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闻雪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心口隐隐作痛,后背上的伤口因被水泡过更加撕心裂肺的疼。
距离任务完成期限还有不到一天,她的时间不多了。
雨声淅淅,夜色越来越深,深到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彻底变成了“盲人”状态。
她摸索着起身,无意中触碰到一处丝绸般柔软的东西。
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腕被人轻轻钳住。
“饿了?”顾云深问道。
“不饿。”喻闻雪摇摇头:“二公子,我们何时回去?”
再不回去,她背上的伤口怕是要溃烂了。
顾云深将灭掉的火光重新点燃,少女睡眼惺忪的娇憨展露无遗。
他看了很久,垂下眉眼,道:“雨未停,明早回去。”
“也行。”
反正表白在晚上,还来得及。
只是祭天大典大概无法如期参加,不知道太后会不会怪罪。
喻闻雪哀叹一声,问道:“二公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可不可以把我骨灰洒在湖里。”
“挫骨扬灰可不是什么好事。”顾云深蹙起眉头,嘴角平了几分:“你不是最怕死了吗?”
“怕是怕,但迟早会有那一天。”喻闻雪笑了笑,气息越来越弱,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能多活几天最好,若是不能,也好把身后事交代一下。”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顾云深探向她的额头。
没发热,但脉搏虚浮无力,随时可能丧命。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平生第一次,那里竟然不太舒服。
为何有心疾的是她,他却会不开心。
喻闻雪打起精神,拍拍脸不让自己昏睡过去,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不喜欢侯爷?”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顾云深想笑,但发现自己压根笑不出来,反问道:“所以,你还是喜欢他?”
“我不……”
“啊,对了,你说你喜欢我。”
“……”喻闻雪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为了更了解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他欺负过你吗?”
顾云深终于看了她一眼:“没有。”
后背有伤,喻闻雪不敢背靠墙壁,于是偷偷倚在他身上,利用好现成的人形肉垫,凑上前问道:“既然没有,我瞧他对你也挺好的,不如你们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兄友弟恭,岂不妙哉?”
“兄弟相爱?”顾云深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那叫□□。”
喻闻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人怎么听人说话总喜欢听一半?
这是重点吗?
她想反驳,紧接着,顾云深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一丝又一缕,笑道:“你既喜欢我,那你想跟我相爱吗?”
明知他在说玩笑话,喻闻雪还是恍惚了一下,摊摊手道:“这可要让顾二公子失望了,某人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怎么,你想当鳏夫吗?”
听完这话,顾云深刚平复的心情又低了下去,折断了添火的树枝。
没由来的烦躁。
喻闻雪见他不说话,大方的把衣服分给他一半。
怎么说这人也是为了救自己来的,手腕上的旧伤还差些复发,她不能忘恩负义。
仔细想来,他已经救了她好多次了,即便嘴上总是喜欢吓唬人,但并没有伤害她什么。
雷声滚滚,隐约可见大雨卷起的白烟,周遭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抬手间,拉扯到背上的伤口,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顾云深听到了。
他问:“你还有其他伤到的地方吗?”
喻闻雪顿了顿,摇头道:“没……”
眼前之人显然不愿意相信她的说辞,指尖轻扣几下,冷冷道:“老实交代和打断手脚,你选一个。”
“活阎王。”喻闻雪小声嘟囔:“我后背受了伤,你还会为我上药不成?”
“你为何觉得我会拒绝?”
闻言,顾云深瞟了一眼她纤细的脖颈,随后拔剑划破衣袖,割下一块布料递到她手上:“你若不放心,可蒙住我的眼睛。”
雨势渐小,滴答落在石岩上。
如同她的心底最坚硬的部分一点点在融化,消失殆尽。
古代人就这点不好,衣着打扮太过于繁琐,以至于喻闻雪脱了半天才解开胸前的系带。
顾云深双眼被布条绑住,拿着药的手却精准找到了位置,“疼就叫出来。”
纤薄的脊背伤口深可见骨。
喻闻雪咬住下唇,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奇怪,明明他的眼睛被蒙住了,怎么还能一下子找到伤口?
没有一处下手是浪费的,就算睁着眼睛也很难做到吧?
喻闻雪忍不住问:“你这衣服是不是透光?”
顾云深的手停顿了一下:“不透。”
“我不信。”
“你应该信。”
“那你借我看看。”说罢,喻闻雪回过头,一把扯掉他眼睛上的布条,挡在自己眼前。
“还真是不透。”她先是睁着眼睛看,随后摘下来对比,确实看不见。
但她没有怀疑自己,而是质疑他人:“你方才是不是偷偷摘下来了?”
“没有。”
顾云深否认。
“那你为何这么黑还能找准位置?”
“血腥气。”
“......”行吧。
喻闻雪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才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连时间都放慢了。
顾云深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拿回布条的手指蓦地一滞。
火光照耀下,少女洁白无瑕的肌肤晃的刺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喻闻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胡乱去遮他的眼睛:“你怎么还睁眼呢!”
