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的要去啊。”远处投来的阳光刺眼,傅明月眯着双眼,站在府邸门口的马车旁。
“这话,今日你已问了四遍。”傅长安双手叉腰,直直盯着面前睁不开眼的妹妹。早食一次,去给祖母请安一次,府中出来一次,现下再一次。
耳朵几乎都要听出茧子。
虽他们是治病救人,但那烟花之地鱼龙混杂,自己又怎么能放心让两个女孩子前去。
他径直跃上车板,将药箱子放好,旋即对车下的苏云微伸出手去。
女子见手抬头,撞入目光的是一张眉眼带笑的俊俏脸庞,他抵着阳光,有些恍惚。
苏云微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握紧,借力而上。
傅明月紧跟其后,正要伸出手时,身后传来几人焦急的脚步声和熟悉的粗犷声。
“马车套好了没有?”
傅厉和杜音音匆匆走来,傅明月疑惑转身。见还有两名仆妇手中拿着包袱。
傅明月脱口而问:“父亲,你和母亲是要出门游玩吗?”
傅厉闻言停顿,见她一副又要出门的样子,皱眉道:“哪家的闺秀如你这般?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有时间回房里绣绣你的花。”
话音刚落,傅明月原本可爱的面容瞬间消失,她像一只被炸毛的小猫样,激动的反驳道:“哪家的父亲像你一样,年纪这般大了,身边还跟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傅厉正要出口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逆女,衣袖却被扯了扯,他眼帘微抬,杜音音眼神哀求着,略摇了摇头,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立在原地干咳了几声,又对傅明月道:“你早点回府。”
话一出口,便瞥到傅明月身后的车上还有傅长安和苏云微,他有些心安道:“长安和苏大夫也去啊,那你们·····玩个尽心。”
话落,便和杜音音转身朝套好的马车上去,丝毫不理会身后张牙舞爪的傅明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手臂悄悄使劲对抗了一番,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哪里老了?
·····
简约低调的马车踏风而行,车门前悬挂着两条无声的沙铃,随着马车的行驶左右轻轻摇晃。
傅明月坐在车上,脸上依旧气鼓鼓的,她道:“城中大家小姐的聚会我为何不愿参加?还不是他们每回都在背后揶揄父亲和母亲。偏他们说的是事实,我还不能生气。”
“他们说什么。”苏云微倚在车壁问道。
傅明月嘴角一瞥:“还能说什么,说父亲年纪一大把,身边却有位娇滴滴的新妇,想必是仗着身份地位,强摘了这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罢。”
老夫少妻,这在他们这个时代不是挺常见的吗?苏云微又言:“你父亲看起来也没多老啊。”
傅明月:“新母亲进门的时候才十八岁,今年也才堪堪三十三岁,而我父亲已经五十岁了。”
“五十岁啊!”她啧啧两声,“若是父亲早些生育,怕是能再添一位新母呢,此乃老树发新枝也。”
傅长安坐在一旁闭眸假寐,闻此言猛的睁眼,皱眉道:“傅明月!!!”
她自小在皇宫受姨母的教导,怎说话还是这般不知轻重。可叹!可叹啊!
他轻叹一息,苏云微却不以为然,她道:“感情这种事情,最看重的是两个人彼此真心相待,我看你父亲和你后妈相处的挺好的,外人的闲言碎语何必放在心上呢?”
“微微如此懂情这一字。”傅明月眼神狡黠,“怕是早已有如意郎君了。”
话落,傅明月又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嘴,望向苏云微的眸中满含抱歉,她想:微微心中若是有中意之人,只怕以后也是再难相见。
苏云微对此却是毫不在意,无法改变的事情,只能接受。
伤心难过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为何不笑对这无常的人生呢。
谁也不知道睡醒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也许······再也睡不醒。
“如意郎君倒是没有,千年单身汉倒是有一个。”苏云微浅浅一笑。
“那……需不需要我为微微你,姻缘一线牵呢?”傅明月眼神徒然发亮,她倒是认识几个豪门大户,人品相貌皆可的男子。
“那我要求可高了。”
“你说来,我听听。”傅明月身体微微前倾,聚精会神的凝视着她。
傅长安坐在一侧缄默不语,耳朵却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喜欢····有钱的,长的好看的。”
傅明月听着忙忙点头,她那几个朋友虽比不上自己哥哥的长相,也不及自家有钱,但在都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云微又言:“要对我好,要霸道的宠我,但也要乖乖听我的话,要温柔体贴有担当,和别的女生也要保持距离感,最重要的是,他这一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人。”
傅明月闻言,有些犹豫、踌躇。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夫人的,除了父亲略微满足这个条件,她还从未见过城中有哪户人家是没有纳妾的。
便是自己,也惆怅过况野会不会爱自己一辈子?
