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以为她撒个谎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可她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出现得越发严重和频繁。
直到她短暂地因此昏迷。
卿鸢醒得也很突兀。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昏迷或者睡着,只是在意识中经历了一次被撕裂一样的意识入侵。
不知名的力量人试图剥开她的思维,把里面所有的词语逐一拆解、再拼凑成一个它能读懂的版本。最后失败了,只剩下一地的疼痛和混乱。
小队众人都已经发现了卿鸢的不对劲,围绕在她身边查看她的状态。
卿鸢的手指颤了一下,又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
灰狐凑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还好吗?”
卿鸢没说话,径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她的皮肤下浮现着一层极淡的线条,顺着血管涌动,跟着她的情绪波动忽明忽暗。
像是污染。
却不是那种她熟悉的、疯狂地想要侵蚀一切的那种恶童。她身上的污染更像是成年的、有明确目的的“坏人”。
卿鸢眯起眼:“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吗了吗?”
“什么也没有。”林墨回答得干脆,“只是你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卡住了一样。然后周围那片区域,就波动了一秒。”
“波动?”卿鸢
“似乎是我们一瞬间从一个空间脱出了,被排斥出去导致的空间波澜。”林墨望着她,“所以,是你做的吗?”
“不是。”卿鸢摇头,“不是我,但好像和我有关。”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试图组织语言:“它,试图和我说话。”
“它?”V回头看向卿鸢,眼里透出一点戒备,“谁?”
卿鸢闭上眼,那种感觉还残留在她的神经末梢,试探性地链接、明明收敛了力量却还是伤害了她的强大能量。
卿鸢仔细回想那个存在在她意识中做的事,那似乎是一种结构性的模仿。就像一个并不懂西语的人,尝试用西语单词生成句子。
她隐隐明白了,那个存在不是来传达什么,而是在试验能不能用她的大脑思考。
而它失败了。
“我们继续走吗?”诺娅终于能开口了。
“走去哪儿?”V冷冷地说,“我们连目标在哪儿都不知道。”
“它就在前面。”林墨依旧坚定。
“我只感觉到我们像是被放进笼子里的两只狗。”V抬起手臂,终端上的追踪轨迹彻底消失,“不停地被遛。”
“我们可以再追踪一个信号吗?”卿鸢朝着林墨申请道,“就是一开始污染反流的那种信号。”
“可以是可以。但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卿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推测:“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东西,是祂,也不是祂。或者说,是祂制造出来躲避追踪的一个诱饵。”
“可能我们不是没追上祂,而是送走了一个‘被看见’的影子。”
卿鸢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多么令人不寒而栗,小队众人也没有发现,只有诺娅因为恐惧又失语了。
林墨几乎是在瞬间就同意了卿鸢的建议,甚至V也没有出声唱反调。
众人沿着反流信号往下探索,身边的岩石层逐渐变得黏滞、发黑。岩壁像是被反复熔化又冷却,像是非牛顿流体一样形态不固定。
“前面。”薇尔抬起手,光束投出,在一块凹陷的平台上照出他们的目标。
一道拱形结构映入眼帘。
更准确地说,类似于肋骨状结构的拱形不明物体,遍布粘液和残缺的神经纤维。
“这是被污染的生命体?”灰狐低声问。
“不是。”薇尔蹲下,目光复杂,“或者说,不属于我们已知的污染体。”说着,她拿出终端扫描,但光圈跳了两次就停了。
“它屏蔽了扫描。”薇尔皱眉,“这不对吧,这是有意识的自毁防护吗?”
V已经举起武器:“你是说这玩意还活着?”
“我觉得它刚死。”卿鸢仔细观察着,“它应该是之前逃跑的那个东西,刚死不久。”
“自杀的?”薇尔低语。
卿鸢眯起眼:“看起来更像是,断尾求生。”
她缓步靠近,目光落在结构中心那一块仍在蠕动的组织上:“它留下了一部分,专门展示给我们看。”
“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不是遗体。”卿鸢回头看众人,“这是一封‘信’。”
“信?那是污染核心!”V压低声音怒道,“你是要尝试吞噬它还是和它链接?”