古代的胸衣根本遮不住什么,基本就是个摆设,她特意画了个草图请林清婉找人帮忙定制了新款胸衣,样式跟现代的差不多。
掌心下,细长的睫毛轻扫,痒意却蔓延到了心里。
喻闻雪故作凶狠:“你还睁!”
顾云深喉头一滚,不动了。
“闭上眼,我说睁开你才可以睁开。”
“好。”
喻闻雪动作麻利地穿上了衣裳,直到胸前的蝴蝶结完美系好,她才开口:“可以了。”
“你胸前......为何有道疤?”
“什么?”喻闻雪支支吾吾道:“你看错了。”
“是吗?”顾云深轻嗤一声:“谁伤了你?”
医生啊,还能是谁?
喻闻雪不会傻乎乎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怕要被他当成疯子。
思来想去,她胡乱扯了一个理由:“小时候遇到坏人,被刀砍的。”
“刀砍不会是这个形状。”顾云深盯着她的眼睛:“除非,是有人想挖你的心。”
喻闻雪不说话了。
他懂得还真多。
顾云深继续问道:“换心,可以治好你的病吗?”
“怎么可能。”
就算是医疗科技发达的21世纪,都无法保证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古代这种医疗条件,只怕刀刚下去,人就没了。
喻闻雪苦笑道:“我现在很健康,能吃能跳,没什么不好的。”
似是怕他不信,她站起来转悠了几圈。
只是刚一起身,就晕了过去。
......
原本定在四月初一的祭天大典因暴雨延迟一天举行。
喻闻雪在昏迷了一夜之后终于苏醒过来。
林清婉守在她床边,双眼红肿,看样子哭了很久。
见她醒来,忙按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对不起,都怪我不好,竟轻信了那个小孩子......”
喻闻雪眨眨眼,随即笑道:“你看,我还活着,命真好!”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听二公子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身体被石头划得千疮百孔......”
林清婉每说一句,就要停下来哭一会儿,若是换做以前,喻闻雪必定会有些头疼。
但现在没有。
原来真的会有人,因为她的安危哭成这样。
不过她更难想象顾云深夸大的能力。
千疮百孔,那不成筛子了?
她晃了晃脑袋:“我睡了多久?”
林清婉吸吸鼻子:“昨夜子时到现在,应当是八个时辰。”
“这么久!”喻闻雪猛地起身,不慎拉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二公子在哪?”
“他送你回来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林清婉摸摸她的额头:“先吃些东西吧。”
喻闻雪手臂和大腿的伤口被处理地很好,淋雨之后第一时间上了药,因而并没有溃烂地很严重。
但后背上就没这么幸运了,林清婉看过之后叮嘱她一定不能平躺,只能侧睡。
还有几个时辰,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雨后初霁,喻闻雪披上外袍偷偷跑出去摘了满满一筐木芙蓉。
顾容廷忙完公务回来,率先来看她,一进门就焦灼地喊道:“闻雪啊......”
得了,又来了。
喻闻雪准备迎接他的碎碎念,但今日的顾容廷并没有唠打开话匣子,只一味地给她塞很多好吃的。
“这是寻寒叫我带来的。”他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还叫我不要打扰你休息,少跟你说话。”
“你说,我是那种唠叨的人吗?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时常觉得祖母唠叨,但如今我也长大了,许多事......”
喻闻雪打断他的话:“原计划,别忘了。”
“罢了,不急于一时,你先养伤为重,婉妹妹她现在也没有心思......”
“不成,这是我算的黄道吉日,今晚有流星雨,如果成功表白,你们两个会恩爱非常,还会生一对特别漂亮的龙凤胎!”
见她说得信誓旦旦,顾容廷险些就要相信了,但转念一想,仍是拒绝她的请求:“你先养病。”
“我已经好了,你看我比兔子还能跑!”
喻闻雪就差原地打一套军体拳。
僵持半晌,直到林清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容廷才松了口:“那就依你,总不好叫你为了我们白白操心这么久。”
傍晚时分,春猎的行赏仪式即将开始。
林清婉本不愿喻闻雪下床,但奈何拗不过她的脾气,最后只好陪着一起出门,寸步不离。
喻闻雪看了眼天色,东西准备地差不多了,就差人到齐了。
她谎称腿疼,先行一步撤退。
林清婉阻止道:“那我跟你一块回去。”
喻闻雪:“我想去见二公子。”
“这......”林清婉叹了一口气:“罢了,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留在这就好。”喻闻雪笑盈盈指着她身后:“侯爷来了。”
林清婉抿唇,脸颊浮上红晕。
一回头,顾容廷正拿着一个花环朝她走来。
喻闻雪没有走远,退至花丛后面蹲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油纸伞,静候佳音。
她看得认真,只要顾容廷比手势,就立马出现。
“三。”
“二。”
“你怎么在这?”顾云深没有把她拎起来,而是蹲在她的旁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这是......在偷看?”
因为是第一次写这个题材,一直怀疑自己,再加上最近数据很差,担心写的不够好。谢谢各位小天使的评论,哇的一声哭出来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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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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