挥金如土,如今冒出来这么一只会战斗又出色的雄虫,只怕他们会倾家荡产......”
哈达斯手舞足蹈举着光板,连光板什么时候被夺走都没有察觉,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道风刃擦着他的耳朵,深深插入墙壁三厘米。
再一回神,菲尼克斯已经冲出门去了。
“什么情况?”
哈达斯和那塔米,面面相觑。
哈达斯头一歪:“你们家老板这是......”
那塔米疯狂擦汗:“病的有些重,商会长您见谅。”
“理解理解,毕竟没有雄虫滋润的雌虫都这么神经质。”哈达斯话头一转,突然问道:“考虑过用模拟信息素嘛?”
“也许,”那塔米不确定道:“没这个必要了。”
哦......哈达斯忧伤地想着,看来已经病入膏肓,模拟信息素都不起作用了。
温玉剑如今确实遇到了有些棘手,却又不棘手的问题,他微微压下不稳定的呼吸,抬头看向天空的一抹虫影,眼眸微眯,黑眸犀利如剑。
那名半边蓝色虫翼染雪的雌虫,就是他今天的对手:
卢里西奥,44,对方是一名老练的军雌,不仅善于隐藏自己的实力,更善于谋算全局。
从一开始的肉搏试探,到层出不穷的暗器,消耗自己的体力,若非他从小到大都在进行非虫道的训练,此刻的体力确实跟不上了。
而舍弃半边翅膀,放弃地面战斗的卢里西奥,此刻心底没有丝毫占优势的感觉。
明明是一只雄虫,却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仿佛是凌冽山谷上空盘桓的孤鹰,又像是密林里蓄势待发的猎豹。
若非对方从未展开翅膀,也没有虫纹,他都要怀疑温玉剑雌装雄。
不得不说,不会飞的温让剑确实有很大的劣势,两只虫,此刻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良久对视着,战局僵持不下。
“喂!滚下去啊!”
“你还是不是雌虫,和雄虫打成这个样子,还有脸用虫翼!”
一向黑暗卑劣的大斗场,此刻居然有虫唾弃起来。
“滚下去!卢里西奥!”
这样下去,确实不是良久之际,难道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吗?
就在温玉剑思考要不要用还不完全的精神力的时候,只见天边忽然闪过火红色的流星砸向卢里西奥。
菲尼克斯一脚将对方踹了下去,雌虫宛如铅球,在斗场台上砸出一道深坑。
观众席一片叫好。
菲尼克斯依旧不解气,眼底闪烁着灼热的血腥和战斗因子,五指化为虫爪就要朝坑里的雌虫攻击去,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铿锵”一声,清脆的金鸣声。
温玉剑瞬间出现在土坑面前,用刀背挡住了菲尼克斯的虫爪,浑身气势凌冽,不容置疑道:
“菲尼克斯,下去!”
“这是我的战斗!”
菲尼克斯猩红的眸光一凝,只觉得胸口燃烧一团火焰,意识到这是一只逞强又不服输的小雄虫,令他心底喜悦,但是对方太逞强太不听话,又令他有些恼火。
“你和有虫翼的雌虫怎么打?”
卢尼西奥不是昨天的达尼夫,后者的虫翼被拔除过,菲尼克斯觉得这对不会飞的雄虫不公平,
“你想和他打,等我先废了他的虫翼再说!”
天晓得,他会第一次在自己的斗场里提到公平二字。
“这才公平。”
菲尼克斯话音刚落,余光瞥见温玉剑的身后,从土坑里爬出来的卢尼西奥借着倒地的虫翼,朝温玉剑的身后发射不知哪里来的锥心暗器。
菲尼克斯眸光一凌,就要冲上前:“小心!”
