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
“轰隆”一声,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屋内人的脸。
喻闻雪猛然惊醒,身上盖着厚厚的蚕丝被,闷出了许多薄汗。
春日雨水繁多,山林里更为潮湿,衣裳湿哒哒贴在身上,黏腻的着实不好受。
她喘着气,把领口向下拉了一些。
江怜儿究竟对她洒了什么药粉,竟叫她昏睡如此之快?
屋内光线昏暗,她分不清身处何方,摸索着床沿起身。
指尖触碰到一个温软的物体,喻闻雪一惊:“怎么还有活人!”
顾云深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她的脸,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微松的领口。
他错开视线,嘴角噙着笑意:“不是活人,你还想让死人陪着你?”
“你要不要舔一下嘴唇,看看会不会把自己毒死?”明明是在怼人,不知怎得,听完这话,喻闻雪竟然觉得安心了不少。
这句话像触动了某种机关,很大程度上取悦了顾云深,反问道:“你怕我毒死你?”
“......”
不与反派争长短。
喻闻雪暗自点头,换了个话题:“这次,你又是在哪捡到我的?”
顾云深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在你险些误闯顾容廷营帐的地方。”
“我不是故意去他营帐的。”
“你知道那里是他营帐?”
“好吧我不知道……”
喻闻雪被他弄得有些痒,想要抬头把自己的头发扯出来,又很快被他按了回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做一个任人宰割的“毛绒玩具”。
恍惚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皱着鼻子道:“你熏香了吗?”
还是如此浓郁的花香,难不成,他想扮花仙子吸引蝴蝶吗?
“等等,这味道好像是我身上的......”喻闻雪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喃喃道:“还真是。”
“你中了海棠春。”
“海棠春是何物?”
这个美丽的名字,该不会是——
顾云深阖眼:“媚药。”
作为一个阅书无数的21世纪女大学生,喻闻雪很快清楚发生了什么,颤颤巍巍问道:“那,那个,所以我现在,是不是需要找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毕竟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些难为情,虽说她博览群书,但架不住纸上谈兵,没有实操经验啊!
况且,这荒郊野岭的,她上哪去找人解毒?
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在紧紧盯着自己,顾云深漫不经心道:“我拒绝。”
“......”
谁问你了!
就你有嘴!
喻闻雪攥着被子,哼唧一声:“那我会死吗?”
“你那么怕死,区区一个海棠春算得了什么。”
话音未落,顾云深伸出手,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快速喂她吃了一个药丸。
一抹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药味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吐掉,又被顾云深捏住下颌,强迫她咽了下去。
“好苦,你给我吃了什么!”
喻闻雪瘪着一张脸,眼眶发红,像是被欺负惨了。
顾云深盯着她,右手垂在身侧,不自在地动了动指尖。
“帮你解脱的药。”
喻闻雪松了一口气,讨好道:“我就知道,您这人特心善,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此药服用后七日内会肠穿肚烂,不治而亡。”顾云深笑道:“发作起来不会有任何感觉,而是在睡梦中慢慢走向死亡。”
“比起海棠春毒发时的痛苦,此药似乎更适合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喻闻雪笑容凝固在嘴角,连忙去抠自己的喉咙,被顾云深按住手:“晚了。”
“既如此,不如听天由命。”
“听你个鬼!”
喻闻雪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扭来扭去发疯。
她现在恨不得一把冲上去捏住他的脖子,但又无法与他抗衡,只能小发脾气。
烦死了烦死了!
好不容易换来的健康身体,就这么被他毁了!
想象中的愉悦并没有来,顾云深皱起眉头,再次强调一遍:“是我喂你吃了药。”
“我知道。”
所以才绝望。
顾云深捏了捏她的脸,手感极好:“你不是应该报复我吗?”
“前提是我打得过你啊!”过了一会儿,喻闻雪从被子里钻出来,直勾勾地看着顾云深,道:“能让我做个饱死鬼吗?我想吃烤鸡腿。”
顾云深道:“荒山野岭,只有野鸡。”
“你昨晚不是还杀了鸡?你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喻闻雪叉着腰,脸颊气的圆鼓鼓:“反正我都要被你害死了,放心吧,等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云深环着手臂,眉目舒展开来,轻笑道:“开始吩咐我了?”
