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岁坐在地板冰冷的木纹上,低头用绒布细细擦拭着舞鞋边缘的最后一丝尘垢,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
那颤抖,一半是脱力,一半是压抑的兴奋。
系统面板上“四人已全部查看”的提示冰冷而确定,像一枚落下的棋子,敲定了棋局的下一步。
无人删除,意味着他投下的鱼饵,被鱼群嗅到了味道。
手机屏幕恰在此时暗下,练习室的门“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上的海报都在簌簌发抖。
凌夜就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全部的光源,他肩上还随意挂着未来得及脱下的训练服外套,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角,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宛如黑夜中锁定猎物的头狼。
“你说要加练。”简星岁甚至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但我没答应。”
凌夜没有回话,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定制的硬底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简星岁的面前。
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下一秒,一只滚烫的手掌铁钳般扣住了简星岁的手腕,蛮横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巨大的力道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镜面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镜子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他瞬间清醒。
凌夜的另一只手掌压在了他的肩胛骨下方,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与镜墙之间。
“你变了。”凌夜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热气喷洒在简星岁敏感的耳侧。
“以前的你,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野种’。现在的你,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躲着我。”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蹭到简星岁的耳廓,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距离,每一个字都像是毒蛇的信子。
“是不是……终于知道怕了?”
镜中清晰地映出两人交叠纠缠的身影。
凌夜高大,充满力量感,而简星岁被他困在怀里,显得单薄而脆弱。
简星岁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的脸,瞳孔因压迫而微微收缩,但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称得上是诡异的笑容。
“你听。”他轻声说。
话音未落,简星岁猛地仰起头,脆弱的喉结在灯光下滚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没有任何伴奏、纯粹由人声构成的清越高音,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利刃,骤然撕裂了练习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他们即将公演的曲目《别想独占我》副歌部分最难的那个高音段落。
在没有任何铺垫和准备的情况下,那声音拔地而起,精准、锐利,穿透力强得匪夷所思,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整面巨大的镜面墙壁,竟被这纯粹的声波震得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
凌夜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声音对他而言,不只是声音。
它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大脑皮层,沿着神经末梢疯狂蔓延。
他耳中一阵尖锐的蜂鸣,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如擂鼓般狂乱地冲撞着胸膛。
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感从脊椎窜起,让他扣着简星岁的手臂肌肉瞬间僵硬,力道也不自觉地松懈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的空隙,简星岁如同滑不留手的鱼,瞬间挣脱了他的桎梏,退到了房间的另一处角落,与他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他靠着墙,微微喘息,脸色比刚才更白,但眼神却冰冷如霜。
“我不是你的玩具。”他冷冷地看着凌夜。
“下次再随便碰我,我不保证还能控制好音准。”
这句威胁轻描淡写,却比任何咒骂都更让凌夜心惊。
第二天清晨,经纪人美妍铁青着脸冲进了练习室。
她调取了昨晚的监控,看到了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全过程。
“凌夜!”她将平板电脑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巨响。
“你是想毁了整个舞台吗?出道在即,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我们前功尽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给我滚出排练室!”
面对暴怒的美妍,凌夜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道歉,只是死死地盯着简星岁离开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泛白。
而风暴中心的简星岁,此刻正安静地坐在公共休息区的角落里,低头小口喝着温水。
无人注意到,他刚刚卷起的衣袖下,手腕内侧一个创可贴大小的肉色贴片,正无声地闪烁了一下红光,随后彻底黯淡下去——内部储存的数据已在三分钟前自动销毁。
警告凌夜,我有伤到你的能力。
测试的,则是藏在更深处的眼睛。
与此同时,公司顶层,制作总监傅屿深的办公室里,昨晚B栋3号练习室的监控录像正在被反复播放。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两人肢体冲突的画面上,而是死死锁定了简星岁开口前,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唇语——“你听”。
他将那段高音单独截取出来,导入专业音频分析软件。
屏幕上,绿色的波形图瞬间生成,尖锐的峰值几乎要冲破软件的上限。
傅屿深戴上监听耳机,将音频的某个频段放大,然后又调出了另一份音频文件。
那是新专辑主打歌《心跳是叛徒》的音源,其中有一段极其特别的采样——那是从濒死病人的心电图里提取出的、代表心跳骤停前最后一次搏动的频率。
两个波形图在屏幕上缓缓重合。
高度……一致。
傅屿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迅速拨通了技术部的内线:“立刻去查!昨晚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B栋3号练习室周围所有的声纹残留记录!我要知道,那一段高音……是不是被人为设计成了某种能够触发特定人群情绪共振的声波武器!”
办公室的窗外,走廊尽头,负责夜间安保的老吴默默地合上了昨晚的监控日志。
在日志的末尾,他用褪色的圆珠笔,一笔一划地添上了一行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小字:“第7次,南夜同步出现。”
当晚,简星岁独自回到公司分配的单人公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清冷的消毒水气味,这是他自己的习惯。
他反手关上门,刚准备去开灯,口袋里的手机就极轻地振动了一下。
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匿名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你给的音频,我循环了三遍。”
没有署名,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但简星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号码的归属地——那是沈听南惯用的几张备用电话卡之一。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又被他指尖的温度重新点亮。
简星岁忽然划开屏幕,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软件,将手机放到唇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轻声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真的听懂了,那就别再躲着我。”
简星岁将这段音频保存,发送对象设置为了一个名为“捕鸟蛛”的云端共享群组,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也许,还不到时候。
简星岁放下手机,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客厅的顶灯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两下,然后恢复了正常。
简星岁的脚步瞬间顿住。
那不是电压不稳,而是有人……动过公寓的总电闸。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简星岁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客厅,最后定格在了玄关处的衣帽钩上。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一副黑色的、线条流畅的降噪耳机,正静静地挂在那里,像一只蛰伏在阴影中的巨大甲虫。
那款式,那独特的磨砂质感,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天在走廊里,凌夜不由分说强行塞给他的那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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