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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他家小区近在眼前,可边律站定后,却发现自己迟迟不想踏进去。

回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温馨的词语。

父亲的淡漠,母亲的挑剔,让边律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更可况他现在又降职了,按古夏国那种说法就是贬官,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虽然边律是独生子,也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但他却还是选择了租房。

他就住在离家几公里外的某民宿。

风中微醺,有海鱼的腥味,这种熟悉的乡土感,竟让边律的心情好了些许,他收拾完了自己的行李,下楼想吃点什么,于是溜达去了附近的美食街。

海底基地最多的就是海鲜,所以这些路边摊位也多是卖鱿鱼串之类的。

他正落座,手环震动,来自刘莉的消息,边律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加过她。

刘莉:你真的调岗走了吗?

边律一瞧,像是好笑,上班时对自己说话阴阳怪气,这阵又莫名其妙地跑来慰问——只让人觉得她伪善。

边律:对。

他毫不掩饰敷衍,只回答了她一个字。

刘莉居然还真以为他们关系好到可以闲聊,又说:你不该走的呀。你一走,常浩杰就顶了你的位置,我们昨天开会,主任还夸你工作尽心,就是性格上太执拗了,不懂得跟人相处。

边律见之,冷笑两声,输入一行:的确比不上人家每天往领导办公室搬水的常浩杰……

话说一半,边律又删掉了,重新说:可能是吧,但我回F区跟别人没关系,主要是因为自己想回家乡而已。

说罢,边律点了刘莉免打扰。他像是卸下防备似地松了口气,决心忘记他们准备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正巧,鱿鱼串上来了,边律选择打包带走,打算回自己租的房间里享用。

半途手环震动了好几次,边律以为是刘莉没去看,到房间关上门才看到那些电话来自安境。

边律皱了皱眉,说心里话,他确实是不想跟安境再继续了。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选择拨通了回去,问:“喂,安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安境正捏着船票在码头,已经等潜水艇等了快半小时了,他怒声:“你又为什么说断了,还有什么不想跟我过家家之类的话,为什么?”

他急出了热汗,并且情绪激动,在边律看不到的地方瞳孔颤抖,甚至憔悴神伤。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边律回答他说:“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你,跟你玩玩,你不也是,怎么还当真了。”

“我……”安境在那边指尖颤抖,琥珀色的眼睛盈满了泪光,良久,直到边律都想挂了,他才回答说:“我没有。”

边律叹了口气,嗓音也变得柔软,说:“很奇怪,安境,有时我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很幼稚。”

边律:“我们都不年轻了,而且你也是有老婆的人,不管你跟你老婆关系怎么样,反正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未来。”

“你这是想让我跟我老婆离婚?”安境问。

“不,没有。”边律急声,“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在电话里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这么说吧,我之前天真地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可以达成利益捆绑,可你……你居然只是想跟我谈恋爱。天呐安境,所以我说你很幼稚,很天真。”

安境在那头僵住了,满腔热血宛如被冰水迎头泼下,他失笑,问:“所以你也是,像我每个前任那样白嫖我吗?”

“什么白嫖……”边律后知后觉,哦了声,解释说明:“不,安境。不是的。好,那我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承认你很有魅力,也承认我对你也有点心动。但是,但是这世上能决定一段亲密关系的不止是好感。”

“这么说吧,我……我觉得你太好了,所以放不下我的自尊跟你在一起。”边律提起这个,反而比安境更快红了眼睛,他眨了眨眼,将那些无言的委屈忍了回去。

只有他知道,这种委屈和别扭来自阶级,而不是因为安境是个乱搞的渣男。

边律说:“你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所以我完全能接受你之前复杂的关系。”

复杂的关系?安境在那边表情凝重,心如刀割,他抿着唇,很倔犟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但——”边律还在继续诛他的心,说:“也正是因为你复杂的关系,让我觉得我像个接盘侠。你懂我意思吗?”

