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郦跑的再快也跑不过上过战场的王静和,二人幼年都在棠园小住过,王静和年长些记得更清楚,拽着对方就往当年住过的院子去,洒扫小厮见到二人忙行礼。
“二位公子,这会子刚开席,怎么就来住处了?”
“几人住在这处?”
“就您二位,管家都来吩咐了。”
“你下去吧。”
“是。”
王之郦不说话,等到那小厮离开这院子之后,忽的挣扎起来,王静和也不惯着他,掐着对方按在院内的石桌上。
“你放开我!王静和!”
“目无尊长,在燕京一年,礼仪全忘了,我看三哥把你养的不怎么样,既然如此待父亲进京我便告诉父亲,待我回太原你便同我一起回去。”
“不回!狗才跟你走!目无尊长,笑话!我没见过那个尊长把子侄往床榻上带的!”
王静和垂眸忽的笑起来。
“王之郦,你刚刚说什么?”
王之郦发颤,想挣脱对方,却没办法挣脱,被对方抱着进了里屋。
“王之郦,你招惹我在先,如今说我不配做你的尊长?那我做什么?”
……
王静和低声说着,王之郦听不大清只看得对方带着眼中带着温和,但动作却与之完全不同。
“王静和……你嫌这事闹的不大吗……”王之郦呜咽着说,手被对方捆在床畔上。
“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王之郦永远都是我王静和的人,你在我跟前长大,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王之郦失神的看着床帐,头昏昏沉沉的,忽的想起他第一次与王静和见面的场景。
大兴四十一年夏,太原王氏大宅。
百十年的光阴中,这座代表着王氏家族荣耀的大宅依旧屹立不倒。
三岁的王之郦被他的奶嬷嬷领着穿过层层叠叠的门,来到一处院子内。
王太师乐呵呵的与身边那个不苟言笑的十一岁小少年说话见到来人不由得一笑。
“和儿,这是你三哥的嫡子,今年三岁,生母是袁氏嫡次女,前两年病逝了,你三哥不喜欢这个儿子就从燕京丢回来了,你母亲心疼稚子,想着你二人年龄差不多便让他与你一同吃住上学,也算是作伴了。”
王静和点头,看向那个小孩子,瘦瘦弱弱的,站在那里缩着也不动弹,像猫。
“叫什么名字?”王静和走过去看着那小孩问道。
“回小爷,小公子没名字,三夫人从前叫他阿狸,三爷在夫人病逝后叫他狸奴……”
王静和不满,扭头看了看坐在那的人,那人不说话默认了他的所有权
“王家这一辈的孩子都是什么字?”
“之。”
“王之郦,郦元的郦。”
小孩似乎听到什么抬起头看着对方。
“王之郦,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仰仗了,懂了么……”
“阿狸”王之郦小声的说着。
“我叫王静和。”王静和平静的看着对方。
“王静和!”王之郦学舌道。
之后王家大宅的人都知道他们都小爷王静和身后多了一个小跟屁虫。
王之郦在燕京那会儿不受家里人喜欢,也没怎么学过东西,王静和免了他的族学日日在房里教他说话写字,好在王之郦不是个傻的学的很快。
不多久王之郦就进了族学。
族学严格挨打是常有的事情。
王之郦来之后他挨打的次数直线上升。
当然王静和不知道这事。
待到王静和十二岁的时候,他去了西北军。
“阿狸。”王静和淡淡地喊道。
“王静和!”王之郦跑得快也只有在自己的院子里他才敢跑得这么快,才敢这般喊对方的名字。
“我下午启程去西北军历练,五年后回来,我将族里的令牌给你,若是想我了便让人送你到陈郡谢家我去接你。”
“好—”
王之郦拉着对方的胳膊,笑的开心。
“你是不是挨打了?”王静和问,王之郦一愣心虚的垂眸。
“没有,族学的先生很好……我功课又不差……”
“衣服拉开。”王静和冷冷的说道,虽然是春天太原这几日还是冷的,小孩穿得厚他看不出来,只是感觉,直觉认为小孩挨打了。
“冷……”
王静和拉着对方进屋等着对方解开衣服。
王之郦磨磨蹭蹭的解开一层层衣裳,转过身去背上藤条的痕迹过分明显,叠在他那道贯穿后背的疤上,王静和眉间染上一丝怒色。
“昌林。”王静和高声喊道。
“小爷属下在。”
“拿药过来。”
那人去拿药,王静和又吩咐起来“昌林,昌平他们之后跟着你,暗处的颜临,颜末也调到你跟前。”
王静和沾着药膏的手轻轻的擦过王之郦的背,感受到对方微微的发抖,轻声哄道“让人去说了,之后族学去去就行,不必听他们的话,每日练两张大字,一张算学题,五日一篇策论,每五日便给我送过去你的课业。”
“好哦…”
“去谢家玩儿也不可懈怠,谢小世子身子不好但喜欢画画,你可以跟着他学学,他喜欢你的紧,你找他玩,他会留你小住,是谢家人一直都有姻亲,王家这边不敢说什么。”
“好。”
王之郦应下,呆呆的盯着某处发呆,两人又用了午膳,王静和看着王之郦睡下才离开。
走之前他去了一趟他父亲那里。
“和儿来了,呵呵,临走之前想起来我了。”
“父亲,阿狸的事情之后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了,我已经命人在他身边,也不用移院子,族学也可以不去,他想去谢家玩就让人送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
“族学太严,他跟不上进度,经常挨打,王家别的房里的孩子也欺负他。”
王静和少年老成,自己的主意多,王太师知道这事儿,倒也不奇怪,就是摸不清对方到底想干什么,随口应下了。
王之郦没了王家人的管束倒也放开了许多,王夫人见幼子喜欢这个孩子也爱屋及乌的对他宠爱有加,王家人都精明,察觉到王之郦在王夫人面前受宠心思多的便叫自家孩子去同王之郦玩儿,下人们也都叫起了“小公子”。
王之郦三天两头不在王家,后来为了方便与谢舫鳞一起玩儿,得了王静和的同意在陈郡一处王静和的私产住下了。
元和六年,陈郡谢氏子与兰陵萧氏女成亲,四族借此在陈郡办了冬猎宴。
王之郦在陈郡野惯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同王夫人说了几句就蹿到谢舫鳞身边笑,王静和在西北军里待了九年,打了几场小仗,表现不错,得了个副将的位子。
他骑着马跟在谢舫榆身后,目光一扫便看到他的阿郦。
少年一身骑装笑的开心,和身边那个裹得厚厚的少年说话,手舞足蹈的。
“阿鳞,我去给你弄个兔子玩玩,听姑母说这林子里的白兔子漂亮的很!”
