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故意的吧!”许烽炀瘫在房车柔软的沙发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脸上敷着冰袋,嘴上骂个不停。
冰袋的寒意暂时镇住了疼痛,但心里的憋屈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喻唯还有没有点艺德?
大家拍戏的时候,遇到了这种暴力戏码,就算是无法借位,也大多都是收着力打,许烽炀在戏里是个狂躁的家暴男,犯了狂犬病的戏份,全都是借位,从不让对手戏演员吃苦头。
一是没有必要,大家都是有经验的演员,知道怎么做给镜头看,就算不真打也不会让观众出戏,二是真打出点毛病来,那也耽误事啊。
喻唯这混账东西,看着细胳膊细腿,文文弱弱,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这一巴掌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
绝对是在公报私仇。
“我现在琢磨着,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许烽炀呲牙咧嘴道。
“啊?你们几个给我分析分析,是我抢过他资源?还是无意中说过他什么?还是说我们俩天生八字犯冲啊?从开机那天起就没顺过!”
小李一直在旁边憋着笑,褚红抱着胳膊,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接连几天让许烽炀如此不顺心,偏偏还让他有火不好直接发出来。毕竟是在拍戏过程中发生的,对方完全可以辩解是为了呈现效果。
褚红笑笑:“行啊,我看挺好,让你尝尝吃瘪是什么滋味,不过,我发现你确实比以前沉稳多了,这要是从前,你还不得和个疯狗似的跟他干一场啊。”
“我那是没反应过来。”许烽炀一张开嘴,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只得低声放狠话,“我这张脸打坏了他赔得起吗,给我等着,我早晚得报复回去。”
“你可别了,赶紧让你的脸歇歇吧,一消肿赶紧去拍戏。”褚红劝导道。
房车里太闷,眼见着褚红又有大做文章的趋势,许烽炀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出了剧组临时驻地的大门向右拐,沿着一条被车轮碾出沟壑的土路一直往前走,有一片浅池,这里远离拍摄区的喧嚣和灯光,许烽炀收工后,经常会独自来这里走走,抽根烟,缓缓神。
这两天尤其需要放空。
最近忙得头快炸了,杨磊拉了一大坨后拍拍屁股走人,现在大部分剧情都要重新搞,再加上黄琨觉得现在的剧本不适合自己,天天拉着自己开大会,改人物。
还有喻唯那小子,时不时地作出点麻烦事,还总是表演出一副很尊敬自己的样子来,天天跟在自己后面说对不起。
“对不起……”旁边传来一个心虚的声音。
看看,现在被喻唯整得都有幻觉了,许烽炀正想着,声音再次传来:“哥你在这干什么呢。”
许烽炀吓一跳,一抬头,发现喻唯背着手,阴魂不散地站在自己旁边,昏暗的夜光下隐隐能看到他那张局促的脸。
这小子竟然还敢过来找我,许烽炀阴恻恻地看着他。
“哥,今天拍戏的时候,真的对不起,”喻唯难为情道,“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许烽炀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半晌。
“说什么呢,你演的很不错。”许烽炀突然换了个人般,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喻唯,这件事你不用自责,演员都是为角色服务的,虽然拍戏的时候大多借位,但偶尔也有即兴发挥、没控制住情绪的时候,这都很正常。”
喻唯愣住了,不知道他唱的哪一出,迷茫地点点头,“哥,你不怪我吧。”
谁是你哥,许烽炀心里想着,面色不变,道:“我都拍了多少年的戏了,什么情况没发见过,不至于,更何况对自己小粉丝。”
喻唯看起来半信半疑,但还是高兴地点点头。
“但是,”许烽炀话锋一转,“这次是和我对戏,倒没什么,你以后要是和外人对戏,一定要注意些,不然等你扇遍娱乐圈,就把人得罪的差不多了。”
喻唯十分认同地点头。
“杨磊不会是被你扇走的吧?”许烽炀突发奇想道。
喻唯狠狠摇头。
“那这样吧,今天上午的戏,我们再来对一遍。”许烽炀道。
“嗯?”喻唯疑惑。
“就是今天上午扇耳光的戏,再来一遍,让你更好地理解一下什么叫收放自如,”许烽炀循循善诱,看着喻唯退缩的脸色,“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没事,我陪你练,看看你在情绪爆发的同时,能不能精准地控制住肢体动作和力道。”
喻唯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地缓缓后退,摆手道:“还是不用了。”
许烽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怕什么,喻唯,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粉丝,偶像一对一教学,就这么没有诱惑力吗。”
喻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那……那就谢谢哥了。”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棒读起了剧本中的台词:“你……你要是再敢打她一下,我、我就报警了!”
