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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发簪

次日天刚蒙蒙亮,墨蓝色的天幕还浸在未褪尽的夜色里,几颗残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大理寺的晨钟突然撞碎了沉寂,陆景年对着案上堆叠的卷宗凝神久坐。烛火在他眼下投出淡淡的青影,案头砚台里的墨汁凝着薄冰,显然已熬过了又一个寒夜。

“哗啦——”

竹帘被猛地掀起,卷进的寒风带着院中的霜气,扑得烛火剧烈摇晃,将墙上的身影扯得忽长忽短。

陈书言大步而入,皂色靴底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在看清陆景年案头那半人高的卷宗时,脚步不自觉缓了些。

他手中那份厚重的卷宗落在案上,虽仍带着惯有的分量,却少了几分方才的凌厉,更像一声裹挟着急虑的提醒,在寂静的书房里漾开涟漪。

“皇陵案先放放。”他声音沉了沉,往日里带笑的尾音此刻压得平直,反倒透着点难以掩饰的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摩挲着蹙起的纹路“公主中毒的那件事,需要你去查。”

见陆景年抬头时眸底浮起的疑惑,他又补充道:“知道你这几日熬得狠,眼下眼底的青黑都快赶上墨色了。皇陵案的线索我先替你盯着,调令已让人送去京兆府。但公主这事急,宫里催得紧。”

“但是这事不是少卿在查吗?”按例,这般牵涉皇室宗亲的大案,向来由少卿亲自主持,应该是轮不到他去办的。

陈书言没多解释,只将手中一卷明黄封皮的信笺递过去。陆景年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绫锦,目光落在落款处的朱红御印上,指尖蓦地一顿。

是陛下的字迹,笔锋凌厉,只寥寥数语,却足以颠覆规制。

陆景年沉默片刻,烛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终究低低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

陆景年先去找了李念湳。

殿内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苦腥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像是两种互不相容的气息被强行揉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李念湳斜靠在软枕上,听见脚步声,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待看清进来的是陆景年,她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复杂的波动,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瞬又归于平静。

“公主身子怎么样了。”陆景年垂眸行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李念湳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的玉帛:“好些了。”

“公主,臣想问问,”陆景年直起身,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那里还带着点未褪尽的青灰,“昨日毒药发作时,公主是什么感受。”

“头晕……”李念湳蹙了蹙眉,像是在回忆那种蚀骨的难受滋味,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起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小鼓在里面敲,眼前一阵阵发黑,后来就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脑子里扎,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厉害。”

李念湳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后怕的微颤,“还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上气,喉咙里又干又涩,想喊人都喊不出。”

陆景年的心猛地一沉,这症状,竟与他先前给那名刺客下的毒如出一辙。那毒是他依据家传医书改良的,药性诡异,发作时先乱心脉再蚀筋骨,寻常人根本不会这么用,更遑论知晓配方。

他抬眸看向李念湳,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指尖在袖中悄然蜷起:“公主现在可有感觉身体使不上力?”

李念湳抬眼望他,长睫轻颤,眼底掠过一丝茫然,随即轻轻颔首:“是有些。”

陆景年指尖微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闷得发慌。这毒是西域传来的冷门毒物,寻常医书里都未曾记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公主府的宴会上?

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疑云,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一个月前那波莫名追杀他的刺客,用的正是这种毒。如今公主中毒,竟也是同一种——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想用这种冷门毒物把线索引到自己身上?陆景年脑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

“怎么了吗,陆评事?”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殿传来,带着审视的锐利,像鹰隼俯冲时带起的风声。

李广南恰好掀帘而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些晨露,显然是刚从宫外赶来,他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在陆景年微变的神色上,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无事。”陆景年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涛骇浪,抬眸时已恢复惯常的平静,“只是听闻公主醒了,特来问候。”

李念湳转头看向李广南,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淡,像是结了层薄冰:“你来做什么?”

李广南脸上瞬间堆起关切的笑意,那笑容却没怎么抵达眼底,走近几步道:“自然是来看望皇妹身子有没有好些。”

“那还真是多谢啊,皇兄。”李念湳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语气里的讥诮像针尖似的,轻轻扎在两人之间,那份不和几乎要从话语里溢出来,淌满整个内殿。

陆景年适时移开目光,转向一旁满头大汗的太医。

那老御医正拿着脉枕,手还在微微发颤,额角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深色的官服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脸色比病榻上的公主还要难看几分。

“公主身上的毒解完了吗?”

