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柜急匆匆进屋，从库房出来后他便眉头紧锁，待看到金簪，面色更是黑得吓人。
他望着姜雁埋下的脑袋，语气冰冷道：“到底怎么回事？”
姜雁咬着唇站起来，装出畏惧的样子开口：“掌柜的...回来时看见你房门开着，我喊了几声却没人应。觉得奇怪便走了进来，没想到地上一片狼藉，这柜门锁头都被撬了个遍。”
陶若烟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捕捉什么东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看到那贼人的长相？”
姜雁嗫嚅道：“没、没有，进来时，屋里已经这样了...”
她被看得心里直发毛，想着输人不输阵，还是掐着手臂与他对视。
杜小云上前两步，挡在姜雁身前：“掌柜的，丢什么东西了，要不要报官？”
陶若烟面色稍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些银钱杂物，至于报官...”
姜雁狠狠拧了把胳膊，使劲挤出些泪，哭丧着脸道：“掌柜的，真的不是我干的，求求您信我！”
“没事，你别担心，掌柜的不是那个意思。”
姜雁趁机趴在杜小云身上，任由杜小云拍着自己的背安抚，好避开那灼人的目光。
“光天化日竟敢闯空门，我看这定是惯偷。最近不是有一伙贼寇流窜作案吗，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掌柜的，我看还是赶紧报官...”
“不可。”
陶若烟默了一瞬，再度开口：“那伙匪徒行踪诡秘，手段狠辣，失窃这事若宣扬出去，我怕会影响店里生意，不如先放放，等过几天再说。”
杜小云点头：“原来如此，是我欠考虑了。”
“王家的货还未交，他们催得又紧，此事不容有失。你们回去接着做吧，剩下的我一个人收拾就可以了。”
地上掉落的账册和纸扎被一一放回原位，除了那支金簪，被陶若烟牢牢攥在手心，谁也看不见。
晚饭时氛围沉默，杜小云主动挑起话题：“掌柜的，算算你都在这里住两天了，看来这回老板娘是真生气了。”
陶若烟眼皮微抬，淡淡道：“她给我留了话，说是回娘家去了。无妨，过几天我亲自接她回来。”
之后一连几天，陶掌柜说要聊生意，每每早出晚归。
令杜小云没想到的是，姜雁也总想往外跑。这不跑不要紧，一跑就是大半个上午，回来之后什么也不说，就知道闷头做纸扎。
虽然杜小云嘴上不说，可姜雁的心不在焉，她一眼就能看穿。
这天一大早，姜雁早饭都没吃，又要出去，在院门口却被杜小云拦住。
“你又干嘛去？”
姜雁眨了眨眼：“哦，去城东老张家。这不，听说他们家老人去了，我去看看，兴许能帮忙入殓之类的。”
“掌柜的已经去了。”
“好吧。”
姜雁悻悻折返回来，可她屁股还没坐稳，忽然弹了起来。
“诶，你想不想吃炸糕啊，听说城北新开了家铺子，做得可好吃了！你吃过没，要不我买点回来？”
“五文钱一块，我只有八文钱，不知道能不能让老板切一下呢...”
看着姜雁掏出仅有的几个铜板盘算，杜小云终于忍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吃炸糕？”
她指着角落里的歪脖子莲花灯和两袋元宝，一脸恨铁不成钢：“仗着掌柜看不见，你竟如此偷懒！还记不记得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三天就做了这点东西，你想过之后怎么和掌柜的交差吗？”
“要吃炸糕你自己吃吧，我没那功夫！”
杜小云气呼呼地回了房，望着她的背影，姜雁欲言又止。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选择走出了院门。
姜雁漫无目的地走在集市上，思绪纷杂，周围小贩的热情招呼，统统被她无视。
可恶的系统，这都转悠三天了，怎么还没看见你说的人啊？
你不是又在骗我吧？
【万物自有机缘，天机不可泄露。请宿主保持耐心，很快就会遇到有缘人的。】
姜雁默默翻了个白眼，好好的话不会说，装什么谜语人啊。
天机、机缘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可姜雁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老板娘，将掌柜和他的同伙捉拿归案。
系统说的那什么有缘人，有这本事？
这种人放在现代，怎么着也是个刑警大队长吧！
这刑警队长不好好在局里呆着，老在集市呆着，忙着搞副业是吧？
姜雁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又想起杜小云，这会儿她说不准一边做纸扎一边鄙视自己呢。
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干活吧。
眼看着一个上午又要过去了，她买了炸糕，垂头丧气往回走，左脚绊右脚，猛地跌到一个摊位上。
“哎哟——”
这小桌本就是临时搭起来的，在姜雁的冲击下立刻散架，乱七八糟的东西撒了一地。
姜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慌张之余，只有帮着摊主收捡东西，又连连道歉。
