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铁锈味的冷风裹着初秋的落叶扑进来，白祁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五年里习惯了监区恒定的温度，竟有些受不了这阵寒凉。他踏出第一步时，鞋底蹭过门前磨得发亮的水泥地，动作滞了半秒，才缓缓抬起头。
外面的天光比他记忆里亮得多，他眯着眼眨了好几下，眼尾的细纹在光线下格外清晰，直到视线聚焦，才看见路边那道熟悉的身影。许苒站在一棵掉了半树叶子的梧桐下，手里攥着个保温杯，风把她的围巾吹得贴在脸颊上，见他看过来，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挪，又停住了。
白祁安喉结滚了滚，慢慢走过去。他的步伐不算快，裤脚空荡荡的，洗得发白的休闲裤是出狱时领的，套在身上有些晃。走到她面前时，他先往她手里的杯子瞥了一眼，才开口，语气轻得像风：“你怎么来了？”
话落又觉得不妥，补充道：“这么冷的天，不用特意来接我，我自己能回去。”他说这话时，眼神没敢落在她脸上，盯着她脚边的一片梧桐叶，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袖口——那里还留着监服的针线印。
“祁安。”
许苒轻轻叫了他一声名字，声音有点发颤。
白祁安猛地顿住，像是被烫到似的抬眼，撞进她泛红的眼眶里。他怔了足足两秒，睫毛颤了颤，才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嗯，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这五年里，没人叫他白祁安，只有“007711”——吃饭时喊，出工时喊，连梦里惊醒，耳边都是管□□冰冷的编号声。
他垂眼，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那是一双旧帆布鞋，鞋头磨破了边。沉默了几秒，他像是随口提起似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自嘲的意味：“里面的人，都叫我007711。”
风又吹过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原本就攥紧的袖口，又攥得更紧了些，指节泛白——仿佛那个编号，是刻在他骨头上的烙印，一提起，就疼。
许苒突然带着一身未散的秋风撞进白祁安怀里时，白祁安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脊背瞬间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里，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发顶蹭过自己脖颈的温度，还有她双臂环住腰际时，那近乎要将他揉进骨血的力道——那力道里裹着五年的委屈、后怕，还有被他那句“07711”戳破的慌，烫得他心口发颤。
他的双手几乎是本能地抬了起来，指尖离她的后背不过寸许，却猛地顿住。指节泛着青白，指尖微微蜷缩，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珍宝——这双手曾无数次替她拎过沉甸甸的书包，在冬日清晨把热奶茶塞进她掌心，可此刻，却连轻轻回抱她都不敢。他怕自己掌心还残留着监服的粗糙质感，怕这五年牢狱沾的“尘埃”，会弄脏她干净的衣襟。
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厉害，像被搅乱的深潭：有猝不及防被抱住的惊喜，那是荒芜岁月里突然闯进来的光；更有深入骨髓的挣扎，“编号07711”的烙印在皮肤下灼烧，提醒他早已不是那个能坦然护着她的白祁安。
“别这样，小朋友……”他的嘴唇颤了颤，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碾过，喑哑得厉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视线慌乱地扫过路边——其实只有几片落叶在风里打转，根本没有路人在意，可他偏要找个借口，找个能让自己“推开”她的理由，“被人看到……不好。”
这话轻飘飘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真正“不好”的，从来不是旁人的眼光，是他配不上她的自卑，是他不敢再靠近的怯懦。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埋在衣领里泛红的耳尖，喉结狠狠滚了一圈，才艰难地吐出后半句，每个字都像在割心：“你知道的，我们……不该这样。”“不该”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千斤重的无奈——他何尝不想把她抱得更紧，可他怕自己这双沾过牢狱气的手，会拖她跌进自己的黑暗里。
怀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僵硬，抱得更紧了些，眼泪无声地砸在他洗得发皱的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湿痕。那湿意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心脏抽痛。
少女在他怀里哽咽的说道“白祁安……你要是敢推开我，明天我就消失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我了”
沉默了几秒，白祁安缓缓放下悬着的双手，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指尖先轻轻蹭了蹭她后背的衣料，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极轻、极缓地，将手搭了上去。那动作僵硬得可笑，手掌虚虚地贴着，不敢用力，只敢用指腹悄悄蹭过她的衣角，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娃娃，又像是在与自己的自卑拼命拉扯。
“别拿消失威胁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喑哑里掺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尾音微微发颤，“你知道我……做不到不在意。”
这句话像卸下了他所有的伪装。那些“不该这样”的克制、“配不上”的挣扎，在“消失”两个字面前，全碎成了粉末。他怕的从来不是她的威胁，是真的失去——失去这个从小护到大的小朋友，失去他荒芜人生里唯一的光。
风卷着落叶擦过两人的衣角，他搭在她背上的手，又悄悄收紧了半分。力道轻得像怕惊走她，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执念，仿佛要把这五年没敢说的“我想你”，都揉进这迟来的、僵硬的拥抱里。
栀栀：白总咱就别口是心非了，看到许苒
许苒还主动抱你，高兴坏了吧
白祁安：……
栀栀：[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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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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