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这么久，两人终于躺上床。
纪乌程本来进了酒店就要倒头就睡，没想到经纪人递给他一张房卡，告诉他沈念亭来了，并暗示说“沈总脸色很不好。”
他就只有拖着昏昏欲睡的身体去见沈念亭，心说，沈念亭哪天脸色好过，不是成天板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不，照沈念亭的身家，欠钱也得百万起步了。
然后就跟沈念亭吵了一架——虽然是沈念亭单方面对着他发火，但纪乌程被他磨了这么久也的确是又累又困，加上白天的戏集中，又被人借着杀青的名义灌了酒。是以，二人虽然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但根本没发生什么天雷勾地火的事情。
现在，他上了床，倒头就睡，根本不管睡在旁边的金主。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落地窗的窗帘严丝合缝地密闭着，沈念亭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睡在一旁的人匀长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安静的环境中，突兀的是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浅眠的毛病让他容不得任何灯光、声响，然而在纪乌程平缓的呼吸声中，他竟也慢慢睡着。
一夜无梦，等再醒来，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算，窗帘接缝处透出一星半点的光，并不刺眼。
碰巧有人轻轻开门，走了进来……
纪乌程早早起了，看沈念亭睡得正香就干脆利用时间锻炼。见时间差不多，走进房间正打算叫人，然而一开门，他就发现熟睡的人醒过来了。
“醒了？”
他把房间四角的顶灯打开，光线柔和，也照亮了刚刚苏醒的人的脸。
沈念亭难得显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修剪适当的头发温顺地贴在主人的鬓边，头上胡乱支着几缕任性的发丝，眼里还有星星点点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睡意。
纪乌程见状一笑，觉得沈念亭没穿西装衬衫就跟褪了壳似的。
他见沈念亭彻底苏醒，干脆叫智能助手把窗帘全都打开，一瞬间，日光全部涌进房间。
沈念亭：“……”刺眼。
然而大概是睡饱了心情舒畅，他也没多计较，更没让纪乌程把窗帘全都关了，只是坐起来，静静盯着沙发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纪乌程。
而纪乌程坐下喝了口水便问：“我打电话叫餐，你吃什么？”
“对了”，他突然想起，“郑总助呢？你们还忙吗？”
沈念亭：“回家了，给他放了两天假。”
纪乌程翻着菜单，随意问道：“他家在江城啊？”
沈念亭：“嗯。”
纪乌程继续问：“那你也没事了？”
郑助可谓沈念亭的心腹，心腹都放走了，那大概率是没什么事了。
沈念亭：“明天还有个晚宴。”
行吧，沈念亭这个老板不一样，他天生就是劳碌命。纪乌程眼不离菜单，一边想着吃什么，一边听沈念亭说话，想着，只放一天啊。
下一秒——“明天你陪我去。”
他“啪”道一声合上菜单，说：“沈念亭，我昨天刚放假。”
今天你就要抓我去干活？
沈念亭翻开被子下床，攀比道：“我全年无休。”
纪乌程：“……”
不知道在骄傲什么，邪恶的资本家。
果然，软饭不是那么好吃的，纪乌程不作声了，沈念亭默认他已经答应，而后换了话题，好像忘了纪乌程问他吃什么这一茬，而说：“我去洗澡。”
纪乌程正要打电话，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往外走的沈念亭，也不管他，自顾自定下了菜，拨通酒店的电话，“喂，……”
等他打完电话就发现经纪人给他发了消息，都快中午了，才问他睡醒了没有，下一句装作毫不刻意地问了沈总。
纪乌程：“……”
他就知道自己没这待遇，换了平常，经纪人肯定火急火燎催他起床，稍晚点就能听见他天快塌了的抱怨。现在，托了沈念亭的福，他都“睡”到日上三竿了，也只得来一句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他的“请安”，态度实在谄媚。
纪乌程告诉他沈念亭正在洗澡，然后对面就发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喔”字，并感慨道——“小别胜新婚啊。”
他心头浮起一阵无语，但也不愿跟其他人解释自己和沈念亭的私生活，直截了当问他有什么事。
对面发了“嘿嘿”，然后说：“沈总给我放假了，这几天你归他管。”
“郑总助今天早上托人送了点特产过来，还托我跟你说一句‘辛苦了’。”
“我等下来敲门，你开一下，我把东西给你。”
纪乌程回了个“好”，没过多久就听见门铃响，他走过去开门，门外正是张涛那张笑嘻嘻的脸。还没等纪乌程开口，他就抻着脖子往门内打量，目光转了一圈回来，又在他身上上下逡巡，笃定道：“早上锻炼了？”
纪乌程全身的热气早已褪去，但早起锻炼的状态肯定和刚刚睡醒的状态不一样。听到经纪人问，他点头。
经纪人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空着的一只手就摸上了他的胳膊，捏了又捏，掂量了一下，说：“不错，继续保持。不要因为咱们有沈总撑腰就忘乎所以，娱乐圈是很残酷的，你不能年纪轻轻就发福，知道吗？”
捏完他又仔细端详了纪乌程的脸，明显感受得到他对这张脸应该是很满意的，不过也不排除因为放假所以心情美妙看什么都好看，“昨天晚上敷面膜了吗？”
纪乌程摇头，正欲说话，又被截断——
“还好，没长痘。”经纪人舒了口气。
“一天没敷没事，不过接下来这几天别偷懒，按时敷。不要因为我不在你就蒙混过关，知道吗？”
纪乌程干脆闭嘴，只点头。
“还有，有氧别做太多，不然容易垮脸。控制饮食，别等我回来发现你胖了，听到没？”
叮嘱完艺人相关事宜，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你跟沈总，一定要仔仔细细，好好的哈。”
“年轻人，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矛盾。当然，适当的小打小闹有助于感情增温，但还是不要像上次那样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哈。”
