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被守望者们安排在执勤室内休息。
她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们还在争执,争执她究竟应该属于哪一派,而这样的丑陋过程,他们不想让她一个外人看到。
躺在几个大箱子拼接而成的简易床铺上,卿鸢眼皮紧闭,却毫无睡意。
正巧,此刻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像是有人刻意接近,而是两个人压低声音路过门口,恰巧两句话飘进了卿鸢的耳朵。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刺杀首脑,谁给你们的勇气?”
“我当然知道。但你也知道,首脑新发布的命令一旦大面积执行,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
“你确定首脑就是那个拍板的人?如果我们杀错了人…”
声音快速随着脚步声远去,消失在外面。
卿鸢睁开眼,坐起身,睡意彻底消散了。
她推门而出,慢慢走向高处的平台,周围隐隐有着荧绿的旧警示灯微弱闪烁。
拾零已经在那儿,背着手等她来:“你听到了?”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异常确定。
卿鸢没有否认,挑眉看向拾零:“你故意让我听到的?”
“是,是故意安排的。”拾零爽快地承认了,“你迟早都会知道这个名字,首脑,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掌权人。”
“特情局那些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是高层了呢。”卿鸢嗤了一声,全是讽刺,“原来还有更高层的。”
“对也不对,他们是高层,但是执行层面的高层。”拾零平静道,“所有关于穿越者的封锁政策、污染世界的断联计划…基调和想法都不是他们制定的,他们只是完成命令。”
卿鸢慢慢转身,与拾零并肩靠着栏杆:“也就是说,抓我也是他的命令?”
“是,他颁布的《穿越者危害草案》。”拾零顿了顿,“那个草案,最终版本叫做:污染终结协约。其中第八条规定,任何有威胁性的穿越者,一律可执行人道毁灭处理。”
“而特情局掌握着威胁的定义。”
“这真的会有效果吗。”卿鸢心平气和地质疑,“无法解决穿越这个现象,杀再多穿越者有什么用。”
“这正是我们的担心。”拾零望着远方的核反应堆,“所以,我们中立派认为,这不是‘守护世界’,而是多数派对于少数派的屠戮。”
卿鸢她想起了黎局长想保住她时所说的那句:【他们不是怕污染,而是怕改变。】
“首脑是谁?”
拾零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没有公开身份,也没有行政编号。只通过指定的代理人发布命令。”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卿鸢随口一说。
“也许。”拾零转头看向卿鸢,目光灼灼,“但他或者他们现在掌握着决定未来的岔路口。”
“你们要杀他?”卿鸢没眉毛微挑,“即使你们也知道他可能不是一个人?”
“你觉得他不该杀吗?”
卿鸢望着坟冢般的反应堆,脑海中的思绪乱如麻,即使最终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天一早,卿鸢就被拾零带着参加了小型的汇报会。
会议名义上是对污染最新趋势进行分析,实际上,她一走进那间小房间就意识到,这是针对她的试探。
屋内光线昏暗,座位稀疏,都没有自我介绍。唯一的熟面孔就是拾零。
卿鸢被领到中央的一张高背椅上。
“卿鸢。”一道熟悉的声音开口了,是她昨晚听见的对话里的两个人之一。
他长着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脸,说话也很温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做一件事。制造一次可控的异常波动,让‘首脑’以为你正在打开一条引领外神的通道。”
卿鸢没急着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们想把他钓出来。”
“对,杀死他是下下策。”对方笑了笑,“我们可以逼他‘现身’。只要知道他是谁,我们就能让全球知道:那只是一个人,一个可以被质疑、也应该被质疑的人。”
“你们怎么知道他会上钩?”