“我可以不碰它。”卿鸢抬起手,“它曾经尝试联系我,也就意味着我也可以链接它。”
没人说话,卿鸢太大胆了。
林墨望了卿鸢几秒后,他后退一步:“你可以尝试,但我们随时会中断链接。”
卿鸢点头后坐下,闭上了双眼。
真正的接触如同电击般难以忍受。
卿鸢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拉入时间非线性排布的空间。
这里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被反复折叠的、凌乱的信息碎,在各个角落里增生、繁殖、涌动。
一只眼睛睁开。
一只手伸出来。
又闭上。
收回。
每一次的尝试,都是为了被看见。
卿鸢感到喉咙一紧,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她。
【我不是‘祂’。】
【我是用来被看见的。】
紧接着,一块信息碎片飘到了卿鸢眼前,缓缓变成画面。
她看见了一个轮廓,像祂,却有不完全像的东西。
它没有神性,只保留了污染与思维感知能力,像是被本体“剪辑”下来的人格片段。
而这些东西的使命只有一个:模拟本体,制造坐标。
卿鸢彻底明白了。
他们这一路追踪的所谓的奇怪的反流坐标点,都是这些人格碎片。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吸引像卿鸢小队这样的弑神者。
它的目的,也从来就不是逃走,而是把他们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它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为他们指明方向,一边跑,一边在最关键的时间点断尾求生。
卿鸢在了解了整个故事后倒抽一口气,然后就被猛然甩了出来。
“你看见了什么?”林墨立刻扶住向后仰倒的卿鸢。
卿鸢望向那块不再蠕动的组织: “那不是祂,是它的有意误导我们的替身。”
几人讨论了一番,发现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却也没有之前想得那么差。
虽然他们所追逐的不是祂的本体,但也确实是和祂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替身。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通过替身找到了本体了。
分析清楚这点,就连最先打退堂鼓的V也开始保持沉默,不再叫嚷着退出任务。
小队临时驻扎在没有污染反应的夹缝地带,暂且休整。
卿鸢很累,却难以休息。
不是因为警戒,而是因为她眼前一直似是而非地漂浮着一张和现实、和深海没有关系的图。
这张图片像是星图,又像是被撕碎的地图,碎片在她视网膜上重组、闪烁。
这又是什么?卿鸢在心里无声尖叫。
没有答案。
她的眼皮最终还是缓缓下沉。
卿鸢“醒来”时,在一片平整的石板上,四周雾气沉沉,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清晰的,只有脚下那张图。
每一个节点都像被点亮,却又在爆炸后熄灭的星辰。
卿鸢感觉其中一段路径非常眼熟,和他们今天走过的路很像。
卿鸢下意识伸出手,想触碰这份地图。但她的手指刚刚靠近,整个地图就剧烈一震。
忽然,一只透明的手也出现在图谱上,也朝他们所在的坐标落下。
两只手指,在图上的同一个坐标上轻轻重合。
时间凝滞了一秒。
卿鸢猛然抬头,见鬼了。
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形”,没有脸,没有性别,只有几乎和背景雾气相融的轮廓。
对方像是正在等待她开口。
卿鸢没有开口的想法,只是本能地退后一步。
雾气在察觉到她的排斥时翻涌起来。
“你是谁?”卿鸢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带着惊疑不定。
那个人影没有回答,像是不屑回答,他只是只是一指地图的上方,接着又一个坐标亮起,红得让人心生厌恶。
卿鸢却看懂了:这是它给她的“指令”,它想让她或者说他们小队,到这里去。
“卿鸢,醒醒!”灰狐低声唤着她。
卿鸢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你做噩梦了?”灰狐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探究,“你喊了好几次‘你是谁’。”
“我…”卿鸢嘴唇颤了下,不知道怎么解释。
卿鸢本来想说没事的,但却发现手指在发抖。就好像梦境的那只透明手,还附着在她的神经上。
灰狐没再追问,只是低声说:“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的,你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卿鸢抬头看向灰狐:“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不是在追踪‘污染’,也不是在寻找它。”
灰狐一顿:“那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就像V说的那样。”卿鸢抬起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们是被人放入迷宫的小白鼠。”
“它知道我们特殊,或者仅仅觉得我们有趣,所以让我在滚轮上多跑了一会儿。”
卿鸢没有说完。
因为她知道连她自己,也只理解了冰山一角。
但她的直觉提示她,那张地图不只她一个人能读。那个共读者,就在等着她走向它希望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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