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集市，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瞧一瞧，看一看，又香又甜、新鲜出炉的大馒头嘞～”
走了一整天了，姜雁现在又饿又累，闻着食物的香气，当下便感觉走不动道儿了。
杜小云会意，快步走过去：“老板，要三个馒头。”
“好嘞，收您十文，馒头拿好，小心烫。”
杜小云拿了一个给她，姜雁接了油纸包，眼睛却看向别处。
墙上贴了一张画像，这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着十分骇人。
“杜姑娘，你看那墙下围了好多人，他们在看什么啊？”
“哦，那个是官府贴的悬赏令。”
杜小云解释道：“你刚来不知道，最近镇上不太平。上个月何员外发生了一起盗窃案，算算已是今年第四起了。听官府的人说，这都是同一伙人干的。之前的有一户，半夜发现盗贼却不肯就范，结果惨遭对方灭门。相比之下，何家只是丢了些财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迎面有个男人走过来，杜小云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李哥，吃饭没？”
男人亦热情回应：“哟，小云回来了。没吃呢，忙忘了，最近府上事多。”
杜小云将一个馒头塞到对方手里：“刚出炉的，趁热吃。对了，小少爷还好吗？”
男人不客气地接过，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道：“不大行了，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我和管家打过招呼，你记着点日子。”
杜小云一笑：“好嘞，谢谢李哥，回头请你喝酒！”
男人：“好说好说。对了，这姑娘是？”
发觉对方打量自己，姜雁有些紧张，杜小云却面不改色道：“哦，我远房表姐，从乡下来城里做工的。”
杜小云一路上热情地和左邻右舍打招呼，并向他们介绍姜雁这个“远房亲戚”。
“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对了，一会见了掌柜的，你千万别紧张，他看着凶，其实是个好人...”
正说着，两人远远望见了纸扎铺门口的招牌，却看见个跛脚乞丐，一瘸一拐地从走了出来。
姜雁疑惑：“这乞丐怎么从店里出来了？”
杜小云却见怪不怪：“我们掌柜出了名的乐善好施，店里经常来人讨饭，掌柜每次又给馒头又给钱的，搞得来的人越来越多。”
“掌柜的，我回来了——”
杜小云领着姜雁走到门前，喊了一声，却发现大门关着，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听着里边年轻妇人似乎正叉着腰，指着男人的鼻子痛骂：“姓陶的，你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吗！不留着给儿子用，天天施舍臭鱼烂虾？”
男人语气倒是软和许多：“翠香，你小声点，别让街坊邻居听见了。钱我一直存着呢，我算过，够养孩子的了。再说了，咱孩子不是还没出生嘛。”
林翠香：“不用花多少钱，哼。你看过咱家账本没有，这半年进的没有出的多，眼瞅着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搁这儿做好事呢，装大善人上瘾了啊？”
陶掌柜：“怎么就装善人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这行容易犯忌讳，多积德总归有好处，我这也是为孩子着想啊。”
“呵，长本事了你，居然敢顶嘴！好哇，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这么爱卖纸扎，你今晚就和纸扎睡吧！”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大力推开，幸好杜小云反应快，拉着姜雁躲到一旁，免去一场事故。
姜雁打量起店里，这铺面不大，但纸人纸马、元宝蜡烛、纸屋纸龛一应俱全。门口高挂的“陶记纸扎”招牌，烫金字样在岁月洗刷下显出几分斑驳。如杜小云所说，这家店确实历史悠久。不过这招牌上头落了不少灰，似乎有阵子没打扫了。
眼见一个大肚妇人气冲冲出来，杜小云谦逊地喊了句“老板娘”，未能得到回应，她见人走远，这才走了进去。
“刚回来就看见老板娘走了，掌柜的，你们又吵架了？”
陶掌柜无奈一笑：“咳，你都听到了。没办法，她就是这脾气。对了，这位姑娘是？”
姜雁上前一步，按照之前杜小云教的做了自我介绍。
杜小云倒了杯茶给陶掌柜，补充道：“姜姑娘是我的乡下亲戚，她家里人都没了，只好来投奔我了。”
“既然如此，那姜姑娘今晚就住店里吧，小云，你带她去卧房，安顿好了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姜雁随杜小云去了西屋，说是卧房，其实就是大通铺，是为纸扎铺伙计准备的住处，一间房用砖隔开，男女各半。
“若不嫌弃，用我的枕头和被褥吧。你先休息会，我问问掌柜的，看能不能留你做工。”
“多谢小云姑娘。”
“哪里的话，是我要谢谢你才对。多亏你帮我爹殓葬，不然我娘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见姜雁和衣躺下，杜小云合上门去找陶掌柜。
“掌柜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伙计呢？”
陶若烟幽幽叹气。
“唉，今年店里生意一直不好，工钱都拖了几个月了。可娘子偏偏有了身孕，眼看她这脾气和肚子似的，越长越大。
今天她不知发什么疯，忽然跑来店里大闹一通，伙计都被她撵跑了。可我这儿还欠着好几家货没交呢！就怕到时人家上门要。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他苦着脸扭头看杜小云：“小云，你不会也要走啊？”
杜小云却摇头，表情坚定道：“掌柜的放心，我不会走的。既然店里正缺人手，要不让我表姐也来帮忙？她不用多少工钱的，管吃住就行！”
陶若烟擦了擦眼角，不过手并无半分湿润。他拍拍杜小云的肩膀：“小云，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伙计！”
*
这边姜雁躺在大通铺上，在别人看来她是望着房顶发呆，其实她正专注地盯着眼前淡蓝色的面板，上面逐渐浮现出一行字来。
【新手任务：找出陶记纸扎铺的秘密。】
【当前进度：0%，请宿主继续努力哦～】
这具身体原本属于另一个姜雁，她命运多舛，先是被赌鬼哥哥卖做小妾，后又被主家活活打死，尸体被人丢在乱葬岗。
现代人姜雁穿越过来借尸还魂，莫名其妙绑定了什么往生系统，说是必须帮助逝者入土为安，直到攒够往生值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换做是其他人绑定这劳什子系统肯定一百个不乐意，不过姜雁却是个例外。
谁叫她上辈子在殡仪馆工作呢？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嘛！
系统绑定时发布了一串提示音，之后任凭姜雁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了，可没想到，姜雁刚刚躺到大通铺上，这系统面板出来发布了第一个任务。
秘密？什么秘密？？？
姜雁反复看了几遍面板，可除了这寥寥数语找不到其他提示或说明。
她眼中刚刚燃起的光又黯了下去，奔走了一天，眼下又累又困，实在不适合思考，想到这里，她干脆两眼一闭打起盹来。
“姜姑娘，你睡了吗？”
姜雁正沉浸于美食中，不耐烦一挥手：“别吵，我还没吃完呢...”