身体向后倾,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抖动。
她嘟着嘴,无精打采道:“此等佳偶,怕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难啊。”
苏云微轻轻笑着,顺其自然便好,没有心仪合适的对象,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开心,何必找根烂黄瓜给自己添堵。
不过,一旁假装不在意的傅长安,眸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微光,她这条件······
他看着苏云微的侧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马车一路前行,畅通无阻,伴着徐徐吹来的微风驶入了安静寂寥的录事巷中。
醉春馆门口,马车停驻。
前头赶车的张生,倒是生平第一次来这种龙阳之馆,颇有些好奇,等车内主人家都下了马车,便也探头探脑的四处查看。
傅长安见状,冷声道:“张生?”
“大少爷。”张生后背一紧,赶忙躬身回应。可一直没等到下一句话,张生便怯怯抬头,门前早已空无一人。
····
轻轻推开这扇沉重的木门,昏暗的室内映入今日的第一缕阳光,灰尘萦绕着亮光旋转,飞舞。
几人轻声走进隔间,候在床旁的下人正低头瞌睡着,似是感觉到几人的进入,那名下人突然醒来,他急忙起身,苏云微忙做噤声的动作。
下人惊慌点头,几人向前。躺在床上男子正均匀呼吸酣睡着,面容不再憔悴。
苏云微立马俯身检查她的脉搏和呼吸。
紧接着便是将药箱子打开,拿出昨晚准备好的药和输液器,熟练的排出空气,给明昭的手背消毒,捆上止血带,找准穿刺位置,进针。
而傅长安对于眼前这一幕,却是震惊不己,他急忙上前查看,疑心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
可苏云微手中那物却是细小如银针,又或许那是巫蛊器具。
他落向苏云微身上的目光徒然幽暗,看不清情绪。
心中倏然闪现她给祖母看病时,特有的方法和果断,此刻虽不解,但仍然克制住自己。
他眼神扫过一旁的傅明月,只见她神色自若,可见这些时日,她便是这般给林家小子医治。
回血了,苏云微赶忙用胶带固定,打开药液的开关,那股象征着生命的希望,又一次缓缓流向了明昭。
傅长安仰头看向倒挂在勾上的琉璃瓶。
心中困惑感愈深,此物竟能倒挂?
目光接着往下,透明蛇形管中有清水一滴一滴落下,顺着管道一路流向·····
林家那小子的手背??
那根细若发丝的银针竟能承载这滚滚的水流?
傅长安困惑的伸出手去,无意识的摩挲着冰冷的输液管。
是软的!!
他眸色倏然一紧:“这是何物?”
“输液器。”
“有何用?”
“这里面是救明昭的药。”苏云微坐在床旁,悠然道。
傅长安闻言,瞳孔地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苏大夫异于常人的医治早便领教过,如今这汤药灌流之法,实在又是令他大开眼界,此事实在是天下之大奇也。
“昔日我只知汤药能入口,今日一见,方知这天地间另有玄妙医道。”
苏云微浅笑,他没见过的玄妙还多了去了。
这算什么。
“这汤药需要灌多久?”
“还需要几天吧!”苏云微答。
傅长安点点头,旋即又扬起头颅,看向这个神奇的装置。
苏云微坐在一侧,眸中带笑,看向他的眼神无比认真。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那就去……他好呆啊!!!
正当傅长安还在震惊于这玄妙医道之时,傅厉的马车才刚刚出城不久,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都城尺土寸金,房价昂贵,非勋戚世家,居无隙地。
大多普通官员在职期间都选择租赁房屋居住,杜音音的父亲也不例外,而当他年满退休之后,便选择在都城的远效,购买了一处简陋的房屋。
“叙舟浮沉商海数载!为何不为岳父在都城置办房屋?”傅厉靠在车壁上,困惑的问向杜音音。杜叙舟也算是自己的小舅子,在江南一带是有名的药商,有日进斗金之能。都城之中宅邸虽贵,但于他来说,应是信手拈来。
杜音音闻言,轻叹一息:“且还说呢。叙舟早就在长街那儿购买了一处六进的院子,我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顽固一个,说是死也不要沾满铜臭味的臭钱。”
傅厉神色微滞,随即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岳父一介小小保章正还如此清廉。”
每月守着那点俸禄过活,难怪音音当初宁愿与他断绝关系,也要嫁与我这带了两个孩子的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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