“好啊,郦哥那你小心点,这天忒冷了,林子里还有雪呢。”裹得厚实的少年白的透明,漂亮极了,他身边的萧博涉没忍住问道“静和哥你家小孩身边的人是谁啊?这么好看。”
“西侯的弟弟。”王静和回答,不着痕迹的看了谢舫榆一眼,谢舫榆没说话,默认了王静和的回答。
“没事…一会儿…我…”萧博涉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人就去找萧侯了。
“之郦在你跟前长大的,你难得有空,不去陪陪吗?”谢舫榆问道。
今日本就是四族聚在一起玩乐的日子,谢萧两家这次拿大,谢舫榆拎着一小支西北亲军在这边镇场子,手底下各族的精英子弟基本上都跑的没影了,萧博涉因着领着兰陵军所以没敢跑,安排下来后便去找爹娘了,就王静和稳如泰山的没动。
“他与小世子玩的开心,我不过去了。”
“之郦一直看你呢,去陪陪吧,快十年不见你倒是个狠心的。”
“是。”
王静和下马将马拴好,朝王之郦那边走过去。
“唔…王…我小叔叔来了,我去找我小叔叔了,你别乱跑这里暖和呢。”
“我知道,郦哥记得我的雪兔子!”
“没忘呢!”
这话被萧博涉听见,跟自己爹说了两句骑着马进了林子。
王之郦跑得快,扑进王静和怀里,王静和高了他两头,将人抱起来。
“放我下去好多人哩。”王之郦挣脱开对方,抬起头看着他说。
“王静和,我想你了。”
“我也想阿郦了,上次的策论写的漂亮,想要什么?”
“唔…我答应给阿鳞猎几只活的雪兔子玩,帮我猎几个兔子!”
“好,走吧。”
王静和拉着人上了马往林子里去。
二人与从林子里出来的萧博涉擦肩而过,王之郦奇怪的问“萧世子为什么那着急?”
“可能有事。”
之后便发生了那件被王之郦念叨好几年的大事。
萧博涉当众求亲谢舫鳞被萧侯狠狠收拾了一次。
后来呢?王之郦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玩的很开心,王静和的怀里很暖和,像是春天,那几只小兔子也很可爱。
晚上他们还一起睡觉,第二天一早王静和就随军回西北了,他还伤心了好久。
对,他想起来了。
那次之后他被他二伯强制带回家,以不守礼法,目无尊长的名义跪了小半月的祠堂还被打了五十多鞭。
他瞒的很好,直到他们那夜,王静和才知道这事情。
他知道王静和很生气,因为弄的很凶,他疼的很,但是他心虚,拿着王静和的令牌跑去了陈郡,在王汝黎的帮助下回了燕京王家。
到今天他们才正式的见面。
他跑了小半年,平日里不出门,把自己关在燕京别院的小院子里,也不见人,谢舫鳞来了之后他跟着进了太学,每日笑嘻嘻的和萧博涉打嘴官司。
“对不起…我不跑了…疼。”王之郦只感觉到痛,他的后背好痛…
“王静和……我背疼呜。”
王静和轻轻摩挲着他背上的疤,声音依旧冷“以后都不跑了,对不对?”
“不跑了…疼背疼,王静和……”
少年哭出声来,王静和软了心,轻轻的哄着“没事的,过去了,他们我都收拾了,以后没人打我们阿郦了,我们阿郦不用挨打了。”
“疼…”王之郦在他怀里哭了许久。
祠堂罚跪,他三天两头饿着的时候他没哭,被王家老二拎着受鞭子的时候他咬着牙也没哭,看见王静和回来质问他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他还是忍着,荒唐一夜跑到陈郡,在谢舫鳞怀里哭了一场,在疼爱他的小姑母帮助下回燕京被他继母嘲讽一顿赶到别院他认命。
但是他看到王静和还是委屈,因为王静和告诉他没人能欺负他,王静和告诉他,他是自己的依仗,但是他的依仗没护好他,他的依仗让他被打了很多次。
他怨他,怨自己无能,怨自己痴情。
但王静和又说他只爱他一个。
哄人的假话还是真心话他分不清。
就当是真的吧。
改了时间bug,大兴(燕英泽爹的年号)一共是四十五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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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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