这摊主一身道人打扮，面对姜雁的冲撞一点没生气，反而朝身旁人大笑起来。
“哈哈，我说的没错吧。你输了，今天的收入都归我！”
隔壁小贩是卖家畜的，一脸难以置信：“这，这，我不相信。你们，你们肯定是串通好了来骗我的！”
道姑不乐意了：“她就是个路过的！我和她素昧平生，你这串通之说有何证据？”
小贩又打量了一眼姜雁：“我有印象，前两天分明看到她了。她这几日每天上午都来，什么都不买净在这儿瞎转悠。不是你的同伙是什么？”
“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愿赌服输听过没？输不起就别打赌啊，反悔算什么，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姜雁眼瞅着两人吵架激烈，她愣是一句插不上嘴。
就在这时，脚边忽然传来一阵喘气声。
一条毛色发亮的大黄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凑到姜雁身边热情地嗅探，仿佛在和她打招呼。
正宗的中华田园犬，长得和她在宠物店看见的那只一模一样。
可惜那时家里没钱，她哭着求了爸妈好几个星期他们都没同意，后来等她攒够零花钱再去店里，狗却不见了。
姜雁忆起往事，情不自禁蹲下身，抚摸起大黄狗柔软的毛发。真滑，真亮。摸着摸着，她心中一动。
诶。有办法了！
姜雁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悄悄割断了麻绳，钻出看热闹的人群，一人一狗乘着自由的风，跑得飞快。
跑过几条街，总算来到一僻静处。
姜雁见四下无人，掏出一条汗巾子给大黄狗嗅闻。
这是她前几天无意在地上捡到的，一直悄悄藏着，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大黄啊大黄，能不能用你灵敏的鼻子，帮我找到这汗巾子的主人呢？”
“只要能找到主人，你就有美味的炸糕吃哦！”
大黄狗摇动着尾巴，在炸糕和汗巾子之间变化了几次眼神，嗷了一嗓子便蹿了出去。
“慢点慢点，你等等我！”
跑了不知多久，就在姜雁快要累瘫在地上时，大黄狗终于在一间破败的小屋门前停下。
系统提示音在此响起。
【纸扎铺任务更新：当前进度50%，请宿主继续努力！】
看来找到了。
傍晚回到纸扎铺时，姜雁已是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小云给她留了晚饭，和大黄玩得很开心，但是全程把她当空气。
她见掌柜房门关着，刚要开口，杜小云却像是预知一般抢答：“掌柜的身体不舒服，已经回家了。”
“那这狗...”
“先留下看店吧，回头我和掌柜的说一声。”
次日一早，姜雁又没吃早饭便出门。这回杜小云只是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姜雁转了几条街，终于找到昨天的道姑。
她走过去，正好听见她给人批命看相，讲得神乎其神。
在旁边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她总算有机会开口说话：“好久不见，道长，还记得我吗...”
道姑看清来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哇，你个贼婆还敢来！昨天偷狗害我被人冤枉，赔钱！”
姜雁不慌不忙，反倒一脸神秘：“别急嘛道长。今天我找上门，是有笔大生意要介绍给你！事成之后，保证报酬丰厚。”
道姑望向姜雁磨得快透明的鞋头，一脸怀疑：“哦？什么生意？”
“此事秘密，你附耳过来。”
姜雁凑近她耳侧悄声说了些话，对方沉吟一会，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可得先说好，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成。”
姜雁摇头：“全都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全程按我教你的话说。”
道姑爽快道：“没问题。”
*
城南最大的绸缎庄内，两名年轻女子正在挑选布料。
“春梅，快看这匹粉色的，料子软滑，缎面微闪，感觉特别衬你。马上到你生辰了，这匹送你裁件衣服好不好？”
“不了，柳娘，我...没那个心情。”
梅姨娘拿起一匹白色的：“我还是要这个吧。”
柳娘将她的手按下，半是责备半是劝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成天忧愁伤怀，一身缟素，白瞎了你这青春容貌。要我说，与其伤怀过去，不如放下过往，抓住能抓住的。”
梅姨娘垂泪：“我嫁入王家后吃斋念佛，祈求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麟儿一个孩儿，他是我唯一的指望。如今他抛下我先去了，你让我上哪儿再寻个儿来？”
柳娘替她拭泪：“我认识一位高人，此人有天眼通，能看破宿世因果，知晓过去未来。不如找她看看，也许能助你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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