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璠昨晚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宋清洲,所以一大早接到电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在听到对方让他一个人过去后,才觉得有些意外。
宋清洲告诉他,舒于微这个点还在睡,让他过去一块吃早餐。
宗璠确实有准点吃早餐的习惯,他也知道舒于微宁愿多睡一会儿,也不会起来吃东西。她也只有这时候,吃才排到后位。
他在挂断电话后就立即出门了,但还是晚了一步。到早茶店时,宋清洲已经在包厢了,对方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桌面上只有一壶热茶,看样子是在等他过来再点餐。
“宋老。”宗璠低声,拿起桌面上的茶壶给宋清洲添茶。闻着茶香,应该是宋清洲自带的。宗璠想,下次可以寻些好茶带过来。
“上了年纪觉少,每天醒得早,没有打扰你睡觉吧?”宋清洲让宗璠落座,便开口叫服务员过来。
“没有,我平时也是这个点起床。”宗璠见宋清洲动作,立即起身出门叫人。
点单时,宗璠看到熟悉的排列组合,差点以为是舒于微在这。宋清洲问他还要加点什么时,他和之前数次一样加了份粥。
吃了一会儿,宋清洲才进入正题,“微微,最近怎么样?”还没等宗璠开口,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算了,她肯定告诉过你该怎么回答。”
宗璠想说没有,可看着宋清洲的模样,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估计都不会信,“您放心吧,她能照顾好自己。”
宋清洲又是叹了一口气,“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愿意带你过来,至少是相信你,心里有你的。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
“您别说这些。”宗璠立即打断,“您身体状况好,肯定是长命百岁。”
宋清洲却是摆摆手,“我今天叫你过来,第一就是──想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她对我一向报喜不报忧,你们同龄人之间肯定比和我交流得多,也更能知道她的事。微微表面上看着坚强,其实内心里还是像个小孩子,没长大呢。只不过,现在没了能让她依赖、撒娇的人。我年纪大了,她对我担忧更多,于是刻意让自己变得坚强,我也没办法戳穿她。”
眼前的老人,已经没有昨日那副精神矍铄的模样,浑身弥漫着对小辈的担忧,同时又无能为力。
“我会照顾好微微的。”宗璠语气坚定。
“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
或许宋清洲并不是真的相信宗璠的话,可他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
“还有一件事。”宋清洲继续问着,“昨日说的画展,可是真的要办?”
这事宗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事还得看微微,如果她愿意办,我一定会帮她。”
听到宗璠的话,宋清洲神情一变,有些激动地说:“办,一定要办!”之后又想起什么,问宗璠:“她现在是在画油画,还是国画?”
宗璠想起舒于微家里的废稿,“油画。”
宋清洲面上是很明显的失落,调整了一会儿,才继续和宗璠说:“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语气十分郑重,让宗璠都有些惊讶,表情跟着变得严肃。
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很久,宋清洲刚说完,舒于微就给宗璠发消息,问他起了没。宋清洲让他赶紧回去,别让舒于微发现了。
宗璠还是坚持送宋清洲上车,才离开。
距离酒店并不远,但一路上都是红灯,还是上班高峰期,库里南也只能混在车流中缓慢挪动。
“微微在国画上的天赋,是我这几十年来见到最高的,哪怕是我都比不上。就连我那些老朋友,在见过微微的画后都感叹不已,争着收作弟子。”
“当年,她原本是要留在G大读研究生,可突然有一天,她告诉我不画国画了,还要去F城。”
“F城里,有她过去没几年的爸爸。”
“她爸爸是我的学生,我很赏识他。微微父母结婚后,我就没在学校任教了,只是偶尔受邀请去各个学校做讲座,弄些活动。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变的,等她妈妈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爸爸一直觉得活在我的阴影之下。自那之后,我甚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内。”
