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音音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撅了撅嘴,一脸委屈的模样哼了一声。
“想不到您一介中书省侍郎,今日也学会了讽刺人的本事。”
傅厉见状不妙,小心翼翼的环住女人的腰,将她搂进怀中,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一段莹白色的脖颈之上,轻柔的吹拂着她耳边的发丝:
“好夫人,为夫只是有感而发,别不理我了。”
女子缩在他的怀中,颈上传来的呼吸痒痒的,她莞尔一笑道:“父亲虽官职低微,收入甚少,却还是将我和弟弟养大成人,这份天大的恩情,是怎么还也还不完的。”
虽早已与他们断绝关系往来,她却是经常暗自给他们送去钱财。
送去的银钱没有再送回来,便是默认为他们收下了。
傅厉搭拉在她颈窝上脑袋认同的点了点,依附道:“还,我们这便去还。”
城外的树林高大茂密,列在两侧。疾驰在路中央的马车,随着赶车之人的挥鞭驾语,前头的两匹蒙古马愤然急行,车轮飞速滚动,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直至晚霞满天,傅厉等人才行驶至杜家的房子。
傅厉见简谱的大门紧闭,抬手叩门,动作斯文,两人等待良久,大门却依然纹丝不动,晚风吹过,带来郊外泥土腥味的气息,杜音音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傅厉赶忙脱下身上的外衫,搭在她单薄的肩上,手掌在她身后轻轻摩挲。沉默片刻后,他终是沉下心来。
这文官的温雅作派,他终究是学不来。
他蓦然转身,用力的拍打起门板,发出一阵一阵沉闷的轰响。
门板厚实,但若是继续拍下去,杜音音疑心这门迟早会被他拍烂,她正要开口阻止,门却突然从内里被打开了。
一个陌生男人立在门口,他拧着眉头,语气不善问:“你们谁啊,家里死了人了,来奔丧了!敲这么响。”
“滚开。”傅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他将杜音音搂在怀中,径直越过那人走入院内。
若是平时,他早一脚踢他归西。
那男人惯是欺软怕硬,眼见傅厉气势吓人,此时也只得悻悻的靠在门边,眼睁睁看看他们走进去。
他耷拉着嘴角,恨恨的磨着后槽牙,旋即转身将门阖上。
·····
明月高悬,洒下的光晕像轻柔的白纱,铺在地上,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苏云微用完晚饭,有些积食,便独自一人漫步在院子外围。
她随处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仰望闪着光彩的星空。
微风轻轻划过,耳边的发丝拂动,她手指微动,别到耳后。
傅长安一回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白日里,苏云微给明昭输完液,傅长安将两个女孩子送回府后,便直接去了军营。
此刻,他正走过来靠近苏云微,有些疲惫的面庞霎时转变成了柔和。
“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苏云微见是傅长安,双手抵着膝盖,撑起下巴,懒洋洋道:“你回来了啊,晚饭吃的有些撑着了,在这里消消食。”
傅长安目光掠过她坐下的身体,嘴角微微抬起,心道:坐下消食,倒也是一种方法!
这里虽然没有现代的路灯,苏云微还是一眼捕捉到他上扬的嘴角,她秀眉微微一蹙,问道:“你笑什么?”
傅长安眉眼依旧带着笑,嘴上却道:“怕是你眼花了,我方才面色平静的很。”
明知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苏云微瞥了他一眼,也没多争,眼眸一转,呆呆的盯着别处。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
过了一会,她低垂的眼眸不经意间扫向一旁,见那道修长的身影还立在原处,不由得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问道:“你还呆在这干嘛?”
薄薄的银光映在她的脸上,格外柔和。连着她平淡的语气,也像是一池柔静的湖水,一圈,一圈的荡起涟漪。
“你····干嘛不说话。”苏云微见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我····”傅长安喉结微动,心中却是在苦苦思索,赶快说些什么。
他终于开口:“你····白天给林家小子灌的汤药,是直接把那汤药灌进他体内吗?我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治法。”
苏云微听他这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些小得意:“这叫静脉输液,是将药液直接输入他的血脉之中,从而治疗他的疾病。”
傅长安闻言,眼中更是掠过一丝诧异,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他问:“直接·····入血脉?”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药性能承受得住?人又如何能受得了!”
