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康仍旧不死心，时不时发条短信骚扰，陆朝厌一概已读不回。
这让樊康有点泄气。
事情的转机是孟清和卫沉即将订婚的消息散播出来。
放寒假当天晚上，陆朝厌拨出了那个电话。
他听起来心情不好，说话时让樊康觉得跟冰碴子似的，“你说你手里有陆漆拾的丑闻，说来听听。”
这事儿是樊康自己的人查出来的，那天男人闹事之后，他留心下来，让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找男人打听。
陆漆拾今年才高三，有陆家和林家撑腰，给他养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他在学校为非作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简直就像个土皇帝。
看上哪个女孩子就威逼利诱不择手段。
愿意的话就两全其美，但凡不愿意，陆漆拾就强行逼迫。
张琳琳只是被强行和他发生关系的其中之一。
她一开始难以接受，又哭又闹，陆漆拾就用甜言蜜语哄骗她，骗她说是真的喜欢她，会和她结婚。
后来张琳琳顺从了。
等到陆漆拾玩腻了就一脚把人踹开。
张琳琳难以接受自己被玩弄身心的事实，在家割腕自杀。
还好她的哥哥张鹏宇回来得及时，把她送进医院。
他的哥哥这才知道自己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气愤之下来到会所门口堵陆漆拾。
这才发生那一幕，被樊康看见。
说完，樊康义愤填膺：“陆漆拾这个混账东西，对付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陆朝厌对陆漆拾了解不多，他只知道陆归还有一个儿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把他这些料散播出去，陆漆拾这些事儿简直是人神共愤，他干的可不止有这些，背地里欺负同学把人揍得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还有被他欺负到抑郁症转校的学生，这么多丑闻一定会对陆氏股价造成影响。”
陆朝厌站在房间盯着窗外的月亮好一会儿，他说：“不够。”
樊康：“什么不够？”
“你这些料不够，能博得的关注度有限，这些事就算散播出去，大众也只会把这些当作风流韵事，豪门圈子里传出一些风流韵事再正常不过，况且你手里没有可以证明他强迫女生的证据，至于霸凌同学，舆论不够多，家属是不敢出来指正的。”
他过于冷静，反而显得樊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下意识把陆朝厌当作主心骨。
“那你说，该怎么做？”
“如果我想回到陆家，倒不如让陆漆拾非死即残。”樊康听见陆朝厌低沉的嗓音说。
这样……就算陆归再不愿意，也只能认下他这个儿子。
“你疯了？”他低呼一声，“杀人犯法的？万一你被抓了，别说回到陆家，你要是杀了人，陆归会不会保你都不好说。”
“谁说我要犯法。”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朝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思索片刻，“把张鹏宇的联系方式给我。”
樊康既然调查了这对兄妹，就一定联系过他们。
“你联系他做什么？让他出面指正陆漆拾吗？”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合作，最好别问。”
樊康听着电话那端冷声警告，一时间竟然哑然。
挂断电话前，陆朝厌问他：“你真的有把握把黑料推上热搜吗？”
这方面樊康还是非常自信的，“那当然，我们樊家主要经营的可是娱乐公司，不过这件事需要瞒着樊靖宇，只能隐秘动用我们二房的资源，但推点黑料上去够用了。”
“好，那你等我消息。”
整整一周陆朝厌都没有再联系过他。
樊康等得焦灼，发消息打探情况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直到第八天晚上，樊康听见爸妈神色匆匆进入书房，他偷听他们谈话，才知道陆漆拾被人砍伤，人刚刚送进急救室。
据说，那玩意已经彻底废了。
与此同时，他收到陆朝厌的回信。
［把陆漆拾废了的消息推上去，先用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博取大众关注度，两天后安排你那些黑料铺满热搜。］
樊康看见消息的那一刻手都在抖。
陆朝厌不可能比他更快得到消息。
除非这事是他干的。
可是他不是说自己不会犯法吗？
樊康吓得不轻，这人连砍人都敢，他是不是合作了个疯子啊。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他安排人手把陆漆拾的消息推上热搜，豪门少爷被人砍伤，疑似被废了子孙根，这样的新闻很快登上热一。