“但还是没能减少他们的争吵,她爸爸甚至离开G城,去了F城。”
“接到微微的电话后,我才意识到,微微产生了和她爸爸一样的想法,觉得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宋清洲这个名字。微微告诉我,她想自己出去闯一闯,我同意了。”
“她从小就喜欢国画,我能感受到她从未真正放下国画。所以,我不希望她被过去影响,更不要被她父亲影响,接过她父亲那莫须有的枷锁。”
后车按响喇叭时,宗璠才注意到前方的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立即踩着油门,赶在绿灯最后一秒冲出去。
宗璠没有明确答应宋清洲,他摸不清舒于微是不是真的还喜欢国画,不愿也不可能去勉强她。
可他看着舒于微接过砵仔糕,小口吃着时,还是忍不住去想──她画国画时,会是什么模样。
宗璠一直很喜欢看舒于微画画,在还没喜欢上这个人时就这样,在喜欢上这个人后更甚。
初遇后去医院,他在处理伤口时,舒于微就在一旁拿着速写本勾勾画画。他忘了来时的不情愿,安安静静让医生处理完伤口。后来是她画那副落日时,他就坐在一旁。她画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没有玩手机也忘了饥饿。他知道舒于微喜欢画画,因为在那个时候,舒于微身上会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在发光,变得格外吸引人;又像是融入这个世界,与四周成为一体。
他知道自己暴躁易怒,对各种事情只有不耐烦,更提不起任何兴趣。可当看到舒于微画画时,他觉得比任何治疗手段都有效。他是平静的,心底冒出一丝欢愉,甚至觉得世界原来这么美好有趣。
“嗯──”舒于微将剩下的砵仔糕递给他。
“什么?”
“你不是想吃吗?”舒于微说。见对方没有接,她才明白是会错意,“我还以为你一直看,是因为想吃。”
“都是给你买的。”宗璠回答。
“这附近有卖砵仔糕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舒于微继续吃,含糊不清说。
午饭是去家里吃的,舒于微终于喝上惦记已久的鸡汤,直夸杨姨手艺更好了。杨姨笑得合不拢嘴,又给她盛一碗。王叔在一旁说杨姨给她做了叉烧,待会记得拿走。
舒于微一边说连吃带拿多不好意思,一边在走的时候把家里冰箱翻了个遍。
杨姨在给她打包的时候,舒于微注意到宗璠正和宋清洲在客厅说话,“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宋清洲还招呼着宗璠多吃一点。
杨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着说:“毕竟是男朋友,当然和老爷子关系好了。这以后啊,还得继续相处呢。”
舒于微外婆走得早,自她有印象的时候,杨姨王叔两夫妻就在照顾外公了。她也算是杨姨看着长大的,关系一直亲密。
“不是男朋友。”舒于微解释。
杨姨依旧笑着,明显不信,“之前你就说谈恋爱,结果谈来谈去最多就是给我们看看照片,没一个带回来的。现在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又说不是男朋友了。”
舒于微心知说不过杨姨,又从冰箱里拿了半只鸡走。
这次车子没开进来,舒于微坚决不让宋清洲送,看着他上楼后才和宗璠拎着大包小包往外走。她其实也没拿什么,东西都挂在宗璠手上。
舒于微突然没忍住笑了几声,少爷的手估计只拿过奢侈品袋子,从来没这样挂着好几个塑料袋。也不对,少爷都是让人直接送去家里,根本不需要拿。
“笑什么?”宗璠注意到,停下脚步问。
“少爷受苦记之──被当成搬运工的一天。”舒于微调侃。
刚说完,舒于微就后悔了。她虽然经常在心里叫宗璠少爷,但对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宗璠没有像以前一样让她别这么叫,而是跟着一块笑,“日结还是月结?”
舒于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会不会很贵啊?”
宗璠走过来,又拿走她手上仅剩的两个袋子,“超级贵。”
看着空荡荡的双手,舒于微跟上宗璠脚步,“付不起的话怎么办?”
教师公寓所处位置较高,往外走时会经过好几道台阶。他们此时已经从台阶往下走,两旁小树林里是正在大声朗读的学生,远处还有闲逛的情侣。可能是阳光正好,也可能是因为处在校园中,心里变得格外放松
“不能赊账。”宗璠嗓音懒洋洋的,尾音上扬,格外勾人。
舒于微被勾得心里痒痒的,配合地说:“那给个付款方式?”
宗璠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舒于微。两人原本在同一层台阶上,但他忽然往下一层,再看向她时已经算得上平视。
“生日礼物。”他说,“我想要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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