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十月底的夜晚气温很低，孟清走到门口，冷得倒抽一口凉气。
她掏出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都来自爸爸妈妈，还有两个来自林安俞，多半是问一下她好点没有。
天色不早了，孟清没有给林安俞回电话，给她发了个微信报平安。
然后给妈妈回电话。
电话几乎秒接，电话那头的妈妈语气焦灼：“小清，你怎么还没回家？刚才在宴会上找你半天，你跑哪儿去了？”
孟清撒娇：“我刚才太困了，宴会好无聊，我就去楼上休息室睡了一觉，睡醒发现宴会已经结束了。”
“你呀！我和你爸都要担心坏了。”
“对不起嘛！我马上就回去了。”
“我让司机去接你吧。”
孟清缩了缩脖子，“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挂断电话，肩上一暖，孟清低头看见西装外套盖在自己肩上。
她转眸看陆朝厌，他身上只剩一件衬衣。
还挺有绅士风度。
“统子，我觉得这个小黑心肝也没有想的那么坏。”
系统沉默没说话，可不是嘛，他守了你四个小时，心都在你身上了，能有多坏。
但孟清多半不会信。
车很快来了，孟清先坐进去问陆朝厌，“你家在哪儿？先送你回去。”
陆朝厌顿了顿，“先送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好吧，师傅临江别院。”
孟清本来就没睡饱，倚着车靠背眯着眼又打起瞌睡。
陆朝厌侧目看她，她似乎很困，闭着眼头缓缓垂下。
她的五官分布得恰到好处，一张小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鼻梁秀挺，唇色粉嫩。
好像睡着了，头一下一下地垂着。
陆朝厌忽然想起那天他偷听到她和卫沉说话，她发现后打了他一个巴掌，她似乎不擅长打人，打完那一巴掌后，手都在抖。
他将肩膀往她那边挪了些，孟清的头刚好枕上去，她睡熟了。
孟清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巴砸吧砸吧的。
陆朝厌忽然笑开，然后又僵住，他摸了摸自己心口，有什么东西正在跳动，很快。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看向窗外。
“临江别院到了。”师傅提醒。
车已经停下来，孟清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陆朝厌肩上。
“……”
“统，你怎么不叫我，我靠着他睡了多久。”
系统正在吃零食，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叫你干嘛，我看他挺乐在其中的。”
“……”
孟清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一点，她把西装外套递给陆朝厌，“我到家了，衣服你拿回去吧。”
卖了或者留着，总归有用。
但孟清没说出口，陆朝厌这小黑王八犊子自尊心很强。
陆朝厌垂着眸，没说话，但也没拒绝。
孟清打开车门下车，冷风把她的困意吹散，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绕到另一边车窗前，她伸手敲了两下车窗，陆朝厌把车窗打开。
少女精巧的小脸被冷风吹得发红，盘发也散开了，风似乎都在偏爱她，扬起她发丝的弧度都格外漂亮。
她说：“上次打你的事，抱歉。”
陆朝厌抿唇，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事。”
“但应该还会有下一次。”
陆朝厌嘴角的笑意僵住，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
孟清轻咳一声：“还会有下下次，很多很多次，总之提前跟你说一下，到时候冒犯你，你也有个心理准备。”
嗯，提前打个招呼总是好的。
按照剧情，她得罪陆朝厌的时候还多着呢。
孟清除了对卫沉，对其他人那简直就是纯恶意。
陆朝厌的眼神带着疑惑，但孟清是没办法解释给他听了，“我回家睡觉了，拜拜。”
系统：“我要是他，我今晚得睡不着觉了。”
孟清往床上一躺，拽了拽被子，“那我就先睡了。”
还好孟清的爸爸妈妈已经睡着了，不然肯定要盘问她和卫沉今天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解释起来还是麻烦。
车开的方向越来越偏远，从灯火通明逐渐变得昏暗。
路有几盏灭了还没维修，司机有些犯嘀咕。
刚才那个女孩，从包场的大酒店出来，穿戴着名贵的礼服珠宝，住别墅区，他透过后视镜看男孩，模样俊俏，身上的西装也价值不菲，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行驶到目的地，陆朝厌拿好东西下车，问司机：“多少钱？”
司机笑：“那位小姐结过了。”
陆朝厌点点头，他把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上面似乎还有孟清穿过的余温，他轻轻摩挲手指，走到家楼下，从口袋里摸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
他抬头，看见六楼还亮着灯。
她还没睡。
她还在等结果。
明明十几年前就已经知道的结果。
没劲。
他爬楼梯上楼，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听见里面传来迫不及待的声音：“怎么样？你爸怎么说？”
陆朝厌深色漠然，“他叫我不要再去找他。”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去！你在骗我！”
说着，她就要冲上来，扬着手想打人。
陆朝厌已经习惯了这一套流程，他拿出手机，把自己在宴会厅录的视频递给她看，“我真的去了，他也是真的这么说的。”
女人看了视频，还是不肯相信男人会这么绝情，“是不是你不争气，你们可是亲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不会对你没有一点感情的。”
女人看起来有些疯，事实上她也的确和疯了差不多。