“你放心,还有七天,我一个人死了多孤单,不如找个伴。”说罢,喻闻雪做势去抢他腰间别着的剑。
奈何这剑如秤砣一般沉,她拉了半天也没拉动,反倒给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你想与我,生同衾,死同穴?”顾云深也不躲,任由她的动作。
这是什么脑回路?
中毒的是他还是自己?
“没了剑,我还能用枕头捂死你!”喻闻雪把他反扑到床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拿起枕头,“亏我还救过你,你竟不顾我的意愿喂我吃毒药!”
“昨天跟你说的那些,看来都进狗肚子里了!”
“大坏蛋,大不了我们一起下地狱,去跟阎王爷要个说法。”
顾云深闭上眼,等着喻闻雪口中那句,用枕头捂死他。
等了半天,最后传来一阵软绵无力的“殴打”。
还没他拍蚊子用力。
与之而来的,是少女小声的啜泣。
莫名心烦。
“不想死的话,每隔三日酉时来找我。”
喻闻雪止住了眼泪,泪眼婆娑道:“我又能活了?”
“是,也不是。”顾云深定定看着她:“你的命还长着,有足够时间来思考要如何报复我。”
“我等着你。”
说完,他抬腿就走。
喻闻雪心道不妙,上前握住他的袖子:“我刚刚在玩角色扮演,怎么样,演技是不是很好……你要去哪?”
不会去拿真正的毒药吧?
“杀鸡。”
*
那日过后,喻闻雪就再也没见过顾云深。
听闻他被太子派去执行任务,这几天都不在。
战战兢兢等了两个白天,发现自己真的没事,悬着的心放松了些。
可这样一来,三日一见的约定又该如何作数?
若是找不到人,不会真的要肠穿肚烂吧?
为了以防万一,喻闻雪收拾好被褥,厚着脸皮跑到林清婉的营帐,表示想跟她睡在一起。
林清婉虽然惊讶,但没有拒绝,反而很开心,吩咐身边的侍卫把她带来的行囊都搬了过来。
喻闻雪支支吾吾道:“我这几月来癸水肚子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中的毒究竟如何了。
林清婉没有多问,伸手为喻闻雪搭脉,出身太医世家的她,对医术多少也耳濡目染。
“脉象虚浮,细如丝线,多半与你自小的心疾有关,但无大碍,不过......”林清婉望着她:“你前段时间似乎中过一种毒,但很微弱,而且已经被清干净了。”
“中毒?”喻闻雪讶道:“是什么毒?”
“这个尚且查不出来。”林清婉握住她的手:“还有一件事,你的指尖和耳垂都微微泛红,可是吃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可能是……我对房间里的空气过敏,来你这就好多了。”喻闻雪挠挠头道。
“过敏是什么?”林清婉问道:“你还有其他病症吗?”
喻闻雪不知该如何解释海棠春一事。
林清婉毕竟是生活在古代的闺阁女子,对这类事的接受程度总是比来自现代的她更保守一点,若是吓到她就不好了,便随意编了个谎言:“气候一热,我的身体就会变红,你可以理解为我是铁做的,越热越红。”
林清婉似懂非懂,噗地笑出了声:“你好可爱。”
到了晚间,两人一同到湖边练了会曲子,回来后,喻闻雪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略感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看了什么令人脸红心跳限制级电影,虽不至于难受,但就是气血上涌。
林清婉见她状态不对,关心道:“闻雪,你怎么了?”
“无妨,我们洗洗睡吧。”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喻闻雪想。
营帐外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吵的人心烦意乱。
喻闻雪瘫在床上,又担心惊动林清婉,连翻身都不敢。
心跳得太快了,她很难睡着。
也不知道那个大坏蛋回来没有。
子时更漏的声音响起,喻闻雪放弃入睡,动作极轻地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经过上次的教训,她特意拿了一盏新的油灯。
要不,去试试吧?
纠结不过须臾,她提着油灯朝顾云深的营帐方向走去。
途径一处假山,里面隐约传来低声交谈的动静。
“嫂嫂可有想我?”
这声音......
喻闻雪停下脚步,想听得再仔细一点。
海棠花的香气愈发浓郁,她吸了吸鼻子,贴在树根下。
下一瞬,嘴巴忽然被人捂住。
她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人是谁,一抬眼,对上少年波澜不惊的双眸。
顾云深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一个转身,拉着她躲到一旁的粗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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