过于匪夷所思的消息让大众关注度奇高。
「真的假的？我靠！这陆少爷是得罪谁了啊？」
「好惨，好像才十九岁，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了。」
「嘶，光是想想我都感觉自己幻肢痛。」
「原来痛感是可以通过文字传播的，我不敢看了。」
网络信息时代一切都传播得很快，消息刚出来就有目击的路人在网络上发布自己拍下的视频。
一个二十多岁其貌不扬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菜刀，目的明确，冲着陆漆拾狂奔。
陆漆拾平时嚣张惯了，见多了害怕自己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想跑，却吓得腿软。
后面的画面拍得不太清晰，没人敢离一个手里拿着菜刀砍人的男人太近。
「太触目惊心了，这个男人是在报复社会吗？」
「反社会人格吧？还是仇富啊？」
「我的天呐，一个十九岁的男生，这辈子都毁了。」
「好可怜啊……」
「凶手被抓到了吗？会判几年啊？这么狠的心死刑也不过分！」
网络上还在热议，樊康看见路人们发的视频，他认得出，视频里的人是张鹏宇，张琳琳的哥哥。
不是陆朝厌把人砍伤的。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提心吊胆。
尽管陆朝厌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可他就是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
否则他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借刀杀人，好手段。
现在关注度够了，陆漆拾也废了，只等民众打抱不平的心达到空前未有的高度，再把陆漆拾这些年做过的恶事放出去。
陆归很快就会主动找到陆朝厌，带他回到陆家。
樊康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和陆朝厌已经上了同一条贼船，撇清关系是不可能了，以后一定要和他交好，少惹为妙。
静待两天后，樊康把陆漆拾的丑闻散布出去。
大众这才得知真相，事实的反转才更吸引人的关注。
原来砍伤人的男人是走投无路的受害者的哥哥。
原来这些年陆漆拾这个豪门少爷做过这么多黑心事。
墙倒众人才敢推，曾经被陆漆拾欺负过的受害者终于敢站出来发声。
一时间，对于陆漆拾和陆家一场前所未有的讨伐拉开帷幕。
「要我说，就应该严查陆氏！能养出陆漆拾这样的恶行累累的儿子，他的父母也功不可没！」
「陆漆拾真是个坏种！大卸八块都不够！如果是我妹妹被欺负，我一定会直接把他砍死！」
「恶心！太恶心了！十九岁就干过这么多坏事，只是废了他太便宜他了！怎么不去死呢？」
「……」
陆归把陆朝厌接回陆家，又安排在陆老夫人的寿宴上公开宣布他的身份，也有用豪门流落在外的少爷这一则新闻压下陆漆拾丑闻的用意。
陆朝厌在学校品学兼优一查便知。
陆归也想借此挽回一些陆氏的信誉度以及名声。
*
司机把车停在陆家别墅外，陆朝厌下车，陆夫人就站在门口，站在他进门的必经之路。
他目不斜视，听见陆夫人说：“漆拾明天出院回家，小野种，你在陆家还能待得安稳吗？”
脚步微微一顿，陆朝厌眉尾微挑，“陆夫人这么关心我，不知道陆漆拾最近晚上睡觉还做噩梦吗？”
陆夫人脸色一变，扬起手下意识想要扇陆朝厌的脸。
被他抓住小臂，用力甩开。
“陆夫人，我觉得你没必要盯着我不放，不是我主动要回来的，是他要求甚至逼迫我回来，你有任何不满应该找他。”
陆朝厌永远知道什么话最能戳人心窝。
陆夫人最在意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这段婚姻。
她目露凶光，“伤害我儿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凶手已经死了，真可惜没能给我机会亲手杀死他为我儿子报仇，不过还有你这个私生子在，我儿子刚出事他就把你带回来，只好由你来承担怒火。”
“陆夫人对我，还真是格外关照。”
她眯着眼，探究的目光在陆朝厌身上打量，“陆朝厌，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让我很厌恶，你这个小野种心思太深，哪怕是为了保护漆拾我也会不择手段把你赶出去，如果赶不走你，那就弄死你。”
陆朝厌听着她一口一个“小野种”，如果不是现在还要在陆家待上几年，他唇角微微抿直，“那陆夫人好好努力，我有点饿了，就不陪你闲聊了。”
他径直走进客厅换鞋，佣人已经做好饭菜。
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让陆夫人气得发抖。
该死的小杂种！