温玉剑动作更快,几乎没有回头,只用了听声辨位,反手一个剑光,剑锋格挡开那道暗器,发出清脆的嗡鸣。
一把漆黑、不过小指头大的锥心袖箭掉落在地。
温玉剑眉头微蹙,不过没有说什么,因为据他这几天的了解,斗场似乎并不禁止暗器的使用,只余背后攻击,有了菲尼克斯干扰战斗在先,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斗场上,已经骂声一片。
“臭虫子,和雄虫战斗还有脸用暗器!”
“雌虫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看你今天敢不敢出斗场的大门!”
菲尼克斯笑了,眼底一片猩红的杀机,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方才心脏突然凌空的恐惧感,而现在这种愤怒亟需一个发泄:
“臭虫子,你找死。”
就在他朝卢尼西奥再次冲上去的时候,温玉剑用剑格挡住菲尼克斯,再次重复道:“菲尼克斯,这是我的战斗。”
菲尼克斯表情一滞,“你用剑对着我?”
温玉剑实事求是:“我没对着你,我这是挡住你。”
防止一对一的战斗,变成不光彩的二欺一。
菲尼克斯咬牙切齿:“就为了那只想要杀你的烂虫子,你用剑对着我?”
温玉剑不理解为啥同样的问题要问两遍,但他耐心道:“我没对着你,我这是挡住你。”
菲尼克斯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你就没有别的话说吗?”
温玉剑思考了,认真道:“这是我自己的战斗。”
菲尼克斯深呼吸:“......”
错了,是他错了,他就不该对温玉剑有别的期待,还说什么话啊!
直接撕碎那只烂虫子!
而在温玉剑和菲尼克斯无声对峙的时候,身后的卢尼西奥朝观众席位上看了一眼,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瞬间张开虫翼朝温玉剑飞去,面露死志。
温玉剑眉头一簇,敏锐察觉道身后的杀意,就在卢尼西奥朝他后背冲过来的时候,那瞬间的剑光,别说观众席了,就连距离最近的菲尼克斯都没有看清,而他今天的对手已经倒地不起了。
观众席上一片欢呼,金色的钱币和彩花从天而降。
可是中央的两只虫,却没有丝毫喜悦。
温玉剑反手收剑入鞘,黑眸仿佛看透一切虚妄,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尊重我,请让我堂堂正正的战斗,给予对手应有的败北!”
“菲尼克斯,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所以,
为什么要打破自己制定的规则。
最后,当着所有观众虫和直播星网的镜头前,温玉剑一字一句道:
“这场战斗受到了干扰,第二场不算,我会重打一回!”
然后,和菲尼克斯擦肩而过,自然没有看见对方瞬间阴沉难辨的表情,也不管观众席上瞬间炸开的质问。
主持虫下意识看向中央孤零零站立但气势骇虫的老板,迟疑道:
“老板,您看......”
该怎么收场啊?
最后,在菲尼克斯难看,缓慢的点头下,主持虫立刻拿起话筒,当着观众席和星网的面前重新改判了这一次的战斗结果。
“各位观众虫们,因为比赛中途出了点问题,等斗场重新筛选出重选后,三日后再战!”
出乎意料的是,观众们并没有叫骂声,反而能多看一次雄虫凌冽少见的剑术,而感到激动,在场所有虫都在欢呼一个名字:
“温玉剑!温玉剑!温玉剑!温玉剑!......”
而他们狂热呼喊的虫,则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温玉剑冲了一个冷水澡,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浑身氤氲着水汽,他将头发只顾着擦了半干,就立刻拿起桌面上的透明光板。
这是方才找斗场亚雌要的光板,据说可以连接全宇宙的信号,足不出户和全宇宙的虫交流,宇宙有什么热点信息,也会同步到光脑的网页。
甚至还配有自己战斗的身姿,一头黑发黑眸的样子,格外显眼,叫虫想不注意到都难,而战斗的视频下方,密密麻麻都是评论,还有彩色的弹幕,点击率高达破亿 。
他快速刷脸打开权限,第一个弹出来的新闻就是本地星的热点新闻:
#惊天黑秘:神秘不法组织的秘密实验是?雌变雄#
#虫族新的历史:疑似第一只打败雌虫的雄虫#
#又一桩罪星恶行!强迫雄虫参与战斗#
原本为点击率而开心的温玉剑,看到这些标题,脸色越来越古怪,这都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就没有正常真实一点的标题吗?
