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将赵恪与那使臣的微妙反应尽收眼底。
她心中隐约猜到几分缘由,只是眼下事态平稳,没必要点破,只将此事压在心底便继续观赏席间歌舞。
后续果然顺遂许多,虞国官员夸赞周国骑手马术精湛,周国使臣则奉承虞国箭术无双,两方举着酒杯互相捧哏寒暄。
赵恪又对孟景平说了几句关于秋猎的客套话,后以旅途劳累为由双双退场。
两位皇帝一走,席间气氛才算真正松弛下来,不少大臣这才放开了性子找人搭话,一群人堆在一起猜拳喝酒,连之前拘谨的周国官眷们,也开始小声议论着方才穿着大胆且貌美的舞男们。
唯有赵其添,似乎被这场合的热闹冲昏了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陈为帷在一旁劝阻也没停下。
孟元能清晰看到他眼底渐渐蒙上一层薄雾,眼神飘忽,连举杯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虚浮。
她沉默着时不时留意,猜测是赵恪对他说了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她一时猜不透。
又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对这种场合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见赵其添已经开始眼神涣散地靠在椅背上,便起身对身旁的虞国官员道:“本宫先行一步,诸位尽兴。”
不等众人回应,她便俯身扶起赵其添,他浑身沾满了酒气,身子软得像没了骨头,下意识地靠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带着几分酒后的灼热。
孟元皱了皱眉,赵其添的酒量自己也是有目共睹,但他还是第一次喝得这样烂醉。
何事足以让他如此?赵恪吗?
她反手将人推给陈为帷,他半扶半搀地带着赵其添离席,喧嚣渐渐被几人抛在身后。
回到营帐时,帐子里已备上了热水,陈为帷见四周没了人才一边扶着赵其添往帐内走,一边忍不住唠叨:“主子,您怎么喝这么多?就算见到国君高兴,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说着,他还偷偷瞥了孟元一眼。
孟元没理他这般故作的说辞,径直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她目光缓缓扫过帐内摆设,这里头熏香没那么足,或者只是用了清淡的香味,梳妆台样式简单,上头放着常用的玉梳与妆品,地上铺满着羊毛毯,倒是利落又温暖。
最后,视线落在赵其添身上。
他被陈为帷扶到铺着厚毯的躺椅上,整个人慵懒地蜷缩着,脸颊泛着酒后的潮红,像熟透的蜜桃。
细长的睫毛垂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他鼻尖小巧泛着红,嘴唇被酒液浸得水润饱满,连平日里紧抿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陈为帷正小心翼翼地给赵其添拆着发钗。
金钗放在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余光瞥见孟元始终盯着自家主子,手底下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抬头,对上孟元的目光。
孟元察觉到他的犹豫,开口问道:“有事?”
陈为帷支支吾吾半天,才低声道:“殿下,主子醉得厉害,要给主子擦身子,您看...”
孟元闻言瞬间了然,他是在赶人。
她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赵其添的身子,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不过转念一想,男子那些弯弯绕绕的事自己也不好说些意见,便站起身道:“本宫待会再进来。” 说罢,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陈为帷松了口气,连忙应了声谢殿下,便转身继续照料赵其添。
他先帮赵其添脱掉外层的礼服,又小心地解开里衣的系带,就在他抖开里衣准备叠好时,一个小巧的锦盒从袖子的暗兜里掉了出来,啪嗒一声闷响落在地毯上。
陈为帷愣了愣,弯腰捡起锦盒。
这锦盒做工精致,最重要的,他一看便知道这不是虞国的物件,主子身上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东西,他帮主子换衣时,明明检查过,绝没有这锦盒。
他忽地抬头看赵其添,随后又低头悄悄打开锦盒瞧见里头数颗药丸。
药?治什么的?
不知想到什么,陈为帷心中一紧,他最终还是只能想到周国国君身上。
他双手忍不住发抖,该不会...是要主子自己吃?还是给太子?又或是...