“忍让一点，不要搞到最后自己后悔嘛。”
眼看经纪人开始滔滔不绝，纪乌程一句话也没插上，正愁怎么打发他，却听背后传来询问——“你在门口跟谁说话？”
纪乌程侧身往后看，沈念亭已经洗完澡出来。不过不像自己喜欢围着块布就出来，沈念亭穿着家居服，长袖长裤，不过发尾还有点湿。
“沈总沈总，是我嘛，小程的经纪人，张涛”，经纪人上半身全探进来，又抢道，“我来给你们送点特产。”
说到这儿，他提起手上拎着的东西示意，“顺便郑总助也托我帮他带点东西过来，也是些特产。”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先起意。但纪乌程打赌，要是没有郑助在前，他绝对想不起还有这茬。
沈念亭站在原地，不再往门口去，听到这话，只说了一句：“好，有劳了。”
张涛笑呵呵地看着沈念亭，沈念亭却不再说话，两人面面相觑起码有三秒钟，站在一旁被张涛挤开的纪乌程见状一笑，却立马被旁边的人肘击了一下，又快又疼。
纪乌程笑容一收：“……”
所幸沈念亭还是开口了，而且慢慢走近门口的两人，边靠近边问：“还有事吗？”
张涛是个人精，一下就听出了沈念亭的送客之意，立马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来送个特产，哈哈哈～”
“顺便叮嘱一下小程，这几天不要给沈总您添麻烦。没其他事了～”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沈总，不用送，不用送～哈哈哈～”
说完，立刻把东西交给纪乌程，“来，小程，拿着，我就先走了。”
纪乌程转身，就看见经纪人暗地里给他使眼色，点了点自己的脸，又点了点胳膊，然后又用眼神点了点他背后的沈念亭，最后小幅度地用手刀抹了抹脖子。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他：“……”
大概读懂了经纪人的意思：敷面膜、锻炼、讨好金主，做不好等我回来你就完了。
做完这一切，经纪人又对着后面逐渐走近的沈念亭扬声道：“沈总，留步！我这就走了～”
沈念亭居然真的停住脚步，还说了一句“假期快乐”，激动得张涛一边点头一边退出去，道：“好，辛苦您这几天带着小程了～”
门就这么被带得经纪人带得严严实实，纪乌程打心底里叹了口气。
他拎着礼品袋走向沈念亭，然后越过他，把袋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把自己摔上沙发，看着落在自己后面的沈念亭，问：“看高兴了？”
沈念亭看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抿了一下嘴，泄出点笑意后迅速收拢，接着一本正经道：“挺好，他管得住你。”他跟着纪乌程坐下。
纪乌程却问：“饿了吗？”
沈念亭看向他，正想回“还好”，却被他突然凑近，昨晚一晚的同床已经让他脱敏，沈念亭这时候倒是没再抗拒。加上两人这么久没见，误会又解除了，或许真如张涛所说“小别胜新婚”——他看着纪乌程愈靠愈近，嘴角还勾着一贯在情场优游自得的笑，浅棕色瞳孔摄住自己的脸，像一张逐渐展开扑面而来的大网，顺从自己的心意闭上了眼睛。
一吻毕，纪乌程掌住沈念亭后脑勺的手抽出，情不自禁捏了捏沈念亭红透了的耳垂，又听他急促的呼吸声，看他渐渐睁开的眼睛里还未褪去的情.潮，心念一动。
沈念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干嘛，赶在纪乌程把自己拖下水之前，阻止道：“等等。”
他匀了匀气息，保持理智道：“先吃饭。”
纪乌程见他喘成这样还要抵抗，觉得沈总还是不太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凑近他——
“噔噔～噔噔噔～”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一瞬间打断了二人的动作。
纪乌程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只手腾出来，认命地拿起手机，对面是酒店的机器人，提示他餐已经送到门口了。
他叹了口气，道：“行，先吃饭。”
二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但还是肩膀挨着肩膀。纪乌程接完电话，正打算去门口，却见那天找他帮忙的学弟发来了剧本。
他点进去，回复了一句——“好的，一定好好研读。”
对面回得飞快：“那倒不用，学长，你的词没几句，特简单。”
后面跟了一个乐呵呵的笑脸。
沈念亭见他接完电话还盯着手机，随口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纪乌程被自己的学弟扎了一剑，没太在意，回了他一个同样的表情，然后放下手机，说：“没，就是昨晚跟你说的那个学弟，他把完整的剧本发过来了。”
沈念亭听罢皱眉，“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嗯？”纪乌程用脚在地下找拖鞋，认真听他说话，“他为什么想到要找你？”
纪乌程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清晰的认知，同理，沈念亭对他也有。
所以，这句话其实可以换成——“他为什么想不开要找你？”
听到这话，纪乌程找拖鞋的动作一顿，看向脸上的薄红还没完全散去的沈念亭，又仔细端详了他因为亲吻而变得红润鲜活的嘴唇，心里推敲了一番，觉得他嘴唇的颜色和女巫的红苹果应该是同源。
他“啧”了一声，虚虚捏住沈念亭的下巴摇晃，鸟一样轻盈而雀跃地靠近，而后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嘴，而后道：“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说话真难听，骂人真高级。
他躬下身去，终于找到被自己踢到沙发底下的拖鞋，穿好，站起来，顺手摸了一下沈念亭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
“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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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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