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龙涎香在空气中弥漫,带着沉稳的暖意,赵澈把自己裹在云锦被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腹的坠痛像浪潮般一阵阵涌来,她蜷着腿,连脚趾头都在用力抵抗疼痛,眉头拧成个疙瘩,指尖都泛着白。
“又不舒服了?”
明黄衣袍扫过床沿,皇帝不知何时立在床边,手里捏着个白瓷药碗,黑褐色的药汁在碗里轻轻晃荡,散出微苦的气息。
赵澈没力气说话,只闷闷地点了点头。
自从在龙榻上醒来,她就没挪过窝。
御医说她体虚,又赶上月信,得静养。
偏这龙床软得像云朵,垫着厚厚的绒垫,不是冬季角落里还煨着炭盆,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皇帝把药碗递过来,勺沿碰了碰她的嘴唇:“先喝药。”
药汁很苦,涩味顺着喉咙往下滑,赵澈皱着眉咽下去,舌尖还没来得及泛酸,一块蜜饯就被塞进嘴里。
桂花味的甜香在舌尖炸开,她眨了眨眼,见皇帝正收回手,指尖沾着点糖霜。
“微灿呢?”她含着蜜饯含糊地问。
她之前喂药都是微灿来的,突然清醒着被皇帝喂药,赵澈觉得有些别扭。
“让她去给你炖燕窝了。”皇帝放下药碗,坐在床沿的椅凳上,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这身子骨,比纸糊的还脆。”
赵澈不服气地哼了声:“我原来身体好着呢,都怪苏婉清之前打我那几板子,还没刚恢复好又去了又冷又湿的天牢……”
她没注意皇帝变了的脸色,但也没功夫去注意,她话没说完就被小腹的绞痛打断,赵澈倒抽口冷气,往被子里缩了缩。
皇帝的眉头瞬间拧起来,伸手想碰她的腰,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轻轻拍了拍被角:“御医说揉一揉能好些,要不朕……”
“不用!”赵澈赶紧摆手,想到夜里贴在腰间的温暖掌心,只是她现在不是在昏睡,要是让皇帝给她揉怕是会疼得更厉害。
皇帝没再坚持,只是往炭盆里添了块银炭。
火星噼啪跳了两下,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柔和了些。
赵澈偷偷打量他,瞧见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难不成这几日又熬夜批奏折了?
这些天他总是这样。
白天处理政务,晚上还是睡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有时赵澈能听见他翻书的声音,有时也会在看书时停顿良久,然后才继续翻阅,可能在思考什么。
软榻离龙床不过几步远,她夜里翻身时,总感觉软榻上的人也跟她一起翻了个身,吓得她也不敢乱动了。
这场景和上次她被苏婉清打伤时很像,却又不一样。
那时他对自己,眼神里总带着审视,像是要看透自己的内心。
可现在,他的目光却比以前柔和了许多,有时她醒来看见他望着自己,他也只是淡淡移开视线,不再盯着自己。
“发什么呆?”皇帝忽然开口,吓了赵澈一跳。
她慌忙收回目光,往被子里钻了钻:“奴婢没、没有。”
皇帝盯着她露出的发顶,忽然道:“以后别叫自己‘奴婢’。”
赵澈一愣:“啊?”
“听见了?”他加重语气,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再让朕听见一次,就……”
“就怎样?”赵澈小声反问。
他总爱吓唬人,可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赵澈现代人的本性也逐渐暴露出来,对此很是好奇。
皇帝被问住了,嘴角动了动,最后憋出句:“就罚你抄书。”
赵澈忍不住笑出声,这惩罚也太没威慑力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半梦半醒时,似乎听见他对着空气低语,说什么“不准再自称奴婢”,当时还以为是幻觉,原来竟是真的。
这人真是奇怪。
前阵子还把她关天牢,现在却连个称呼都要管。
“知道了。”她乖乖应着,把“我”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正说着,微灿端着燕窝进来了,见皇帝坐在床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君上,燕窝炖好了。”
“放下吧,”皇帝抬手,想要从她手里接过,“朕来……”
“我自己来就行!”赵澈抢在他说完前开口。
皇帝眸子顿了顿,看她时眼里闪过丝笑意:“这会子不难受了?”
赵澈没接话,她点点头,接过燕窝小口喝着。
冰糖炖得软糯,混着燕窝的滑嫩,甜丝丝的很舒服。
她偷偷抬眼,见皇帝正随手拿起本书翻看,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手上,书页上的字被照得清晰可见。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温水慢慢浸过心尖,暖得让人发慌。
***
又过了三日,赵澈的气色终于好了些。
小腹的坠痛减轻了,脸色也红润了些,不再是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赵澈觉得自己也是满血复活了,就是躺的太久骨头都有些软了。
这天下午,她正靠在床头翻话本,皇帝照常在看奏折。
“今日气色好多了。”过了一会儿,皇帝放下奏折,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微凉,“御医说你能出去走走了。”
赵澈愣了愣:“去哪?”
“御花园。”他起身,顺手拿起搭在屏风上的月白披风,“总闷在屋里不好。”
赵澈被他半扶半搀地坐起身,腰间忽然传来一阵酸胀,她闷哼一声,又跌回枕上。
皇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瞬间拧起:“怎么了?”
“没、没事……”她摆摆手,脸颊有些发烫,“就是还有点酸。”
他沉默片刻,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赵澈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鼻尖瞬间撞上他衣襟间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雪松香,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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