温玉剑叹了一口气,随即将智脑光板放在床头柜上,盘膝坐在落地窗前,开始复盘今天的战。
他默默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丝丝缕缕的蓝色精神游丝漂浮在他周身,黑发浮动,房间内的物件还有被子慢慢漂浮起来,无风而动。
而一旁静置的智脑光板,也在不断弹出新的热点新闻:
“虫神星历166年6月15日早8:32分,
夏塔家族暨帝国白银边军发布联合宣言:将动用一切力量肃清罪星,打击黑恶不法势力,找回被劫掠雄虫,还给边境虫民新的乐土。”
“虫神星历166年6月13日20:08:
边境商贸协会会长罗曼·西西弗,从中转贸易星启程,疑似发现又一未命名的小行星,这是他这十八年来,不惜一切财力,发现的第165颗无名星球......”
“传闻西西弗会长已逝雄主,酷爱玉饰,为了雄主,西西弗会长数年来探索荒星,就是为了开采新的玉矿,只为搏得雄主一笑,真可谓是伉俪情深,雄雌恩爱的典范啊!”
白银星,白银军驻守军营第十四小队,
几只穿着白色立领作战服,身材高大健硕的军雌,趁着休息,坐在荫凉的大树下乘凉,有一只藻蓝色卷发军雌捧着光脑,目瞪口呆:
“我去,最近的边星新闻热点都这么扯的吗?”
“居然连雄虫会战斗,还打赢雌虫这么扯的鬼话都能发布?《帝国星际网络安全法》是完全制裁不了这些无良媒体了是吧?”
艾伦原本质疑的目光忽然一变,因为他看到一则推送的短视频,眼睛瞪大,一只棕发雌虫,夺走他手里的光脑,严肃道:
“好了,艾伦,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自从星网出现,网上的信息五花八门,什么鬼扯的有,都是虚拟ID,哪怕是《网络安全法》也鞭长莫及,不用听这些鬼话,你没听最近的作战会议,军部上层已经对边星越发不满了嘛?”
森罗特棕色的眸色微眯,像一只狩猎的猎豹。
“好好训练,等财政拨款下来,要不了多久就是我们出战的时刻,这些星盗和罪虫若是以为一颗火耀罪星就能庇护他们,那就大错特错。”
“不是啊!这不是重点啊!”
艾伦一把夺回自己的光脑面板,点开一个置顶的视频,伸手指着上面的画面,还有密密麻麻飘过的彩色弹幕,接连又是飞艇又是火箭的。
“你们没看到嘛?”
艾伦的神情惊疑不定,声音都尖锐几分:
“这只黑发黑眸的雄虫!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雄虫啊!”
接下来,这则视频几乎吸引了半个小队的军雌,纷纷聚集起来,围着巴掌大的面板,有虫感叹有虫脸红有虫不敢置信:
“我去!从未见过黑眸的雄虫,看起来好稀罕啊。”
“虫神在上,这真的是一只雄虫!”
“靠!这是什么身法,他手里的是什么武器?”
一向严谨有素的军队,此刻彻底躁动起来,一向枯燥封闭的军旅生活,这些军雌们少有关注星网这些五花八门的兴趣,只有无所事事的雄虫才会宅家刷星网。
而这则视频明显带给他们的震撼很大,就在他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不近虫情的冰冷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如热油沸腾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军雌立刻原地站立,面容紧绷,目光严肃,如果忽略他们额头上的汗水。
“夏塔中将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夏塔中将,是一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军雌,银发紫眸,面容精致优雅,银色短发整齐修剪在眉骨,一双紫眸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默严肃。
夏塔中将素来为虫严谨,一丝不苟,见军纪如此涣散微微蹙眉,冷声道:
“我问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训练休息是为了让你们恢复体力,不是用来娱乐的。”
“报告中将!我们......”