太医连忙拱手,声音带着哭腔,膝盖都在打颤:“回评事,此毒诡异得很,臣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般脉象,毒素藏在血脉里,时而蛰伏如死水,摸不着踪迹,时而窜动如惊蛇,搅得脉象大乱,实在无从下手啊!”

陆景年颔首,心里已有了计较,转身向外走去:“臣府上恰好有一味解这毒的药液,容臣取来。”

“去吧。”李广南挥了挥手。

他快步赶回府中,直奔后院那间上锁的药房。铜锁打开时发出“咔哒”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他掀开暗格里的木盒,里面原本该盛满的毒果然少了小半瓶,瓶身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与记忆中那股冷冽的气息分毫不差。

果然是有人动过手脚。

陆景年没多停留,取了旁边一瓶清透的解药塞进袖中时。

回到公主府时,陆景年将青瓷瓶递给侍立在侧的谢温韵,“用温水稀释后服下,半个时辰便能缓解酸软,三日后毒素自会随汗排出。”

谢温韵刚要接,一只手突然横过来,死死攥住了陆景年的手腕。李广南不知何时走到了跟前,指节十分用力,目光里满是警惕,像在审视什么可疑之物。

“这药有用?可别害了公主?”

陆景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坦然,没有半分闪躲:“臣自然不敢害公主。还请陛下放心,此药是臣按家传秘方熬制的,专治这种奇毒。前几日处理一桩旧案时恰好备了些,绝无差错。”

李广南盯着他看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像两口深井,让人猜不透深浅。见他神色坦荡,指节间的力道才缓缓松了些,松开了手。

陆景年的手腕上已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像被勒出的血印,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对谢温韵道:“给公主服下吧。”

陆景年又将药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嘱咐。

“用温水送服,切记不可用茶水,会解药性。半个时辰后便能缓解疼痛,三日后毒素自会随汗排出。期间不可沾辛辣,更不能碰烈酒,否则会引毒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谢温韵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伺候李念湳服了药。

待公主呼吸渐稳,眉宇间的痛楚之色消散不少,陆景年才躬身告退,转身退出内殿,开始查探昨日的案发现场。

外殿的宴席尚未收拾,满地狼藉还保持着昨日混乱的模样。倾倒的酒壶、碎裂的瓷盘、散落的果点,还有几处未干的酒渍在地面上蜿蜒,像是凝固的血迹。

陆景年先是走到李念湳昨日坐过的主位旁,拿起那只被遗弃的玉杯,当他将杯子倾斜,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晨光仔细查看时,却在杯底内侧发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青黑色粉末。

那应该是将毒给凝固了,再磨成粉。

“昨日公主用的茶盏、餐具,都一并取来。”陆景年对侍立在旁的内侍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始终没离开那点粉末。

内侍连忙应声而去,脚步慌乱得差点踢到地上的碎片。他又缓步走到宴席中央,目光扫过那些狼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的酒香与脂粉气。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靠近主位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滴暗红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深褐色,旁边散落着半片花瓣,正是白茉莉的花瓣,只是边缘微微发卷,像是被什么浸泡过,透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与别处鲜嫩的花瓣截然不同。

陆景年蹲下身,指尖轻轻捏起那半片花瓣。花瓣上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酒气,是西域烈酒特有的醇厚气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李广南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陆评事查得这般仔细。”李广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像浮在水面的油花,轻飘飘的,没有半分温度。

“说起来,昨日宴上的茉莉,是朕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重瓣的,香气最是清雅。皇妹自小就喜欢,朕还亲手给她簪了一朵在鬓边。”

陆景年捏着花瓣的指尖猛地收紧,花瓣被掐出一道清晰的折痕。

他忽然想起,那毒需用烈酒调和才能隐匿气息,而昨日宴席上,李广南确实亲手给李念湳换过一盏西域烈酒。

原来如此。

陆景年缓缓站起身,将那半片花瓣放回原处,仿佛从未动过。他转身看向李广南,那人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警告。

陆景年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涛。他知道,李广南是故意将下毒的线索暴露给他的。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却在抬头时,只余下一片平静无波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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