陆朝厌懒得再去跟她辩驳什么，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冷静开口：“妈，我下次再找找机会，我是他的儿子，爸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他说着这样的话，眉目间却尽是冷漠。
女人被他的话安抚到，“对，你说得对……”
“早点睡吧。”
“好。”
陆朝厌回到房间，把西装仔仔细细叠好，放在衣柜最里面。
他躺在床上，身体有些疲惫，脑子却很清醒。
无端的，他想起孟清。
从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因为脚上磨破一点皮就疼得死去活来。
可她痛苦的神色骗不了人。
陆朝厌想着想着，唇角掀起一个弧度。
十月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晌午还热得让人烦躁，太阳一下山，又冷得让人发抖。
最后一节课放学铃刚响，孟清把哆哆嗦嗦把外套穿上，人冷，上班也就消极怠工。
她跑到秦昭昭课桌前，面无表情，语气也有气无力，“别以为卫沉哥哥带你去参加晚宴就能说明什么，卫家是不会允许你进门的。”
她言语敷衍，然后把秦昭昭桌上的作业本撕掉扔垃圾桶里。
动作一气呵成。
秦昭昭：“……”
最近孟清找茬越来越频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孟清一点都不走心。
明明是很过分的话，也没有一点杀伤力。
她抿着唇，卫沉都让她忍一忍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只见孟清从怀里掏出一叠崭新的作业本，材质很好，一看就更贵。
她好像困了，打了个哈欠，把作业本放她桌上，虽然没说话，但秦昭昭就是意会了。
这是赔偿……
撕了她作业本的赔偿。
秦昭昭觉得她真的看不懂这个孟家大小姐。
说欺负她吧，好像也没有造成过任何实质性伤害，可如果不是为了欺负她，又为什么时不时像逗弄小狗一样无关痛痒的刺挠她一下。
孟清看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收下作业本。
秦昭昭尚且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只得顺着她，把作业本收下，放进课桌里。
周围不乏有看热闹的同学，可两个人没有骂起来，也没有扯头花，倒让人意外。
情敌之间这样看起来有点过于和平了。
孟清见她收下作业本，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走了。
走了？
秦昭昭真的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见孟清回来，赵雪好奇：“你刚刚找秦昭昭干什么啊？”
“送温暖。”
“啊？”
不怪赵雪惊讶，但凡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觉得孟清这样是正常的。
孟清也不解释，“别吃醋，也有你的份。”
她从书包里又掏出一打作业本放赵雪桌上，“好好学习。”
赵雪：“……”
系统：“你这是消极怠工！”
孟清：“那你投诉我吧。”
系统被噎住，气鼓鼓地撅着屁股趴被窝里哭鼻子。
孟清拎起小书包放学，原来没有直系上司这么爽，由于和秦昭昭的小插曲，她放学走得晚了点，学校里人已经不多。
下楼时和卫沉迎面撞上，卫沉停下脚步，孟清把外套裹紧了点，绕开他往前走。
“孟清。”
卫沉的语气算不上好，“昨天陆朝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可不要乱讲话我告诉你，”孟清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他上上下下扫视她，看来是没什么事。
“就算是为了跟我置气，也没有必要随便找个人来，万一居心叵测呢？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卫沉皱着眉，担心看起来不似作伪。
孟清看着他，啧啧称奇。
“系统，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
孟清短暂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不是为了跟你置气，但是如果你非要这么想也没关系。”
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一样。
卫沉看着她，那眼神一看就是不信。
“如果不是为了跟我置气，你为什么要带陆朝厌一起。”
有点冷，孟清搓了搓手臂，决定明天穿件更厚的外套。
她觉得卫沉这个人，就是欠骂。
你缩着，他就敢骑你头上拉屎，你站起来，他就跑了。
孟清深吸一口气，“那你呢？你在我爸举办的晚宴上，带着秦昭昭一起参加，那是我家的主场，你我之间的事还没有跟爸妈说清楚，你就这样做，不是在打我们家的脸吗？”
卫沉似乎没想到这茬，被说得呆住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都这样做了，你把我爸妈的脸面置于何地？你又让你爸妈怎么做人？”
“我只是……”他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
“不用解释了！”孟清大手一挥，都是作者写的设定，他能解释得清什么。
恐怕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卫沉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笨蛋，这剧情对他来说就稍显降智。
但是言情小说嘛，有点这种剧情无可厚非，可以理解。
孟清没往心里去，扭头走了，留下卫沉cpu烧了。
他拧着眉，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做这件事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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