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抬步走进方兮尘,还剩两步之遥,正欲再靠近,却被侍卫用道拦住
刀已入鞘,不再锋利,古朴静默,极为普通,但此时用刀鞘横在二人之间,却带着几分挑衅与不敬
他转头看向侍卫,一对丹凤眼冷静沉稳,但在侍卫眼里,似乎下一秒要将自己拉入深渊
他不由手一抖,他方才似乎看到战场的厮杀与战马的嘶鸣
这双眼睛里藏着只有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才能看到的血气与杀伐
侍卫咬牙想引上黑衣的视线,却被一个温热的手打断了思绪
方兮尘轻轻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将有些呆住的侍卫拉到自己身后,主动靠前一步
“邓少侠的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倘若少侠有什么请求,下官在职能范围内必定竭尽所能。”
“当真?”
“自然”
方兮尘回答的轻巧,表情也带着几分笑意
一对桃花眼盛满了真诚,与之前怒瞪自己时的眼神天差地别
黑衣有些好奇的凑近方兮尘,他无法想到同一个人怎么差别这般大
方兮尘却感觉有些压迫,微微后退
真有意思
“让我跟这你”
“这是自然的,少侠如果乐意,下官也不会赶走少侠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黑衣心里犯嘀咕,眼睛到处乱飘,看到了站在方兮尘身后的侍卫
侍卫的眼神带着警惕,黑衣轻呵一声,抬步又靠近了方兮尘几分
方兮尘鼻尖甚至可以闻到黑衣身上凛冽宛如寒雪味道
太近了
“我只希望方大人能够信守承诺,别忘了欠邓某一个人情”
“自然”
耳侧是黑衣温热的吐息,语调慵懒,那声‘方大人’感觉比‘姓方的’还要大不敬
黑衣又挑衅般望向侍卫
方兮尘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待黑衣退开,开口道;
“不过——”
他的声音拉长,引得黑衣侧目
随即又一顿,摇了摇头
“无事,不过是想问少侠是否要同我们一道去,下官这里还有空余的位置”
“不必了,我跟着你们”
“邓少侠开心就好”
黑衣眯眼看着方兮尘,拒绝的果断,他想看一看对方的表情。
不过另他失望的是,方大人依旧面无表情
完全没有第一次见的那般生动
方兮尘看着对方一个闪身就消失了,不由松下一口气
倘若对方当真答应了,他才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官家,我看那个人就是和那群土匪一伙的,你看——”
“不得妄言”
侍卫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忿忿不平,方兮尘淡淡回答,打住了侍卫的话,抬头看先丛林,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
黑衣离开的背影在脑海里浮现,目光划向土匪离开的地方
方兮尘心里有猜想,但不确定,不过此时已经差不多了
他猜,他现在应该已经去了
那群土匪离开后,他们头子的状态就很不对劲
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
身旁树丛传来簌簌的声音,土匪里的人将老大团团围住,拿着刀的人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还没感受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听到身后的老大发出一声惨叫
“老大,老大,老大!哎哟哎呦哎呦,疼疼疼!”
就见老大被那个黑衣人揪着耳朵,面色扭曲,哀嚎不已
老大耳侧传来黑衣阴沉沉,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李老二,胆子变大了不是!我让你跑出去,敢去当土匪了!”
“让你读的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唤为李老二的老大,此时也不叫了,也不挣扎了,颇有些心虚的将眼珠四处乱逛。
又不好意思看向小弟,也不敢看黑衣,只觉得无处可看,只好惆怅望天
“老大,你不知道....”
李老二还未说什么,耳侧传来小弟的声音。
弟兄们眼见他们很厉害的老大叫那个人老大,顿时坐不住了。
“你,你是什么人!”
“快,快,快放了老大!”
“老子手里的刀不是干摆这的!”
一群小弟胡乱耍着大刀,叫嚣着,摆出京剧里的花架子,看起来虎虎生威,实则战斗力为零
黑衣看着周围的人,脸上有些扭曲,但因为被遮着,只有一双丹凤眼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李老二的胆子到底大到什么程度了!
浑身上下只有胆了吗?
他们以为官兵是一群吃素的吗?好欺负吗?
黑衣手一松,老大就落在地上
那位李老二顾不上其他,看着黑衣的脸色难看,悄摸对黑衣说道
“老大别担心,咋们聪明着呢?人太多,俺们不劫!”
回头很快,恢复了老大威严的表情,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的刀疤又一次虎虎生威。
干咳一声开口道:
“弟兄们,这是我的大哥,你们的大爷”
“大哥,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大当家吗?”
“大哥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弟兄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李老二此时有些奔溃,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莫名感动弟兄的忠肝义胆,但也奔溃他们的愚钝
此时他想捂住自己弟兄们的嘴,求他们别说了
“闭嘴!”
黑衣却被声音扰的头疼,开口道。
众人一静,彼此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他们的老大
李老二冲黑衣笑了笑,被他撇了一眼,笑容又收回去了。
“这是老大我还在当兵的时候,领兵带将的将军,萧将军!”
“萧将军!”
