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厌看着她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孟清这个样子。
他分辨得出来，这次不是装的。
慌乱中，他移开视线。
“我去找服务员问问有没有药膏。”
孟清注意到，他耳尖很红。
“他喜欢我。”
系统：“……你有病吧！”
“我没病，魅力倒是有一些。”
系统冷笑：“人生三大错觉，手机振动，我能反杀，他喜欢我。”
孟清：“……”
真是错觉？
“你说得对，毕竟是个十七岁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看见我这么漂亮的女生，会害羞也是人之常情。”
系统：“……”
有的时候，它真的很想知道孟清这张厚颜无耻的脸到底有多厚。
陆朝厌一离开，林安俞凑了过来，她毫不客气地占了陆朝厌刚才的位置，一脸八卦，“刚那人是谁啊？你真移情别恋了吗？”
孟清差点忘了这号人物，本来也是作者写的工具人型闺蜜，哪里需要哪里搬。
她看着林安俞，想开句玩笑，应下来，“对啊，我现在不喜欢卫沉了。”
话刚出口。
【检测到宿主脱离原剧情线，惩罚倒计时...3...2...1】
孟清感觉到四肢百骸被刺骨的疼痛吞噬，疼痛像细密的针，从指尖到脖颈，蔓延到每一寸骨头，疼，疼得她恨不得立刻去死。
她身体瞬间瘫软在沙发上，额头冷汗密布。
林安俞看出她的反常，慌乱得话都说不稳，“孟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孟清疼到无法回应她，她只觉得脑子什么都无法思考。
“我去找伯母，叫医生来。”
“不...不要...”
几乎耗尽全部力气，孟清才能咬牙说出这么几个字。
不能。
这是系统的惩罚机制，就算是医生检查也看不出什么，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异常，万一他们以为她得了什么罕见病，反而会影响剧情的推进。
林安俞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孟清现在身体不舒服，可是她又不让她告诉别人。
她急得都快要哭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忽然出现的声音像救命稻草，林安俞看见那个陪着孟清一起来的男生大步跑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管药膏，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还喘着气。
“我也不知道，她好像很疼突然就这样了，还不让我去找医生。”
陆朝厌半跪在孟清面前，她的表情很痛苦，却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二次被惩罚，比上一次有经验，所以没有像第一次一样直接疼晕过去。
但这对孟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直接疼晕过去。
陆朝厌贴近她耳边：“你还好吗？”
孟清很痛，痛得意识模糊，却始终醒着。
“我...不太好。”
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钝痛。
陆朝厌语气轻柔，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一个人说话，似乎生怕重一些她就承受不住了似的，“你现在情况很不好，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不好，”孟清摇头，声音很小很小：“不好。”
宴会上人多眼杂，陆朝厌的耳朵贴近孟清唇边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在外人看来很像耳鬓厮磨。
再待下去，孟清的异常迟早会被发现，她强撑着，半掀起眼皮看着陆朝厌的眼睛，“带我去三楼，有休息室。”
她很虚弱，陆朝厌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他的呼吸似乎停了一刻，然后抱起她，孟清已经没有力气，只将手臂在陆朝厌脖子后拢了拢。
孟清一米七的身高，被他抱在怀里也显得十分娇小。
这里的异常还是引起了卫沉的注意，他知道孟清把陆朝厌带来就是为了跟他过不去，所以自然而然的关注这边的情况。
他看见陆朝厌抱着孟清走向电梯的方向，着急地赶了过去。
“你要带她去哪儿？”
卫沉的声音叫停了陆朝厌。
怀中的女孩疼得呼吸都变得微弱，陆朝厌按下电梯。
“她不舒服，我带她去休息室。”
“我不相信你，你把她交给我，我来照顾她。”
卫沉蹙眉，孟清再怎么说也是他一起长大的妹妹，谁知道陆朝厌有没有不安好心，他一个私生子，万一就是想诱骗孟清帮他。
“好吵，”孟清只觉得此刻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她努力抬头看着陆朝厌，“带我走，求你。”
电梯刚好下来，陆朝厌没有犹豫抱着她走进去，卫沉还在紧跟不舍，“陆朝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她做什么。”
如果可以，孟清已经想骂人了。
可是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她用最大的力气也只能虚虚地说一句：“卫沉，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卫沉听见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迈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朝中间合，陆朝厌和孟清在电梯里，电梯外，卫沉似乎还是不放心，站在那儿没走，他眼眸沉沉地警告陆朝厌。
电梯门彻底关上，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孟清紧绷地神经也放松下来，“好疼。”
陆朝厌把她抱紧了一些，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电梯门打开，他找服务员要了一间客房，把孟清放在床上，可她似乎并没有因此好受一些。
她疼得眉头紧锁，额头全是细密的汗。
陆朝厌替她把高跟鞋脱下来，她的脚长得小巧精致，又嫩又细，脚趾圆润小巧，一看就是经常保养的有钱人家的女孩。
脚后一片红显得格外突兀，渗着一点血丝。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管药膏，指尖蘸了一点，微凉，涂抹的动作放得很轻。
怎么会有人这么娇气，陆朝厌想。
高跟鞋磨脚，也能把自己疼得神志不清。
涂好药，他坐在床边，垂着眸一动不动看着孟清。
孟清感觉空气都是疼的，密密麻麻往骨头里钻。
“系统，给我一个痛快吧，让我直接疼晕过去好吗？”
系统此刻还处在懵逼状态，闻言第一次有些愧疚，“抱歉，我做不到。”
“我为什么又会被惩罚，剧情也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到底哪里有问题。”孟清思来想去，自己也只是说了一句，已经不喜欢卫沉了，一句跟林安俞说的玩笑话，“不会就因为那句话吧。”
“嗯，因为这是小说的人物设定基础，一旦改变，这个故事也就没有支撑点了，所以......”