一个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看着锦盒里的药丸,只觉得手心冰凉。
不行,绝不能让主子做这种傻事,若是出了差错,主子性命难保,他也活不了。
陈为帷往四周瞧了瞧,又轻步走到门帘前看孟元在哪,见她不在此处,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
他回头望赵其添,也仍然安睡着。
一鼓作气,直接走到角落的花盆旁,掀开泥土,将里面的药丸全数埋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将土盖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他又快步走到床底下,掏出药箱,各种瓶瓶罐罐闻了闻又看了看,最终才找到几乎近似与原来药丸的止疼药放进去,接着仔细盖好,又将锦盒悄悄塞回赵其添的里衣口袋。
“主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陈为帷低声默念,这样想着他才稍微安心些。
此时,孟元正在外头慢悠悠绕着圈,合稷山的夜风格外清冽,吹得她衣摆贴在腿上。
她刻意往偏僻的林边走去,刚靠近那片树影浓密的地界,一道玄色身影便从树后闪出,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殿下。”
孟元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远处的月亮上,装作观赏月色的模样,语气平淡:“说吧,查到什么了。”
“回殿下,周国人在市集,酒楼等人流密集处散布谣言,造谣太子夫以美色迷惑殿下,殿下为一己私欲庇护太子夫,不惜纵容太子夫苛待下人,并对其不满之人动用私刑。” 暗卫语速极快。
“那些人散播完谣言便迅速隐匿,行踪诡秘,目前只锁定三两处藏身点。”
孟元闻言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真是跟老鼠一样,不是吱吱叫就是闹个没完的动静让人生厌。”
不过这手段未免太过拙劣,想用这种流言动摇百姓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目光沉了沉:“让人继续盯着,一旦摸清所有藏身处便一网打尽,但别闹出太大动静。”
“是。”
暗卫低头应下后又迅速隐入树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孟元也没过多停留,直直迈步往回走,赵恪在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倒是比她想象中更急切。
想到这里,她不再耽搁,自己必须得去试探试探赵恪今日跟赵其添到底说了什么。
刚掀开帐帘,正好撞见端着水盆准备出去的陈为帷,他看见孟元一愣,下意识握紧水盆的边缘,问道:“殿下,您可是还有事要吩咐?”
他免不了疑惑,照理说殿下的性子将主子送回来就能不管事了,可今日这是?
孟元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榻上熟睡的赵其添身上。
他侧脸上依旧泛着红,呼吸均匀,胸前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她收回目光,对陈为帷道:“你先出去,等本宫叫你再进来。”
陈为帷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无数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殿下这是发现什么了?不过看表情不像是严重之事,他无端又想些别的,难道...
殿下想让主子侍寝?!
他立马又摇摇头,殿下应该不是这种人...可想起之前主子醉酒时殿下似乎也这般,顿时又不确定起来。
就在慌神片刻,孟元早已坐在赵其添身旁,陈为帷正想开口说主子还不能侍寝,话没说出口便被自己噎了回去。
他端着水盆轻手轻脚退出营帐,临走时还特意拉紧门帘,生怕有人窥见帐内动静。
刚关上门,他便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方才殿下抬手摸主子脸的表情可真是温柔,就像是对着一团棉花似得舍不得下力气揉捏。
他端着水盆离开,越想越美。
不管事芍药还是那个苏侧夫,果然都不能跟我们比,说不准以后主子能当皇夫!
他越发觉得自己先前替换药丸的决定是对的,只要主子安好,他的未来自然一片大好。
帐内,孟元坐在榻边,目光落在赵其添脸上。
烛下,他的皮肤细腻白皙,酒后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连耳尖都透着粉色,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她抬手,轻轻拂过他脸颊,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让手指往里头更深处点戳。
孟元看着赵其添眉头微微蹙起,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往温暖的方向靠近,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用手托起他的下巴,稍用点力气捏了捏,确实手感不错,初见赵其添时他是没有脸颊这团肉的,看来太子府的伙食该是很合他口味。
赵其添似乎感受到疼痛,无意识摆了摆脑袋。
“唔...头疼。”他眨巴眼皮,被榻边的烛火晃着眼而迷糊着。
“我在哪?”
孟元沉默着,明明只是看他苏醒神志,却忽地觉得赵其添这般模样像只小猫,是那种刚出生还没睁眼,只知道喵喵嚎叫,用脑袋顶着主.人手掌,依赖她喂养的小猫。
“你喝醉了。”她缓缓念道。
赵其添听见这声被吓得一激灵,他猛地支起身。
“你怎么在这?”
赵其添:怎么一睡醒她她她就在这,我没乱说话吧..(擦嘴)
孟元:还是睡着了好,不过睡醒了也别有一番风味[哈哈大笑]
陈为帷:殿下加油!主子加油![加油]
芍药和苏玉楼:此时,他们正在打麻将[元宝]
乌罗:殿下,我要来个大的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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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她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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