听到众人惊呼,李老二此时颇有几分洋洋得意之色,正准备给 他们诉说自己的英勇事迹,一只手却突然贴在了额头。
“你!你干什么!”
“老大,你没事吧!”
“我就说,昨天那顿野蘑菇老大不该吃,现在都说胡话了!”
萧锦州扶额,头疼
夜晚黑沉沉的,蝉声不断,火落在柴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方兮尘目光落在微弱的火光中,心里莫名有些迷茫,那根紧绷的弦只有在夜里才能松懈一二。
此时,本来应该去的驿站,但路上耽误了一些行程,便寻了一个小庙,住下了。
庙宇已经有些破旧了,佛像也因为很久未被别人打扫而有些灰沉,身上挂着蜘蛛网,在火光下承载着一个一个小小的蜘蛛
佛像身上布满了沙土,但一对眼睛却极为感觉,微微下垂,眼神怜悯,安抚众生
方兮尘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佛像,那双眼睛似有神韵般,但很快转瞬即逝,似是错觉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侍卫有些警惕,死活不睡,要守着大人
就坐在他身边守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紧紧的攥着刀柄
方兮尘也不劝,任由对方坐在自己身旁,他抬手挑了挑火焰
随后只听啪叽一声,本来坐的笔直的侍卫,此时忽然倒下,睡得香甜
淡淡抬眼,就见黑衣人坐在自己面前,悄无声息
“方大人,您之前是怎么发现我的”
“邓少侠的功夫一流,但性子太急了”
不过眼下方兮尘没直说,表情也极为淡然,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之前出手的时候,萧锦州就觉得不对劲,这位回答的也过于顺畅了
仿佛知道自己就在那里一样
他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过,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惯是文人的腔调。
自己想问问细节,让方兮尘解释解释,反倒显得自己很蠢
于是只好心里烦躁,搜肠挂肚的回忆,却只觉得自己的动作毫无破绽,但面上还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方兮尘看着对方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他总不能跟对方说自己是猜的
虽说是步险招,但胜在对方没追究,此时也只好笑而不语,不再吭声
二人像是无话可说一般,空气中盛满了寂静与尴尬
一声咕噜咕噜,打破僵局
“邓少侠可饿了?”
“下官带了一些干粮,可以分给少侠”
方兮尘问的温和,毫无笑意,似乎只是在说道一件寻常事
萧锦州即便再泰山蹦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却依旧红了脸
不过幸好面具遮着,不是很丢人
面色淡定的接上方兮尘递过来的干粮
心里却咬牙切齿,把李老二骂的狗血淋头
他一过去,闻着味就连滚带爬的死皮赖脸的嬉皮笑脸的把自己身上的吃食,搜刮走了
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干土匪干的也窝囊
方兮尘手里的饼子是热的,像是已经准备好的,等待着自己
萧锦州正准备拿下面具,手不由一顿,看向方兮尘
“有劳方大人,转转身”
语罢,感觉自己有些起鸡皮疙瘩
怎么跟着他,现在说话也文绉绉的了
方兮尘却丝毫不受影响,点了点头
“接着”
他接下黑衣给自己的布,自觉缠在眼上
因为视线陡然变黑,他心里有些不安,视觉被剥夺了,其他感官就分外的敏感
手中烧火棍微微发烫,火焰炙烤在身上暖乎乎的,耳侧是黑衣取下布料发出的摩擦声,吹刚烤好的饼子的声音,饼子到嘴里断裂发出酥脆的声音,还要身旁小侍发出安稳的呼吸的声音。
方兮尘不由缓下呼吸,红唇半抿,手指不安的敲击着手中的烧火棍
又因为离开马车,恢复了一些血色,此时又有火焰照着,看起来莫名带着些色气
萧锦州看了几眼,便不再敢看了,心里有些犯嘀咕
长得倒是好看
方大人给的干粮,一半进入肚子,暖乎乎的
着可比他带的那几个弟兄贴心的多
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连个月亮都没有,有些清寒
脑海里不由回忆起当初与弟兄们畅快喝酒的时候,征战沙场的时候,在篝火处互相谈着心事的时候,互相搂着畅享未来的时候,还有嘲笑李老二钻进酒缸就抱着不撒手的样子,最后都被一纸诉状打破
明明平日都是独自一人度过,但眼下却感觉有些悲凉,耳侧似乎隐隐可以听到大雁路过的嘶鸣声,与大漠孤烟的寒凉
此时正有些悲月伤秋,一转头就被吓了一跳
此时方兮尘刚挂的布,有些松垮的落在半个眼皮上,只要微微一闭眼,就可以看到自己
“方兮尘!”
被叫的主人公不由吓的身子一颤,眼皮颤了颤,语气勉强维持平静问道:
“邓少侠可是吃完了”
萧锦州眯了眯眼,狐疑的看着方兮尘
随即又让对方眼罩带好,没再多问,似乎打消了疑虑
方兮尘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他方才看到了黑衣的脸,脸颊上的红痣正是书中萧将军的特征,后期也是他杀了原主这个贪官
他此时只觉得脖颈一凉
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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