“我承认我是个浪子……”安境口吻疲惫。

“这不重要。”边律叹着气,喃喃自语着:“哦,也许对别人来说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哈哈哈哈。”安境彻底被他这句话给心口剐肉,他问:“原来你跟他们也都一样,都对我有利可图所以才故作情深,对吗?”

“可我也没有向你索取过……”边律话音未落,安境在那边已经掐挂断了电话。

人声消失,只剩死寂的房间,边律望去空荡荡的房间,丝毫没有甩掉孽缘的松快心情,反而觉得更加地阴云密布满眼凄凉。

-

安境这边,潜水艇上来了,他却猛地撕掉了自己手上的船票,原本打算杀回去找边律的心也顿时消散。

他伸手一放,任由那点纸屑散进海里。

安境选择折返,单手揣兜拖动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码头。

到酒店,安境把自己扔上了床,他没哭,只是单纯盯着天花板,像是神游似地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他从兜里掏出遥控器,把陆朝放了出来,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陆朝眨巴着眼,好笑道:“问题是你经历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啊。”

安境捂上了自己的脸,在床上乱扭翻了好几个跟头,猛地抬头,弹起来用枕头狠砸床单,道:“我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啊啊啊啊啊——”

陆朝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审视着在床上蹦哒的安境,直到他脱力变成了瘫尸,搁床上陷入感性地啪嗒掉眼泪。

“……”又开始了这人,情绪跟天气预报似的,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为什么你们这么对我。”安境哭丧着脸,嗓音也沙哑,委屈巴巴道:“明明每一个我都发自真心地去爱了,都说我渣,可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深情。”

变成了安境脸的陆朝欲言又止,最后道:“你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觉得你这一阵笑一阵哭的,真的得吃药。”

“滚!”安境猛地把枕头往他脸上砸去。

陆朝躲了躲,虽然他是透明的不躲也没事。他提醒:“我先声明,我现在就是你,你打我骂我就是打你骂你自己。”

“我不想去看心理医生。”有人陪聊的安境吸了吸鼻子,然后突声:“哎,小安静,我给你搞一个实体,你就当我的双胞胎弟弟,整天就陪我聊聊天,怎么样?”

被甩了立马想下一个?呵呵,陆朝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安境想把自己当备胎。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有名字,我叫陆朝。”他微微一笑,眉眼隐有怒气,但转念一想可以拥有实体,又觉得听他给自己起外号也无伤大雅。

“行吧。”安境又坐直了身体,他抹了抹眼泪,说:“那么陆朝,就目前而言,你最想要的事情是什么?说说吧,指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陆朝冷笑一声,他从沙发凳上起来,站去落地窗前看去满眼的高楼大厦,说:“要听我说实话么——我想变得像你一样。也就是说,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名叫陆朝,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真正的人。”

“你……”安境显得低落,他干笑两声:“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毕竟,你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你要获得人权,这就不是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能决定的了。”

“安境。”陆朝转脸过来,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收获不了幸福吗?那是因为你本质上其实很自私,无论是对我,还是那个叫边律的——你潜意识里总觉得别人应该来讨好你,而你只懂享受,不会付出。”

“……”安境猛抬头,有些费解地看去他。

陆朝却说:“我不是什么情感大师。但我看得出来,边律在你面前很自卑,也很缺乏安全感,就从他还愿意给你打电话这么个点来说,他主动过了,接下来,主动权在你手上。”

“主动权在我手上?”安境咀嚼着这句话。

见他还迟钝,陆朝厌蠢症也上来了,他还补充说明道:“安老师,拿我来说,我不会觉得跟你聊天我就能获得幸福,因为你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你对我而言,并不特殊,所以跟你在一起我并不快乐,也请你不要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陆朝说罢,想下线待机。

临走前最后一秒,安境像是悟了,从床上跳下来,神色凝重带着认真,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去找边律?”

“随你便,跟我没什么关系。”陆朝翻了安境个白眼,不想再搭理他的情史,变回了普通的小方块。

看得出来,陆朝是很嫌弃安境了。

安境站直,原地踱步,甚至还深思熟虑那般,咬了好久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最后,他看去了手环购票记录,决心去找边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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