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得正香的沈昂突然被外面的猫叫声吵醒。那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停,已有些声嘶力竭,而屋檐下笼子里的小猫听见这声音也变得十分焦急想要挣脱拴着它的绳子。
周渊闻声也醒了正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外面的猫叫声忽然就变得激烈起来并伴随着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
两人一开门只见院子里的东西七零八落,而墙头上正徘徊着一只炸了毛的大猫,吼叫不止,两只灯笼似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盯着正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场面十分骇人。
那猫越是叫得厉害院子里那人便越抓狂,似乎非要把那只猫碎尸万段不可。
周渊认出了此人的背影,“智渊道长?”
智渊道长闻声转过身来,只见他此刻一副邪魔附身之态,和那天失了神志的如尘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时的智渊道长双眼赤红如血,眼神也如死水一潭。
这让沈昂想起了之前周渊跟他说起过的“傀儡术”。
周渊显然也看出来了,提醒沈昂小心,智渊道长现在恐怕已经不认人了。不料周渊话音刚落,智渊道长举剑便朝他们袭来。
此时的智渊不再是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道长,眼底除了冰冷杀意之外再无其他。他使出全力,沈昂又没有内力,即便强撑着和周渊加在一起也难以抵挡。
沈昂被他逼到角落拼死抵抗,剑已弯折到了极致,周渊自身后出招偷袭刺了智渊一剑,智渊却反被这一剑激怒,一个回身结结实实打了周渊一掌。
正在这时候,那只大猫又叫了起来。
这声音成功引开了智渊道长的注意,他对周渊和沈昂的杀意悉数转回到猫身上。可那猫多灵活,就像是在故意叫嚣一般,智渊道长一路追着它乱砍乱杀却怎么也抓不住它,渐渐地把人逼得越发疯狂。
智渊道长一路追着大猫来到了已经废旧封闭多年的丹房。这里是整个白云观最为偏僻的一处,据传是曾经的老道长的炼丹之处。他羽化之后,至今多年来这里便再无人踏入。
然此时大猫早已不知去向,智渊四处寻不见它的身影,便推开丹房大门蛮横闯入,情绪激动道:“……去哪了?去哪了?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周渊和沈昂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智渊道长正在漆黑一片的丹房里挥剑乱砍,沈昂和周渊悄咪咪跟在后面,直到来到丹房尽头,智渊道长被一堵墙拦住。愤怒的智渊站在墙下四处寻找着继续向前的路,最后直接使出大力掌,将双掌贴于墙面,恨不得用尽浑身力气终将那堵墙破出一个洞。
里面传出的微弱光亮说明就在这堵墙后面还连通着另一个空间。
墙被打通的同时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顶得人直反胃。穿过墙洞,那熟悉的炼药炉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长生炉,一炼男子心,二炼女子肝,三炼寿者骨,乃是取长寿之人的脊柱也有龙骨之称,而药炉下面随地扔着隐隐发黑的骨头应是被挑拣出来未能入药的。
此刻周渊想起之前妙缘说杀人狂魔专杀老人甚至连年近七旬的张伯都没放过,而白云观附近的村镇长寿之人很多,所以便将第三个长生炉选在了这里。
怪不得之前总能闻见一股怪味儿,感情那来源就是藏在这废旧丹房里的炼药炉。
智渊道长找不到猫便在这里发起了疯,他将所见之物通通砸毁,连那炼药炉他也想要摧毁,此时从炼药炉后方走出来一个人,他的出现比炼药炉的出现更令人震惊。
“道长!”
妙缘的一声“道长”让智渊停下脚步,他歪头看着妙缘有片刻的迟疑,不过很快他的意识便被再次蒙蔽,露出了一抹阴森诡异的笑。
“原来你在这里……我要杀了你!”
见他要杀妙缘,周渊和沈昂两人立即上前拦截,帮妙缘争得一线生机后周渊扔了绳子给妙缘,三个人一同像是扎柴似的终于把智渊道长控制住。可三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智渊道长便大力挣断了在他身上缠绕数圈的麻绳,然后运起掌风直朝妙缘打去。
妙缘内力差得多,智渊道长这一掌看那样子恨不得使出毕生功力,他接与不接都必死无疑。周渊出掌相抵,勉强替妙缘接下那一掌后,两股强力相冲,两败俱伤。
小道徒清宁听见动静出来查看,寻到这里看见有人受伤,妙缘更是被掐住了脖子,本冲上去想救人却在看清了掐着妙缘的人是智渊道长时,愣住了。
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去叫人来帮忙,妙缘似乎也猜到了他想干什么,用尽力气对他喊道:“不要……敲钟……”但和可惜清宁没有听见他这句话。
白云观有座钟,那钟是很多年前智渊道长用来快速召集白云观道徒所设,没有紧急情况一般不用,已经很多年没有敲过了。
随着那钟声一响,智渊道长的头像是被人用利器钻穿了一样痛苦不堪,因此手上泄了力,妙缘才挣扎着逃出他的魔爪,转而想去阻拦要敲钟的清宁却为时已晚,三道钟声已经响彻白云观,妙缘眼里满是绝望。
智渊道长双手捂着自己快要裂开的头,仿佛正陷入巨大的折磨。他眼前片段式地闪过一些零碎过往,他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每当有要恢复的迹象便立刻会被另一个强大的意识所压制,他知道这东西一直在自己体内作怪,操控他成为专为炼药而杀人取骨的“杀人狂魔”,他为此痛苦不堪,快要被撕裂。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妙缘面前,近乎哀求地说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此时他的眼神是清澈的,妙缘红着眼眶看着“许久未见”的智渊道长,举着剑迟迟不忍下手,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智渊的眼神再次陷入迷雾。
他又变回了那个失控的疯子。
妙缘咬牙一剑刺中智渊的同时,智渊也一掌拍在妙缘的头顶,鲜红的血沿着妙缘的眉心流了下来。
清宁跑到前院看见白云观的人们都已听到钟声而聚集,便朝他们喊:“智渊道长疯了,快……快跟我来救人!”