许烽炀道:“报警?报什么警,让你报,你敢吗。”
喻唯俨然没有了上午的气势,“你没资格这样对我……”
“你说什么?”许烽炀眯着眼睛。
“我说……你没资格这样对我。”喻唯畏畏缩缩道,举起手来,投降一样,五指还没张开,就被许烽炀抓住胳膊一个翻滚,按在了水池里。
“啊——”喻唯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跌在水池里,一张嘴,被活活灌了一口肮脏的池水,他惊慌失措地在水里挣扎,喊道:“救命!救命——”
“救什么命啊,”许烽炀悠悠地蹲在湖边上,坏笑道,“我说,你从水里站起来,迈开你高贵的双腿,就能上岸了。”他以为喻唯是在夸张表演,意图蒙混过关。
喻唯却仿佛对周边的一切失去感知似的,在湖里拼命挣扎,好像他置身的不是一片小小的水池,而是滔天巨浪。他沉浮在黑夜的湖里折腾,冰冷的池水像是触发了某个可怕的开关,一瞬间,破碎的片段像走马灯一般将他包裹。
清澈见底的泳池前,有一个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一遍遍地按在水池中,又一遍遍地问他:“还敢不敢随便跑出来了?”
“不敢了,我不敢了。”稚嫩的嗓音回答道。
“以后要不要听我的话?”
“听的、我听的。”
“乖孩子,好孩子。”
“啊——!不要!放开我!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喻唯在水中疯狂地挣扎嘶喊,声音凄厉变形,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被困在梦魇般的回忆里,痛苦地呜咽着,像被人绑在这个小湖中似的。
许烽炀本来还在看热闹,这会也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过去救人。
妈的,就这么浅浅的一个池子,他只要站起来就能自己走到岸上,怎么还能被吓成这个样?
许烽炀想把喻唯从水中拉起来,结果喻唯反倒挣扎得更厉害,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什么“不要”、“不敢了”、“对不起”之类的。
“喻唯,喻唯?”许烽炀使劲拍着喻唯的脸,“别闹了,我带你上去。”
喻唯却并不配合,叫出了被强的架势,许烽炀迫不得已,只能像人贩子一样把他抓起来,半抱半扛地弄上了岸。
上了岸,喻唯还在大吵大闹,许烽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把水咳出来,却在挣扎中右脸又挨了一拳。
许烽炀气得骂了一句,双手把他钳制住,死死地把他按在怀里,“喻唯!喻唯!?你清醒点?没事了!”
没事了吗?怀里的身体逐渐停止了剧烈的颤抖,黑夜中,喻唯躺在他身上,抓着许烽炀的衣服,眼神涣散,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满脸湿漉漉,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一滴水从眼角滑下,最后落在了许烽炀托着他脑袋的手上,许烽炀被烫了一下,才知道这是眼泪。
喻唯的身体冰凉,单薄,隔着湿透的衣物,躺在他身上,就好像揽了一把骨头。
喻唯恍惚中,听到许烽炀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意识开始恢复正常,嘴里喃喃道:“我没事,我没事……”
两个人都被吓得不轻,就这样缓缓地躺了好一会。
刚刚那样折腾了一阵子,他俩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喻唯更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海绵,怎么挤都是水。
许烽炀哪想到会造成这个场面,看着魂不守舍的喻唯,也不太在乎他那金贵的脸了,伸手胡乱把他脸上的水擦干净,“你刚刚怎么了。”他说。
“我……我怕水。”喻唯轻轻道。
许烽炀锤了一下额头,问道:“你那有衣服吗,我房车里有。”
“不用。”喻唯摇摇头,突然抓着许烽炀的胳膊,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好一会,带着浓重的鼻音,关心道:“你的脸,怎么比刚刚更肿了。”
许烽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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