他的儿子才是陆家正儿八经的儿子，一个私生子也敢肖想陆氏，做梦！
陆朝厌吃过晚饭后陆归还没有下班回家。
他回卧室的时候路过隔壁房间门口，据说这里就是陆漆拾的房间。
和他相邻。
这段时间通过樊康，他对陆漆拾的性子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脾气大，遇事冲动，却没有什么脑子。
的确没有脑子，不然也不会坏事做得光明正大，亲手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可这样的人也最难缠，他就像一条毒蛇，盯上了就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明天还要考试，陆朝厌回到房间看书。
手机里各大平台都在推送张鹏宇自杀事件。
不少围观群众录下视频，网络上不允许散布这样的视频，一边有人发，另一边平台疯狂撤。
手机不停弹窗，到处是针对自杀的报道。
无一例外将矛头指向陆家。
张鹏宇的死，将整个舆论推向**。
「要我说陆家没一个好东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种地方能养出一个陆漆拾，他的父母只会更过分。」
「陆氏集团能做到今天这个规模，指不定背后有多少像张鹏宇这样人的血。」
「倒是可怜那个刚被陆家找回的孩子，以后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也不知道会不会长歪。」
「那个孩子已经十八岁了，听他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说一直是个好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他已经成年了，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三观，我相信他不会跟陆家人同流合污。」
「那可不一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更别说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孟清看着网络上的讨伐，实在无心复习。
原小说里根本没有这桩事，陆漆拾平安活到二十五岁，然后被反派轻松捏死了。
剧情的变化多少有些波折，这一切事件最终导向的结果都是——陆朝厌回到陆家。
在小说里，他没有回去。
所以这些剧情的转变，一定都和陆朝厌有关。
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孟清并不知道。
她把书随手丢在床上，整个人无力瘫倒在床，虽然陆朝厌黑化后真的做了很多坏事，但那都是六年后的事情了。
如果角色的命运真的可以改变。
那为什么不试试改变陆朝厌的结局。
六年的陆朝厌为和卫沉对抗，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崛起速度迅速的同时，也游走在黑白之间，做了不少触碰法律的事情。
这是他过快成长付出的代价。
而这样一个坏事做尽的反派，最终结局无疑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
而陆朝厌是自己为自己选择死亡。
她斟酌片刻，给陆朝厌发去微信。
［睡了吗？］
陆朝厌秒回：［我有空。］
孟清颇为无语：［我有这么问吗？］
陆朝厌：［只要是你找我，都有空。］
［那我下次凌晨三点找你。］
［那你直接打电话，我怕微信提示音叫不醒我。］
［你有病！］
看见孟清发泄般的“你有病”三个大字，陆朝厌弯唇笑开。
［找我什么事？］
孟清想起正事，她试探着问：［我看见热搜有个人在陆氏集团楼顶跳楼自杀，这事你知道吗？］
陆朝厌打字的手微微一顿。
随后回复：［看见热搜了，刚知道。］
孟清：［所以网络上说的那些是真的吗？陆漆拾真的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剩下百分之十呢？］
陆朝厌实事求是。
［营销号为了流量会夸大其词，有百分之十的杜撰成分。］
孟清看见手机左上角，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六分。
她缓缓打字：［我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不忘初心，晚安陆朝厌，明天考试加油。］
陆朝厌下颌紧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
不忘初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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