谁料,他话音落下,白云观寂静无声,身后竟无一人跟随。
子时已经悄然而至,阴云掩月,大地无光。
清宁只觉自己全身被一片阴暗笼罩,一回头便被一剑割喉。
清宁惊恐地看着杀他的人正是昔日朝夕相处,常为他讲解经文的师兄,然而此时的师兄已是双目赤红如血,犹如恶鬼附身……
丹房之中的妙缘已无力回天,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跟周渊说了句:“快……走!”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已经死去的清宁之外,整个白云观的人已经寻到了丹房,他们将原本破了一个洞的墙彻底推倒后,成群结队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悉数涌了进来。
一个个双眼赤红,神志全失,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带着满身的杀气,将他们围了起来,像是野兽圈禁猎物,要将他们啃食殆尽。
“这是怎么回事?”沈昂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阵势。
周渊猜测:“他们应该和智渊道长一样,都被傀儡术操控了。”
沈昂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整个白云观的人……竟都被……下了傀儡术?”
别说沈昂,就连周渊见此场面都不禁感到害怕,那种自心底漫出的恐惧让他周身如遭蚁咬,麻木颤抖。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别人手里的傀儡。
他们此时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光视线所及中所有的异类。很显然眼前的异类就是周渊和沈昂。
他们变为傀儡之后不仅武力比从前强悍,就连命都比从前硬了不少。因为没有痛感,周渊连刺对方数剑,不仅没能杀死对方甚至连攻击力也未曾削弱。再这样下去,恐怕累也得累死在这。
于是生死之间两人终寻到机会逃出丹房,奈何身后的傀儡紧追不舍,将他们围攻在了三清殿前。
沈昂一时失手被两个傀儡扯住,快要被活活撕成两半,他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利剑一挥,将其中一个傀儡的头砍了下来,溅了他一脸血。
也终于找到了彻底杀死傀儡的方法,他对周渊喊道:“周渊!砍头!砍头他们就会死!”
于是两人开始了大肆杀戮的反击。
周渊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人们一个个在自己的剑下身首异处,心中滋味可想而知,可他若放下手里的剑,他同样也会在他们手里死无全尸。
三清殿前鬼哭狼嚎,冷刃之下血溅残月。
不知道这场恶战持续了多久,沈昂近乎力竭地将剑刃滑过围攻自己的最后一个傀儡的脖子,踉跄着起身才发现整个白云观已如尸山血海。
脚下不知踩着谁的尸体,浓浓的血腥味飘在白云观上空久久不散。终于成熟的黄金果瓜熟蒂落,从树上坠下,跌入血河之中。
沈昂的视线也已经有些模糊,看哪里都像是一双血红的眼或是狰狞的脸,耳边回荡着的全是那些傀儡死前的哀嚎,浑身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握着剑的手不可自控地颤抖不停。
此刻,一个如同黑夜幽灵一般的人出现在白云观,像是专门来给这两个好不容易刚从死亡之崖爬出来的人致命一击。
他的那身打扮实在是太熟悉了,金色的斗篷即便在夜里也显得尤为乍眼。
周渊因接了智渊道长那一掌导致内伤严重,又经历了这么一场恶战,此时已是力不从心,被对方逼入绝境无力还击时,沈昂不管不顾抄起手边一颗头就朝对方砸了过去。
“兄弟!对不住了!”
如此一来,给了周渊反击的机会,一剑刺中那人。
他踹开周渊想要逃跑,沈昂托着疲惫之躯连跑带爬追上去又给了他一剑,结果没想到那人临死前竟用力将身上斗篷朝着沈昂一甩,斗篷翻飞瞬间便从里面飞出无数枚染了剧毒的毒钉。速度之快,排列之密,根本避无可避。
沈昂抬头的一瞬间见那些毒钉正以落雨之势向自己袭来,他当时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心想:这样的死法一定痛死了……
可没想到还真有那不怕痛的。
那个人如护身之盾般挡在他身前将他紧紧将裹在怀里,情急之下甚至都没来得及提起一口气,数枚银针就那样散落在他的后背,没入他的体内。
周渊,你是不是疯了……
巨大的疼痛袭来的那一瞬间,周渊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好像都停滞了。密密麻麻地小血点迅速在他的后背绽开蔓延染红他的衣裳,直至整个背部变成猩红一片。
那些银针极细小,根根穿透皮肉,楔进骨缝。沈昂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抱着他的周渊正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极力隐忍之下的呼吸也已混乱。
沈昂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也只能听见他疼痛难忍的呜咽声不断从喉头溢出。
忽觉身上一松,周渊整个人的重量就都落在了他身上,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周渊……”
无人回答。
沈昂突然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的手小心翼翼试探发现他还有心跳,探了他的脉象,整个人愣住。
那暗器有毒,可怎么会是“荼蘼”?
陈深曾深受此毒残害,可这毒应是乌兰族独有,怎么会出现在三星会?
凤凰宫独有的无心花乃是解毒良药,从前陈深身中荼蘼之时便是用无心花解毒才保住了性命。如今周渊也身中荼蘼,要解毒恐怕得回凤凰宫找师父了。
于是,沈昂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烟花信号,朝着天空释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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