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朗气清。展暮醒了个大早，觉得心情大好，白云飘飘，连过路的飞鸟啼叫都唱着欢快的小调。
展暮打开音响，刚想听两首歌，却见他奶拨来了好几个电话，半小时前。看到她，展暮就想起了妈妈的唠叨。
难道又是说给钱替她修缮老破房的事？
其实展暮可以不搭理的，毕竟，他自小也不是奶奶带大的。可他还是拨通了回去，挂上了友好的笑，说：“嗳，奶奶，啥子事情找我？”
奶奶：“你三爸说你下午没生意不好耍，这样子，高老板这边葡萄熟了，你来不来当临时工帮他摘果果，一下午80块钱。”
“安？他关注我干啥。”展暮都惊了，他还以为展三爸是那种背地里会使绊子的人。
“来不来哦？人家高老板还包午饭。”展奶奶说：“他还说上次找你做广告横幅，你整得可以嘛。”
“嗯，好嘛。”展暮回答：“我来就是了。”
挂断电话，展暮望了望外头大阳的天，就知道今天紫外线强烈，还是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抬眼，见着陆朝端着个盆儿里面装着他昨晚的衣服走来。
他习以为常地整衣，拿衣架，晾晒。
——贤惠，太贤惠了！
“……”这画面看得展暮都自责起来，喃喃：“那啥，陆参谋，你留着我洗也是一样的。”
“我也要去。”陆朝没计较，这么回答。
对他来说，展暮，就是他可以彻底拿回人权的唯一捷径。因为只有展暮愿意帮他，保护他，并且是真心实意地尊重他。
展暮看去陆朝，他正一甩，把手上的衣裳打理整齐，挂上窗外伸出去的横杆，回答：“展老板，你可别把我只当成个寄生虫。要知道，你忙着赶路的同时，我也一直在守着为你呐喊助威呢。”
展暮歪了歪脑袋看他，弯眉一笑，说：“是是是，陆参谋，没你我也张罗不起我这家小店。”
一上午一晃而过，没生意，倒是展暮上网关注了下昨天的事，七七掉了快70w粉了，而他这边小有热度，居然2.5w粉了，评论区都是围绕着陆朝展开讨论。
展暮问：“让你出镜直播的，干不？”
陆朝正站柜台前切西瓜，他意味深长，将西瓜切成小块，说：“其实早在大学时，就有星探问我当不当模特，又或者进娱乐圈演戏，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展暮表示不理解。
“我不喜欢那个行业，也觉得吃青春饭不好。”陆朝说：“虽然，是可以光鲜亮丽获得很多人的喜欢，但我并不喜欢别人对我的外貌身材评头论足。更可况，当演员会跟很多同行有亲密戏，今天亲这个，明天抱那个，咦～我想了想，还是不太乐意那样，总觉得会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
“哇，你简直一股清流。”展暮叹了口气，说：“现在年轻人还恨不得自己吃上一口颜值红利呢。不愧是高知家庭出身的陆参谋，这认知，特别！”
展暮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眼里藏着笑。
“但我家确实没差过钱。”陆朝站得优雅，依靠在柜台旁边，拿起玻璃杯喝了口加冰的冰糖雪梨。
“来电话了，走，摘葡萄。”手机震动，来自展奶奶。展暮拿起手边的遮阳帽给陆朝带上，他则背了个小包，装的各种各样的防晒霜，保湿水，还有补水喷雾。
陆朝：“你要防晒现在抹啊，带这么多。”
“我给你带的，万一你被晒坏了咋办。”展暮对他单眼wking，说着，撑起了太阳伞把自己跟陆朝笼罩其下。
“好热，脚底板都是烫的。”陆朝吐槽。
“……”展暮看去细皮嫩肉的他，有点无语，心说哥们我当年体训的时候，顶着个大太阳还蛙跳800米呢，这点小晒算啥。
于是陆朝当机立断，下一秒变成了小方块躺展暮手里。
“只可同甘，不可共苦。”展暮哼哼两声，没计较，把男朋友揣兜里，徒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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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的绿藤下，长着紫、青、黑、红，几种颜色的葡萄，同村的农人们穿梭其中，拿着小竹筐，都是皮肤黝黑，遍布银发皱纹的黄瘦老妇形象。
而我们的展老板陆参谋，唯二的年轻人生面孔，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可以哦，你们四娃的孙儿？”有邻居问：“之前上街的时候看到了，开了家店拍照片的是不是？能干能干。”