苏云微见他这般反应,眼角弯起一抹笑容,她索性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院子里走去,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与他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这不是一般的药。”她语气轻松,却自带一份笃定,“药液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从输液管流向他的血管中都是很慢的,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傅长安仍是蹙眉,仿佛在脑海中又回想了一遍,白日里她施展的神奇方法,他忽然抬头,目光锐利:“你从何处学的此法?”
“书上看的,老师教的。”苏云微轻轻一笑,迎上他的目光:“怎么呢?你不相信吗?”
傅长安沉默片刻,终是摇摇头,唇角却再度扬起:“并非是不信,只是····你总是与旁人不同。”
他又道:“那我若诚心求教,不知苏大夫愿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学生?”
“你一个将军学这个做什么?”
“以往在军中,见过太多的兄弟因伤重不治身亡。”他语气稍沉了些,目光却依旧缱绻的落在她的脸上,“若日后,能以此法多救一人,便是幸事。”
这话半真半假,救人之心虽有,但此刻更多的,却是只想站在这里,再听听她小得意的声音,再看看她被月光柔化的眉眼。
苏云微听的出他话里的诚恳,心下一软,拉长移动的影子忽然停止,周围静悄悄的,都是虫鸣的酣睡声。
苏云微仰起头,正想开口,便撞入对方那双黑白分明,却灼热不堪的眼眸中,细丝般的银辉淡淡的洒落在他周身,如梦·····如幻。
妖怪,他一定是妖怪。
苏云微痴痴的望着他,一时之间竟舍不得移开眼眸,而随着妖怪一步步的靠近,她才猛的转过身去,生怕被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颊,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她赶忙抚上胸口。
要跳出来了。
就在她转过身的刹那,傅长安的嘴角便无声的高高扬起,笑意连绵不绝的从眼角绽开。
她····真是可爱。
“怎么转过身去了?是····不愿意收我这个学生?”他嗓音里夹着淡淡的委屈,听的苏云微一愣,这个平时看着高冷的男人,怎么说变就变??
她勉强平息了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重新转回身去,悄悄咽了咽口水,手指无意识的缠上腰间条带,低声嘟囔道:“你····你像个妖怪,我不敢收。”
“妖怪??”傅长安又重复了一句她的话,眼底掠过一抹趣色,说他是修罗转世的倒是不少,妖怪这一说法,倒还是头一回听见。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向前一步。苏云微见状有些发愣,只见他突然抬手,一把取下发顶的发簪,将高高束起的头发放散。任由夜晚的风吹拂起他浓黑的发丝。
“这样····是不是更像妖怪。”
苏云微:“········”一时无言。
方才泛起的旖旎心思被傅长安搅的七零八落,她勉强扯出个笑道:“不像妖怪,像鬼。”
苏云微说完,便转身欲走,傅长安一时心急,急忙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柔软刚一碰触便徒的离开,两人瞬间安静在原地。
傅长安暗自懊恼自己的唐突,可收回去的手却暗自摩挲着,似乎是想留住那一点细腻的触感。
走在前头的苏云微,唇角微微上翘,夜幕之下,她的眼睛却是亮的惊人。
不过是碰个手而已,反应居然这么大。苏云微脚步未停,唇角翘起的弧度却愈发明显,夜风拂过她的裙裾,带来丝丝凉意,心中那股灼热却挥之不去。
傅长安在原地僵了一会儿,随即便快步跟上,他自觉的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有些懊恼道:“苏大夫抱歉,是我唐突了。”
苏云微放慢脚步,目视前方,脑子里,却满是她蒙在被子里看的,霸道小说爱上我的戏码。她努力的维持着平淡的声调:“你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你恪守礼度的?”
这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傅长安听的一怔,随即眼底漫上真切的笑意,他几步越过她,挡在她身前,微微倾下身,试图扑捉她闪烁的目光。
“礼法是约束君子的。”他声音低沉,带着诱惑。
“但我是披甲上阵的将军,或许无用。”
苏云微抬起眼,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的清冷。
心中一个念头升起:他搞不好真是一个成精的妖怪,专门骗她这种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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