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水里,冷得刺骨,又像是被烈火灼烧,疼得钻心。
赵澈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怎么也掀不开。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又像是无数人在哭嚎,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水……”她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一丝嘶哑的气音。
有人吗?微灿在哪?雪团是不是还在偏殿等着她喂肉干?
那些混乱的念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得满地都是,最后定格在皇帝转身时那双冰冷的眼睛上,透着失望、疏离,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心口猛地一抽,比当初苏婉清打她时后背的杖伤还要疼。
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也好,至少不用再藏着掖着,不用再担心身份暴露,不用再面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就这么睡过去,或许还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回到那个有空调、有外卖、能通宵看小说的夜晚。
眼皮越来越沉,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即将把她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龙涎香钻入鼻尖,醇厚而霸道,那是独属于那个人的温热气息。有人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贴着她的后心,传来安定心神的暖意。
“别怕……”
是谁在说话?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又很遥远。
赵澈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终究抵不过汹涌的睡意,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
再次有知觉时,赵澈首先感受到的是柔软。
不是天牢里硌人的草堆,也不是她床上的锦褥,而是细腻如流云的云锦,贴着脸颊滑腻温润,带着淡淡好闻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冰凉的丝绸,绣着繁复的龙纹,金线在微光中流转。
这触感……有点眼熟。
赵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掀开一条眼缝。
头顶是紫檀木的床顶,雕刻着腾云驾雾的金龙,龙须上缀着圆润的东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床幔是象征帝王的明黄色,边缘绣着精美纹饰。
这不是……皇帝的龙榻吗?
她怎么又在这里了?!
赵澈猛地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按回床上,后脑勺磕在软枕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虽已经入夜,赵澈依稀能够感到有谁在她的旁边。
赵澈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床边坐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皇帝支着脑袋靠在床边,长发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他平日凌厉的眉眼。他似乎是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唇线紧抿,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赵澈正看着,他忽然动了动。
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冷意的凤眸骤然睁开,像寒潭破冰,瞬间清明。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取代,那喜悦太过浓烈,像沉寂了许久的火山突然喷发,让他平日里总是紧绷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连眼角都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你醒了。”
他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轻快,和往日的冷硬判若两人。
赵澈张了张嘴,喉咙依旧干涩:“君……君上?”
她这是……没死?还从天牢里出来了?
皇帝站起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微凉,动作却意外地轻柔:“烧退了。”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鬓角,带来一阵战栗。
赵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牵扯到了小腹和后腰,熟悉的不适感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穿书前偶尔也会痛经,穿书后倒是第一次有这么明显的痛感。
“别动。”皇帝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几分惯常的沉稳,“御医说你体虚,又受了惊吓,得好好歇着。”
他转身倒了杯温水,用小勺舀着递到她嘴边:“慢点喝。”
温水滑过喉咙,滋润了干涸的黏膜,暖进了胃里,赵澈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些。
她看着皇帝近在咫尺的脸,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然怀疑她和外人勾结,为什么还要把她从天牢里弄出来?还让她睡在龙榻上呢?
“我……”她刚想问问微灿和那两个刺客的情况,却被皇帝打断了。
“朕当时是很生气。”他放下水杯,语气突然沉了下来。
赵澈一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的喜悦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气,有失落,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受伤。
“我……”她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庇刺客是事实,她确实有错。
“朕生气的,不是你藏了人。”皇帝的声音很低,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是你不相信朕。”
赵澈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痛楚的眼眸里。
“从在宫外遇到朕,到那两个黑衣人找上门,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朕。”他一步步逼近,玄色的衣袍扫过床沿,带来一阵压迫感,“可你没有,你宁愿自己扛着,宁愿冒险去信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也不肯对朕说一句实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澈,我们相处的这些日子,在你眼里,朕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的!”赵澈急忙辩解,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不是不信任,是……”
我是不敢啊。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能告诉他什么?在过往的真相没水落石出前,告诉他自己其实就是花月国的公主花拢月,是他心里恨之入骨的仇人之女?告诉她一直以来都在骗他,所谓的“丫鬟阿澈”不过是她为了保命编造的身份?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就怕不止是关进天牢那么简单了,恐怕早就把她拖出去砍了,或者像小说里那样,把她扔进冷宫,让她生不如死。
“奴婢……”
“不要再自称‘奴婢’了。”皇帝不悦道。
赵澈没察觉他说这话的意思,只好改口:“我……我不能说……”
赵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想说不能说的这些话憋在心里让她眼眶瞬间红了:“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一旦说出口,她就真的没命了。
皇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在你心里,朕就这么像个是非不分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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