展奶奶点头，先前嫌弃展暮的店，这阵子听有人奉承，当即骄傲地扬起了嘴角。
这边，才开工呢，陆朝已经焉了吧唧，白着张脸，一副干不了粗活的娇柔样儿。
陆朝虚弱地说：“我真不行，太晒了，我感觉我皮肤好烫，连思考都很困难。”
“早知道你来干啥，不如守店里呢。”展暮槽他一句，却把自己剪下来的葡萄都往陆朝筐里搁，还四下打量，生怕别人看到。
于是展暮掏出了兜里的降温神器们，从防晒喷雾，到补水喷雾，再到自制冰袋，全部招呼到了陆朝脸上去，可把人整张脸都给搞得湿漉漉地才罢休。
“咳咳。”一声清亮的提醒，展暮回头，却见是大着肚皮的高强老板，他也拿着工具，手里捏着剪刀，竹篮，问：“你两个要挣工资的话，勤快点哦。”
“哎，是高老板。”整得人展暮怪紧张的。
陆朝降了点温，当即一笑，强撑着不适劳作，拿出了他勤劳工作的乖孩子形态。
“哎，你这电子数据人怎么这么听话。”展暮也继续摘果，却见高强附耳低声说：“我也想买一个，你这款的多少钱？”
“好像得大几十万吧。”展暮挤出了微笑，越想越不对劲，既然这么奢侈品，那安境当初为什么平白无故送自己？——他俩明明也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高强：“可以捏成小娃娃的脸不？”
“啊？！”展暮都惊了都，艰声说：“这……是要上身份卡登记户口本的吧。”
高强：“哎呀你别多想，我老婆想要孩子，但是我……我这边不太行，总之就是我们又不想收养，看到有这种电子数据人，买来也相当于添个家庭成员。”
“哦，这样啊。”展暮松了口气，当即掏出手机，“我加你没高老板？这样，我分享给你，也是人家总结的入坑必看。”
“谢了谢了展老板。”高强亲昵地拍了拍他肩膀，又问了些没头没尾的问题，比如智商啊，衣服啊，吃不吃拉不拉啊，展暮避轻就重地回答了他。
终于到了休息时间。
蓝色大棚下，几个大圆桌摆得方正，塑料凳还叠在一起，黑色大风扇呼呼吹着热风，场地虽然简陋，但不至于晒太阳，好歹也算得上一句农家乐。
“天啦噜，我是真没想过这辈子居然有一天能当上农民。”落座的陆朝显得疲惫，发出了他对于世态炎凉的感概。
高强：“你意思说你以前还干过别的？”
“……”这句话给展暮吓得汗毛直立。他当即冲过来，掏出补水喷雾就往陆朝脸上摁，解释：“没有，怎么可能。他就一电子数据人是吧？怎么可能有记忆呢。”
陆朝于是闭上了嘴，气闷无处发泄。
不远处，摩托三轮货车滴滴作响，是红姐跟个同行的司机来了，他们栽着一车的塑料硬筐，还有专门用于保护葡萄的软网，看来待会是准备直接打包装车。
“这些，待会儿也是我们来干？”展暮问。
高强点头，简单应了，忙着招呼其他农妇一起，说：“搞快哦，300斤葡萄今下午一定要全部打包，人家青州那边的老板明天早上就要快递发到全国各地，不能慢。”
“哎，周姐！周姐！不能丢！葡萄摔不得，必须要轻拿轻放说了好多次了！一点磕磕碰碰都不行，人家老板不得要。”
而高强的老婆红姐也下了车，司机没有，与此同时，又一辆奔驰驶来，来着衣着朴实家常，也看不出豪横气质，一男一女。
“开始打包了吗？”男人搓了搓手，说：“高老板，那我们就开始点货了哦。”
农妇：“又要像上次一样挑吗？”
展暮：“次果不要？也正常嘛。”
“问题是人老板要300斤，如果挑好的不够数，咱还得去地里再摘，这样折腾下来我们今天下班就晚了。”展奶奶叹着气，她揉了揉酸软的脖子，说：“你娃儿晓得了嘛，这个农民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哦，老板挣不到钱，我们也没搞。”跟展奶奶一道的矮子婆婆，瘪嘴冲展暮：“你不晓得，以前半天50块钱，这个高老板还是造孽得很的，你看到风光。”
陆朝喃喃：“半天80，一天160，一个月……”
“你想得美哦。”展奶奶说：“葡萄一年几结？哪来的活路天天结账，又不是打工。高老板都还欠租用我们的土地费嘞。”
“难怪这小山村旮旯发展不起来。”展暮说：“没来个商业大佬凭一己之力拉起GDP，没钱的地方，啥都是匮乏的。”
陆朝缓了缓，终于恢复常温，他好笑：“我看我们展老板就有这个实力，加油，不管你干什么，我都看好你哦。”
说着，也学着wking朝他抛了个媚眼儿。
“那就托您口福，早日发财。”展暮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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