孟清倒抽一口凉气，“所以这种话说不得呗，行，我长教训了。”
系统垂下头，“而且这个惩罚，只有第一次会疼晕，只是一次小惩大诫的警告作用，从第二次开始，就得活生生清醒地疼够两个小时。”
孟清疼得都要被气笑了，“这种事情你现在才说？”
“抱歉，大部分宿主疼了第一次就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也没想到。”
“算了，”孟清疼得咬紧了下唇，“说到底还是我疏忽了，这种事我早该想到的。”
她本来就怕疼，这种疼入骨髓的痛感对她而言比常人更难以忍受，孟清疼得很想哭，这种疼痛仿佛放大了她的情绪。
自从她偶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都表现得很乐观，那些茫然，忐忑，不安，都被她藏在没心没肺之下，仿佛这样她就能更强大，可其实她很胆小的，她真的很害怕。
怎么这么疼啊，为什么这样疼。
孟清的意识逐渐有些模糊，可还是清醒着，清醒地承受着。
她不该说那句话，她真的知道错了。
意识朦胧间，她好似回到二十分钟前。
“喜欢。”
陆朝厌听见她说话，把耳朵凑过去，孟清的话语很轻很轻，虚弱得好像气息都快要消失，“我喜欢卫沉。”
他呼吸一滞。
耳朵里嗡嗡的，反复回响。
“我喜欢卫沉。”
她又说，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些痛苦一样。
系统叹气，也不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洗脑还是在告诫自己。
她睡不着，疼痛也没有少半分，陆朝厌就在这里守着她，每隔几分钟孟清就说一句“我喜欢卫沉”。
“你别说了。”
“喉咙不会干的吗？”
“你就这么喜欢他？”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抱你上来。”
“孟清，你都疼成这样了，非得现在说不可吗？”
陆朝厌的眼神中带着戾气，如果孟清现在睁开眼睛看看，一定会跟系统吐槽，小黑心肝露出真面目了。
可是她太疼了，疼得没有力气睁眼。
但系统清醒着。
孟清疼，它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意识里跟孟清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现在陆朝厌的眼神貌似想杀了你。”
“啊？”孟清努力睁开眼，“他还没走吗？”
“一直守着你呢，”系统顿了顿，又说，“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说的了。”
“我说的话太多了，哪一句？”
“他喜欢你。”
孟清沉默片刻，缓缓抬眼看他，陆朝厌就那么盯着她，用那种想杀人的眼神，冷不丁吓她一跳。
“系统，我现在觉得你说得才是对的。”
“什么？”
“人生三大错觉：人生三大错觉，手机振动，我能反杀，他喜欢我。”
他的眼神太吓人，孟清赶紧闭上眼不再看。
难熬的两个小时终于结束，孟清索性直接睡着了。
她是被争吵声惊醒的，声音听着不远，她睁开眼，传进耳朵里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我怕已经警告过你们很多次了！不要再来找我！我和你们母子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想来找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如果不是来缠着我，你一个穷学生来这种宴会厅做什么？”
“......总之，我没想来纠缠你。”
“你这衣服也价值不菲，你妈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说够了没有？我还有事。”
“......”
孟清听出来其中一个是陆朝厌，那另一个应该就是他那个爸爸吧。
她不想掺和别人的家务事，这种尴尬时刻，碰到一次就够了。
拉回被子想再睡个回笼觉，忽然察觉到脚上不一样的触感。
孟清低头，磨出血的地方看起来已经好些了，空气中还弥漫着药味，想也知道是谁帮忙抹的药。
“......”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来骚扰我！陆家不会允许你进陆家的大门。”
门忽然被打开，陆归似乎没想到宴会已经结束了这里还会有人，他震惊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陆朝厌没有看她，他垂着眸，似乎每次他最不想被人看见的时刻，她总会出现。
孟清冲陆归笑了笑：“陆伯伯，好巧啊。”
然后她转头看向陆朝厌，冲他说话：“我说怎么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丢下我自己回去了呢！”
陆朝厌还没来得及回应，陆归皱眉：“你们认识？”
“陆朝厌今天是我的男伴，我邀请他来的。”
陆归这才信了刚才陆朝厌说的，不是为了纠缠他而来，他舒展了眉心，“原来是这样。”
也不知道这丫头刚才听见了多少，知不知道陆朝厌和他的关系。
他这边想着，孟清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伸手拉住陆朝厌的胳膊，“好了快收拾东西，我们也该走了。”
陆朝厌黑沉的眸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没有说话，轻轻点头。
孟清挽着他的胳膊，冲陆归挥挥手，“那陆伯伯，再见。”
她把他进来，门应声关上。
手也松开他的胳膊。
陆朝厌感受到柔软的手消失，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孟清在帮他解围。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
“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宴会都结束了，你刚才怎么不喊我。”
“我没想来纠缠他。”
“啊？”孟清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解释这个。
“没什么。”陆朝厌呼出一口气，第一次有些局促，“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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