“快起来，咱们吃晚饭去。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掌柜同意留下你了！”
随着天外之音的传来，世界地动山摇，地面忽然裂开一条缝，什么可乐烤鸭统统掉进去消失不见了。
姜雁被摇醒，只有无奈睁眼，面对杜小云的热情她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掌柜的，姜姑娘来了，我们开饭吧。”
杜小云去灶房拿碗筷，姜雁则随掌柜在桌前坐下。
她望向餐桌，一碟芋头，一碟萝卜干，一盘青菜，再加上一盆棒子面粥，这就是全部了。
姜雁期待的右手停滞空中，迟迟没能下筷。天呐，她平时可是无肉不欢的，这一点荤腥也没有，怎么吃啊！
杜小云吃得很香，粥很烫，她只能沿着碗边小口吸溜，夹上一筷子萝卜干就喝掉半碗，面上还不时露出陶醉的表情。
陶若烟吃得斯文，他将芋头外皮细细扒干净，配着青菜和萝卜干细嚼慢咽。见姜雁没动作，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让杜小云剥了个芋头放到她碗里。
“姜姑娘，吃吧。”
杜小云也夹了一筷子萝卜干给她：“你快尝尝这萝卜干，是用猪油渣炒的，可香了。”
姜雁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真的饿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咬了两口芋头，又吃了一点萝卜干。
食材原本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姜雁品了又品，味道还不错，没有想象的那么寡淡，不过猪油渣她可是一点没吃到。
三人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几人各自回屋。
姜雁本来想在后院看会星星，却被杜小云拉着躺下。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干啥啊？”
“去镇上首富家，咱们明天有大生意。”
“大生意，能赚钱吗？赚了钱能吃上肉吗？”
姜雁肚子里虽然装了棒子面粥，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杜小云笑了：“放心，赚钱了掌柜的请吃烧鸡。”
“太好了！睡觉。”
姜雁感觉仿佛眼前灰暗的世界一下子有了色彩，她立刻闭了眼，恨不得马上快进到第二天。
翌日清晨，三人来到王家院子门口，发现门口已经挂上白纱和灯笼。
“看来人走了，咱们赶紧找管家问问。”
姜雁忽然听见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她赶紧打开面板，发现上面的信息已经更新。
【一号客户：王天麟。年龄：七岁。死因：连日伤寒引发重度肺炎致死。喜欢的东西：拨浪鼓和荷花。任务：为客户收殓，恢复昔日容貌。】
下面有一大串文字介绍客户生前经历，姜雁大略扫了几眼，基本都是说此人自小聪明伶俐，备受宠爱。旁边还放了客户照片，是个瘦弱白净的小男孩。
“别发呆了，赶紧走。”
姜雁被杜小云拉了一把，她默记着刚才看到的信息，也许这会对生意有帮助。
在管家指引下，几人来到灵堂，刚进门就看见一具小小的棺材，一妇人倚着棺材不住抽泣，虽然未抹脂粉，仍掩不住她的眉眼艳丽，不过因为整夜啼哭，她的声音已经嘶哑。
“你们骗我，这不是我儿子，他不长这样。他的脸蛋更圆，面色也比这孩子的红润...”
旁边衣着华贵的男人想扶她起来：“小梅，你别这样...”
梅姨娘抓住男人的手，语气哀求，眼神却充满希冀道：“官人，你最有本事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把麟儿找回来的！”
王老爷不忍看她，只能扭过头，低声道：“小梅，我说过很多次了，麟儿死了。他...就躺在你手边。”
梅姨娘尖叫起来：“不！不！这不是我儿子，他肯定没死，你们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王老爷皱眉：“梅姨娘病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带回去休息！”
“梅姨娘，您都哭了一晚上了，再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我先扶您回房吧。”
几个丫鬟上来想拉她，却被一把推开。
梅姨娘死死抓着棺木的边缘，没留意指甲断裂处渗出鲜血，滴落在地上：“你们这些魔鬼，害了我儿子，还想害我！滚，都给我滚！”
也许是伤心欲绝加上劳累过度，梅姨娘一时气绝竟直挺挺栽倒过去，把几个丫鬟吓得半死，手忙脚乱架她回屋。
见王老爷出来，管家赶紧带着姜雁几人迎上去：“老爷，纸扎铺的人来了。”
王老爷这才注意到门口几人，他声音中尽是疲惫。
“你让她们备好纸马纸钱一干物品，要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
“是。”
【滴滴——检测到目标人物出现，请宿主立刻执行任务。】
姜雁慌了。
不是吧，刚来就做任务吗，能给我点时间准备不？
【宿主有五秒时间准备，5、4、3、2、1——】
系统你还真是有求必应呢，不过这准备时间也太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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