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做了一个梦。
碧草连天的山野,山花漫烂,鸟语花香。
粉衣少女背着竹篓赤足在河边捉鱼,裤角被她挽起,露出光滑白皙的小腿,足下的银铃声清脆入耳。
河水缓缓流淌,不同于以往血腥暴力的梦境,这副画面是难得的平静祥和。
微风轻轻拂过少女的发丝,吹起面纱一角,被刻意掩饰的姣好面容展露无遗。
一双湿漉漉的杏眼乌黑,眸光亮得惊人,手捧一只刚捞上来的小泥鳅,朝他喊道:“寻寒!”
他下意识想要应和,身体却比他的思绪率先做出反应,先一步走到少女面前。
她将捉来的泥鳅放入一旁的水囊,叉着腰,气鼓鼓道:“照这个捉法,什么时候能捉到鲤鱼?”
“鲤鱼?”他不解道。
“你是不是笨蛋,成婚需要赠鲤的!”
“成婚......”
顾云深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过于陌生的词汇叫他隐隐感到危险。
少女踮起脚,沾有河水的指尖搭在他的颈后,嗔道:“怎么?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以后你就要与我相看两相厌了。”
话音刚落,她踮起脚,轻轻咬上他的嘴唇,作出一副凶狠状:“快帮我捉鱼,不然今晚别想上床睡觉!”
一股酥麻的感觉在身体里生根发芽,蔓延,逐渐形成参天大树。
温软的触感袭来,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赏赐。
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发,即将抽离之际,他凭着本能按住她的后脑,阻止她后退的动作,继续侵.入、索取。
熟悉的香气驱散了虚幻梦境,朦胧的阴霾消散,渐渐重现光明,一张娇俏可爱的脸庞出现在面前。
顾云深缓缓睁开眼。
梦到她了啊。
手里的银针被他摩挲个遍,头痛却迟迟没有发作。
他碰了碰嘴唇,女子的柔软仿佛历历在目。
相比较于前两次的误会,这次的感触更为明显,也叫他明白一个道理。
与她亲近,似乎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这种愉悦与杀人的快感完全不同,或许男女之间,也并非只有肮脏的□□交易。
还有更有趣的玩法。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云深兀自笑了笑,不过一瞬,又很快消失。
他屈起手指在桌上轻扣三下,观南从暗处现身,道:“公子,诱饵放了三天,平康郡王已经上钩。不过,这些日子属下一直跟着他,发现一件怪事。”
“何事?”
“平康郡王的营帐附近,时常有孩童的哭声。”观南拧眉:“顾淮生在京中的私宅,也有这个声音,但进去查探后却搜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想必有密室暗中豢养这些孩童。”
“继续跟着。”顾云深淡淡道:“剩下的,按我说的去做。”
“是。“观南道:“还有一事,属下已经按照吩咐放那个疯女人跑了,如您所料,她的确是顾淮生的人。”
顾云深抬起眼皮,语气不明:“顾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那就,一并解决了吧。”
*
傍晚,喻闻雪从顾容廷谈公务的营帐出来,手里多了几枝蔫巴的木芙蓉。
为了教顾容廷给林清婉编花环,两人整整忙活了大半日,奈何这人粗手笨脚的,不是力气大把花枝折断,就是把花瓣碾碎,弄了一身花汁。
喻闻雪表示这是她十九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笨的人,若非她要按时完成任务,断不会主动授人以渔。
不,是授蠢蛋以渔!
难怪在原书剧情中,他追妻那么久都追不明白,真是……
太笨了!
喻闻雪耸耸肩,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将断了的花枝扔掉,摸了摸怀里的香囊。
香囊已经做好,虽然样式不太好看,但总归能看出来是只燕子,而不是鸭子。
今晚就去送给他吧。
不知道顾云深现在在做什么呢......
刚走出去没几步,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系统:危!检测到反派即将刺杀男主,请宿主及时处理】
香囊不小心掉在地上,沾上了草屑。
喻闻雪怔怔地朝着顾容廷所在方向看去,一抹暗黑色的身影走到拐角复又消失。
她急忙跟上去走到湖边,兄弟二人正背对着她,相谈甚欢。
顾云深的手指打在剑柄上,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顾容廷身上。
那眼神,绝非善意。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起杀心?
顾容廷这个木头怎么又又得罪人了?!
喻闻雪想。
气氛剑拔弩张,再观顾容廷,依旧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有时候她经常会想,作者果然是公平的,即便作为男主也并非是个十分完美的人。
最起码,智商基本为零。
若是没有男主光环,只怕死了千百次。
见到她来,顾容廷眼角的笑意更甚,道:“闻雪表妹来了,我们正聊到你呢。”
喻闻雪点头应和,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主动站在顾云深的身边,将两人隔开。
“你们在聊我什么呀?”
顾容廷笑道:“左右不过是夸你的话罢了,这些时日多亏表妹作陪,没了你作伴,我们少了很多乐趣。”
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喻闻雪干巴巴笑了两声,立马抱紧手臂。
这话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说是夸自己的话,但听起来怎么这般阴森呢......
