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像是要把颅骨生生撬开,简星岁在一片尖锐的耳鸣中猛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医院白色天花板,而是一片极具设计感却冰冷得毫无生气的深灰色墙壁。
陌生的卧室,极简的风格,每一件家具都像是精心计算过角度摆放的道具,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这是哪?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床头的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一条条推送的标题扎进他的视网膜。
【简星岁又双叒缺席团综,耍大牌还是真抑郁?】
【ATLAS解散倒计时?团队裂痕早已无法弥补】
【细数阴间脸男团成员简星岁的迷惑行为,还在拖累队友到何时?】
ATLAS……简星岁……
几个关键词像是钥匙,瞬间捅开了他脑海中那把生锈的锁。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不属于他的愤怒、嫉妒与绝望。
他不是简星岁,或者说,他成了简星岁。
自己竟然穿进了一本名为《顶流之下》的娱乐圈强制爱小说里,成了书中那个与主角攻受作对,因性格阴鸷、言语刻薄而被全网唾骂的炮灰。
原主是顶流男团ATLAS的边缘成员,一个空有漂亮皮囊却实力垫底、情商为负的存在。
他曾在一场直播中,当着百万观众的面,面带讥讽地嘲笑团队核心傅屿深:“不过是资本包装出来的提线木偶罢了。”更是在多个采访中,阴阳怪气地暗示团队内部不和,迟早解散。
这些行为彻底激怒了粉丝,也耗尽了公司的最后一丝耐心。
简星岁捂着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接受现实,他现在就是这个声名狼藉、随时可能被踢出局的倒霉蛋。
而根据书中的剧情,他将会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不断地作死,最终在一次恶意陷害主角受后,被主角攻傅屿深彻底封杀,下场凄惨。
不行,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要活下去,安安稳稳地活到两年后合约到期,然后拿着违约金退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他思考着对策时,卧室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表情冷若冰霜的女人走了进来,是原主的经纪人,林姐。
林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价值的商品,她将一份文件用力拍在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解约警告书。”她言简意赅,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公司高层已经开过会了。简星岁,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任何负面新闻,或者在接下来的团队评估中不合格,这份警告书就会变成解约合同,立刻生效。”
她顿了顿,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色苍白的简星岁,语气愈发冰冷:“别以为公司会像以前一样为你兜底。你不是团队的核心,也不是什么潜力股,ATLAS离了谁都照样转。你好自为之。”
说完,林姐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简星岁紧绷的神经上。
他垂下眼眸,低声应了句“知道了”,手指在被子下微微发抖。
他清楚,这不仅仅是舆论的绞杀,更是生存的危机。
他必须在这支早已分崩离析的顶流男团中,小心翼翼地苟活下去。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林姐前脚刚走,综艺总导演周导后脚就带着摄像团队登门了。
“一个好消息!”周导满面春风地宣布。
“公司为了打破解散谣言,给你们接了一档新综艺,《同居24小时》!从今天开始,ATLAS全员入住节目组准备的别墅,进行为期七天的24小时不间断跟拍,展现我们团队最真实、最团结的一面!”
简星岁的心猛地一沉。
与四位对他厌恶至极的队友朝夕相处,还在全天候的镜头监控之下?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他下意识地想找借口:“周导,我身体……”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冽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不想上节目?”
简星岁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斜倚在门框上,正是ATLAS的队长,也是这本书的主角攻,傅屿深。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五官深邃立体,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刺向简星岁。
“那就现在把解约书签了。”
傅屿深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ATLAS不需要一个只会躲在角落里发烂的废物。”
空气瞬间凝固。
摄像机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着,无声地记录下这一切。
简星岁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在傅屿深锐利的注视下,他只能将所有反驳的话咽回肚子里,艰难地点了点头。
当晚,一行人抵达了位于半山腰的团综别墅。
别墅客厅灯火通明,气氛却僵冷得像是冰窖。
傅屿深、主舞凌夜、主唱沈听南,还有年纪最小的安冉,四个人围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讨论着节目流程,没有人看简星岁一眼,更没有人与他交流。
他就那么被孤立在世界的另一端。
简星岁缩在单人沙发的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被无数镜头和数道不善的目光包围,他的社恐症状还是不可抑制地发作了。
耳鸣声越来越响,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然后像逃一样地离开了客厅。
他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跌跌撞撞地躲进了一楼走廊尽头的储物间。
关上门,将自己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试图用这种姿势来获取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炸开。
那是在练习室,一次激烈的团内争吵。
原主涨红了脸,歇斯底里地将一把昂贵的吉他狠狠砸在地上,木屑四溅。
他对目瞪口呆的队友们怒吼:“你们这群虚伪的家伙!你们懂什么叫音乐吗?你们都不配和我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画面戛然而止,但那份滔天的怒火和不甘,却仿佛还残留在简星岁的血液里。
为什么……原主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明明是个唱跳双废的背景板,哪来的底气说别人不懂音乐?
一阵轻微的“咔哒”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储物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道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让简星岁瞬间绷紧了身体。
是凌夜。
他大概是来找备用设备的。
凌夜显然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他愣了一下,随即看清了缩在角落里的简星岁,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在这里装什么神神秘秘的?”
简星岁的心跳漏了一拍,慌乱中,他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我没有……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练歌。”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他什么时候会写歌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句谎言就像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而是身体深处某种沉睡的本能,在惊慌失措下被唤醒了。
凌夜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审视地看了简星岁几秒,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架子上拿走一个备用麦克风,转身离开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嘀咕了一句:“……以前可从没见过你碰乐器。”
储物间的门再次关上,世界重归黑暗。
简星岁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无心之言,已经在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深夜,别墅里所有人都已入睡。
主唱沈听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取练习室的监控录像,检查明天要用的设备状态。
他快进着白天的画面,直到时间跳到凌晨一点。
画面中,一道清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练习室。
是简星岁。
沈听南的眉梢微微挑起,有些意外。
这个时间,他不睡觉跑去练习室干什么?
难道是受了刺激,终于知道要努力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
只见简星岁并没有去练习舞蹈,而是径直走到了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前,迟疑了片刻,然后坐下,掀开了琴盖。
下一秒,一段旋律从简星岁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没有歌词,甚至有些生涩和不连贯,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强的情绪张力。
那旋律像是深夜里不知疲倦拍打着礁石的黑色海浪,孤独、压抑,却又在反复的冲刷中蕴含着一股挣脱一切的渴望。
又像是无尽夜空中一颗即将坠落的孤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燃烧出最凄美决绝的光芒。
沈听南脸上的玩味表情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盯着屏幕,画面定格在简星岁闭眼弹奏的侧脸上。
柔和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他清隽的轮廓,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轻轻颤动着。
那张总被网友嘲讽为“阴间脸”的面孔,此刻褪去了所有的阴鸷和刻薄,只剩下一种纯粹到近乎干净的沉浸。
那神情,干净得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
沈听南盯着屏幕良久,直到那段旋律结束,简星岁默默地盖上琴盖,悄然离开。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鼠标,将这段录像保存了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艳和困惑。
“这不像他会做的事……可这曲子,真好听。”
监控画面中,空荡荡的练习室里,那架白色钢琴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段旋律无声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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