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触感冰冷而坚硬,简星岁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撬开了耳机的外壳。
塑料卡扣发出脆弱的断裂声,暴露出内部精密的电路板。
而在那电路板的一角,一个与整体设计格格不入的黑色方块赫然在目——微型信号接收器,天线细如发丝,正安静地蛰伏着。
简星岁没有立刻拆下这个小东西,反而将它完整地保留,用数据线接入了自己的私人电脑。
一串串代码在屏幕上飞速闪过,像黑夜里无声的瀑布。
他反向追踪着信号源,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冷静得可怕。
信号的终点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地方,一个每晚十一点准时会连接上的私人网络地址——沈听南的顶层公寓。
原来如此。
简星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了。
一个是明面上的施压者,一个是暗地里的窥探者,真是天衣无缝的配合。
简星岁截获了接收器录下的音频片段。
他本以为会听到自己不经意的自言自语,或是与旁人无关紧要的对话。
可当他戴上另一副耳机,按下播放键时,传来的却不是任何人的声音,而是一阵呼吸。
平稳,却又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
那呼吸声他太熟悉了,正是在他播放那首《心跳是叛徒》时,沈听南强作镇定的频率。
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微不可察的停顿,每一次呼出都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像一个溺水者在拼命攫取着空气,却又不敢发出任何求救的声响。
他不是在监听,他是在……聆听。
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聆听神谕,又像一个绝望的罪人,在倾听审判。
简星岁眼底的寒意瞬间被一种更为复杂的、近乎残忍的兴奋所取代。
他打开了专业的音频剪辑软件,将这段压抑的呼吸声作为基底。
然后,他精准地切入了傅屿深那句冰冷的“你录的是审判”,让它如同幽灵般在呼吸的间隙中回响。
最后,他将自己那句仿佛情人低语的挑衅,“我有没有可能已经爱上你了”,调整成一种催眠般的低频,混入其中。
三段声音,三种情绪,被他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简星岁将这段音轨命名为《驯养日志01》,设置为自动循环播放的隐藏歌单,上传到了团队共用的音乐账号。
他知道,以沈听南的偏执,一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将它下载到自己的设备里。
第二天下午的舞蹈排练室,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凌夜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巨大音响设备,沉重的箱体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呆住了。
“凌夜!你发什么疯!”经纪人美妍厉声质问。
凌夜却像是没听见,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额上青筋暴起。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首歌……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手机正揣在口袋里,屏幕是黑的,但《驯养日志01》却在后台以最低的音量自动循环播放。
那低沉的呼吸和呓语,像一根根淬了毒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烦躁,让他暴怒,让他无法思考。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角落里神色平静的简星岁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另一边,坐在监控室里的傅屿深微微皱起了眉。
他不喜欢意外,尤其是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意外。
所以他调取了公司内部网络的流量记录,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异常。
就在昨夜,有一个加密音频文件通过简星岁的个人账户,上传到了团队的共享云端。
他绕过权限,直接潜入技术部的中央服务器,提取了那个被命名为《驯明日志01》的源文件。
分析软件在屏幕上飞速运行,音轨的波形图稳定而诡异。
几分钟后,一行红色的警告弹了出来。
傅屿深盯着那行小字,瞳孔微微收缩——音轨中嵌入了经过特殊处理的轻微脑波诱导频率。
这种频率本身无害,但与特定的声音结合,却能放大潜意识中的情绪,形成一种近乎精神暗示的效果。
他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低声自语:“他在用音乐……操控我们。”
他动了动鼠标,删除了服务器上的所有上传和下载日志,抹去了所有痕迹。
但他并没有删除那个音频文件,而是将其完整地拷贝进了自己的私人加密硬盘,重新命名为——“保护性隔离样本”。
深夜,万籁俱寂。
简星岁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阿哲的私信。
阿哲是他以前在地下乐队时认识的黑客朋友。
“你给我的那个音频有问题。我顺着你给的线索查了沈听南的背景,发现它触发了星海娱乐内部医疗档案里的一项PTSD记录。”
简星岁的心猛地一沉。
“沈听南少年时期曾因严重的情绪失控,被家族送去接受过长期的心理干预。档案里有一段他当年治疗录音的文字记录,其中一句高频词是:‘你为什么不恨我’。这和你音频里傅屿深那句‘你录的是审判’,在心理学层面上形成了强烈的刺激性复现。”
简星岁怔住了,握着手机的指尖泛起一阵冰凉。
他以为自己是在玩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游戏,是在掌控全局。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他不是在玩火,他是在亲手点燃一座沉睡了多年的火山。
他正要找到那个文件,将它彻底删除,手机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沈听南的名字。
简星岁迟疑了片刻,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有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比他截获的那段音频更加痛苦,仿佛在经历一场无声的酷刑。
三秒钟的死寂后,一声极轻的、几乎被呼吸声淹没的“对不起”飘了过来,随即,电话被猛地挂断。
简星岁握着冰冷的手机,走到窗前。
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简星岁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对面那栋顶层公寓,一道模糊的人影正伫立在楼顶的边缘,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一丝微弱的金属光泽——像是一把旧钥匙。
也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混入音频里的那句“我有没有可能已经爱上你了”,或许并不仅仅是一句精心计算的挑衅。
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是真实存在的。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房门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门锁,被人从外面用备用钥匙打开了。
简星岁猛然回头,心脏狂跳。
他看见客厅的茶几上,那副被他拆开的降噪耳机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成了另一副一模一样的。
而在那副崭新耳机的内侧耳罩上,用鲜红的口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字迹凌乱,带着一种癫狂的占有欲。
“你逃不掉的。”
那熟悉的笔迹,属于凌夜。
一股浓重的、带着甜腻气息的香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侵入他的鼻腔。
简星岁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撕裂。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地站在门内,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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