艾伦挺身而出,毕竟那个光脑是他最先拿出来的,可对上那双冰冷的紫眸,喉咙咕嘟滚动,支支吾吾道:
“是,是我刚刚看到一则热点新闻,在和大家分享。”
夏塔中将右手伸出,显然是要没收光脑:“什么新闻?”
艾伦心底叫苦,但是心眼贼多,知道夏塔中将不喜欢无脑追捧雄虫,立刻大声道:
“我,我们在为夏塔家主和西西弗会长的爱情故事而感动!”
“边境新闻上说了,西西弗会长又动身寻找神秘星,期待他这次满载而归,我们羡慕西西弗会长和夏塔家主的雄雌同心......”
“够了!”
只见,方才还堪称冷静的夏塔中将,面色瞬间阴沉如水,仿佛是被触碰到伤口的兽,似乎意识到有些失态。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涌动的复杂情绪,几乎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
“我不希望再听见军中有虫讨论我的家庭,下不为例。”
艾伦一众军雌一愣。
显然他们也从未见过夏塔中将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毕竟这只军雌虽然年轻,虫龄17,可12岁就加入边境驻防军,战功赫赫,名副其实。
加之出生历史悠久的夏塔家族,雌父又是边境商贸会的会长罗曼·西西弗,可谓是军权和财权都不缺,宛如上天的宠儿。
最近还有传言,就等着收复罪星的功绩,夏塔家族回归帝都主星,指日可待。
“艾伦,你最近得罪夏塔中将了?”
“没有啊。”
显然艾伦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可他直觉,是自己那句‘雄雌同心’这句话后,夏塔中将才彻底发怒的,他摸着脑袋,不解道:
“我说错话了吗?没有吧......”
最后一句话,只有艾伦自己才知道,他单纯的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中将应该没发现我是他身边的卧底才对啊。”
“不怪艾伦,”有虫偷偷摸摸道:“你们忘了,夏塔家族最近,在给中将配对入赘的雄主,可惜没一只雄虫能入中将的眼。”
“之前还差点把一只相亲的雄虫,给丢到虫洞里面,好在出口虫洞的距离不远,给找回来了......”
“好了,别说了!小心被中将听到。”
夏塔中将指尖捏着透明的光板,回到自己的军部办公室后,他烦躁地解开最衬衫领口地扣子,浑身压抑,将身体丢在真皮椅子上,随意将一半裂成蛛网的智能面板放在办公桌上。
办公桌上,立着一张一家三口虫的合照。
才10岁的夏塔中将,面容略微青涩稚嫩,一双紫眸还很天真透彻,手里捧着白银军部每年一度的比武金牌,被一只坐在椅子上的灰发病弱雄虫抱在怀里。
而他身后站身穿黑色西服,一丝不苟的雌虫,和夏塔中将有着同样的紫眸和银发,气质斯文内敛,又深不可测,银色长发被一缕破旧红绳竖起。
这张照片的脸上却被黑色炭笔粗暴涂抹,一张面容彻底看不清楚,仿佛有虫不想见到他。
“雄雌同心,美好爱情......”
夏塔中将狠狠将照片扣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面容难看,气质深沉,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自嘲般吐出两个字:
“笑话!”
边星所有虫都以为自己家庭美满,前途有望,可只有荷风·夏塔自己清楚,这是一桩巨大的笑话。
他的雌父亲手杀了雄父。
就为了一只来历不明荒星雄虫。
“滴滴!”
面板又弹出一条热点新闻。
随意一瞥的紫眸瞬间凝滞,呆愣了许久,紫眸中倒影着一只黑发黑眸利落干脆的侧脸,正是雄虫战斗的置顶视频。
荷风·夏塔的眼珠子死死睁着,出现了红血丝仍旧没有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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