她往顾云深身边又挪了挪,企图让自己暖和点:“侯爷说笑了。”
寒风呼啸而过。
冷意更甚了。
喻闻雪这才反应过来,这股逼人的冷意,似乎是从顾云深身上散发出来的。
于是她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终将视线落在他的腰间。
又是这把剑,吓唬人的剑。
想来这个就是刺杀的“罪魁祸首”。
她上次拿过,很重,偷走显然是行不通。
那就只有骗走......
但以她的智商,只怕更难。
喻闻雪有点绝望。
只希望他不要当着她的面动手,大不了从现在开始,不管顾云深吃饭睡觉,去哪她都跟着。
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她就不信他还能抽出时间动手!
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的顾云深忽然道:“你昨晚不是说,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喻闻雪问道:“这都快四月了,你上哪去弄糖葫芦?”
“在我房间里,你去拿吧。”
未等喻闻雪回答,顾容廷讶然:“你们......昨晚在一起?”
“嗯。”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
喻闻雪偏头去看顾云深。
昨晚她没有发作毒性,明明睡前就偷偷跑回去了......
他这番话,当真是不在乎他的名声了吗?
顾云深的笑意淡了些,莫名的躁郁又浮上心头。
她否认了。
是因为顾容廷。
又是他。
手腕稍一用力,长剑出鞘,发出森冷的白光。
喻闻雪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动作的。
警报声不断萦绕耳畔,她下意识回头握住他另一只手,顺势插入他的五指。
为了防止他进一步动作,甚至还用力捏了下,“你,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不记得路。”
不得不说,骨节分明,手感很好。
就是有点凉。
与此同时,顾云深也在看她。
他看得出来,她在害怕。
害怕他对顾容廷下手。
他很想知道,自己跟顾容廷,她会如何选择。
顾云深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单手拔出长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顾容廷身后刺下去。
下一瞬,腰身被人紧紧拥住。
“哇!你眼神可真好,我都没看到那里有蜈蚣!”喻闻雪手臂箍得很紧,心跳不自觉加速:“糖葫芦......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吃吗?”
顾容廷微微愣神,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蜈蚣正蠕动身子做最后的挣扎。
他倒吸一口凉气,眼里充满赞赏:“寻寒的确敏锐,比我这个做兄长的强多了。”
“是呀,此地蛇虫鼠蚁繁多,侯爷若没事,不如去找清婉吧?”
喻闻雪默默在心里许愿,只求顾容廷别再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
顾容廷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到两人相拥的姿势,又挪开了视线,轻咳一声:“白天,还是要注意点。”
“人来人往,难免有人说闲话。”
“你们年轻人也要稍微收敛一下。”
“我情难自禁,反正抱都抱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说罢,喻闻雪绕到顾云深身前,像个考拉一样缠上他,歪头看向顾容廷:“侯爷,你就别耽误我们了。”
快跑吧大笨蛋!
“你呀你!”顾容廷摇头笑了笑。
看来等回去后,可以着手准备弟弟跟闻雪的婚事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连自己侄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侄女。
直到顾容廷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喻闻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环着顾云深的手臂,讪讪笑道:“那个,我不是故意抱你的。”
怀里的柔软骤然离开,顾云深的心忽地悸动一下。
来得很快,却又消弭殆尽。
即便他们屡次相拥而眠,也未曾体会这般感觉。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梦中的幻境,久违的心跳声再次响起,他收起剑,抚上心口。
他是愉悦的。
不是味道,是触碰。
对她的触碰感到迷恋。
没了杀意,他的声音轻快了几分:“为何不能故意?”
喻闻雪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死脑子,快想啊!
不会阻止他杀了顾容廷,就不给她做冷宝宝了吧?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腰间的长剑,稳稳当当待在剑鞘里。
很老实,很听话,应该不会莫名其妙自己跑出来。
喻闻雪小声道:“其实我刚刚犯病了,一时情急就......”
“毒性发作了?”顾云深问。
“是。”
不是也得是。
喻闻雪点头,假装不太舒服的样子:“哎呀,我好难受,头也晕,胸口也闷,今晚能不能还去你那?”
顾云深笑意不减反增:“想我为你解毒?”
喻闻雪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香囊。”顾云深伸出手。
“早就做好了,但是你不许嫌弃丑。”喻闻雪呼出一口气,这道难关总算是渡过去了,从怀里掏出那个绣着燕子的银白色香囊,小心翼翼检查一番后,递到他手里:“这是我做的最好看的一个,里面放了艾草、苍术、菖蒲、川芎和薄荷......”
“就是绣活不太精致,你凑合着用吧。”
说罢,她摊开自己的手,试图证明自己真的很用心,道:“你看,千疮百孔,都是被针戳的。”
顾云深轻捻上面的燕子图案,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勾起唇角:“我说的香囊,并非是这个。”
“那是什么?”
顾云深定定地看着她:“像你方才那样。”
喻闻雪:“......”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大哥,我是人诶,怎么做你的香囊?”
香囊还挂在身上呢!
她能吗?
满腹拒绝的话尚未说出口,就对上他凌厉的视线。
……
罢了,活命要紧。
纠结半晌,她活动活动筋骨,硬着头皮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他,掌心轻拍他的背:“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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