“你是唯一一个已知拥有和神接触记录的人。”又一个中立派代表说话了,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你是唯一的变量,最大的漏洞。你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威胁。”
“所以你们拿我当饵。”
“鱼饵要活着才管用。”第一个开口的人看出了她的担忧,解释道,“而且,卿鸢,我们不是让你去死。我们只是…希望你帮个忙。”
卿鸢觉得他们的:“你们就这么确定首脑会上钩?你们见都没见过他,怎么确定你们了解他?”
“不了解。”老者回答得坦然,“但比起他,我们更了解你。”
卿鸢怔住了:“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个愿意坐以待毙的人。”老者说,“你不会等着别人来决定你的命运。而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来选要不要最后一搏。”
他们说得没错。
可卿鸢更清楚,这些人只是想说服她。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卿鸢若有所思,“你们真的相信你们的选择实在拯救人类吗?”
老者沉默片刻:“我们不确定。可我们知道一件事,如果人类的存续是以强制牺牲一部分人为代价,那人类不配继续生存。”
“…”卿鸢看着老者坚定的眼神,发自内心地提出质疑,“假设你不是穿越者,你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也许吧。”第一个人耸耸肩,“但我们现在就是一边的。”
卿鸢看着他们,双方的谈话基本走到绝路。
卿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在不断衡量。
房间内灯光忽然频繁地闪烁起来。
“别在意。”第一个人很是淡定,“这边的是我们自己拉得电线,不太稳定,也没办法申请维修。”
“你们不是守望者的…额…高层吗?”卿鸢望向他,“还是我理解错了?”
“我们是所谓的‘非建制派’。”另一位中立派成员语气苦涩,“每一个系统里都有临时又多余、权限不清的账号,我们就是这样。我们没有权限,也没有资源,只是单纯在暗地里存在。”
卿鸢看向四周,这才意识到:这里甚至不是正式的会议室,而是一间临时征用的杂物间。墙壁上贴着老化的隔音泡棉,桌面是回收后的钢板,角落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也充作小型置物架。
也就是说,中立派连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另外两派知道你们在做这些吗?”
“知道。”老者好脾气地笑了笑,“但只要我们不惹事,他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反正两边都看不起我们。”
这话卿鸢没办法接。
片刻沉默后,第一个人按下了桌面的调控面板,屏幕展开,显示的是一份加密演示文档。
“我们没有指挥权,没有拨款,没有合法武装。”年轻人轻声说,“但我们在系统缝隙里活下来,就是为了在放弃之前,再试一次。”
卿鸢这才明白这群人怎么回事,他们不是看穿了所有,也不是洞悉局势、制定计划的高手。
他们只是困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一群人,知道自己不能坐等死亡,但无法接受求和派、战斗派的想法。
于是,他们只能在不确定的奇迹上下注,比如她。
卿鸢有了一个或许对、或许不对的判断:他们可能并不是比首脑更好的那群人,他们只是比首脑更无力。
正当第一个人准备继续说明细节,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是着两位全副武装的警戒者。
“卿鸢。”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近,“你跟我们走一趟,指挥要你亲自去裂隙做路线勘探。”
中立派两人立刻起身,眉头紧皱:“她现在在参加我们的会议。”语气中已经带了火气。
“临时任务,指挥亲令。”那人不慌不忙地亮出令牌,微微一挑眉,“有什么意见你们可以投诉,如果有用的话。现在,她要跟我们走。”
卿鸢没有动,目光先在两派之间扫了一圈,像在判断这场拉扯谁占上风。
记录员咬了咬牙,只是轻声提醒:“注意安全。”
卿鸢低头理了理袖口,站起身时回答道:“会的。”
不卑不亢,两边也都没得罪死。
她跟着那两人走出了房间,光线从天窗中斜斜洒落,映出了两道影子。
任务不是借口,是真的给卿鸢分配了任务。
让她独自沿着破碎的供能管线,实地勘测这里的结构是否可以用于埋伏刺杀。
卿鸢嘴上全部答应了下来,但内心警惕得很。
这么简单的任务吗?
卿鸢刚翻过一段碎裂的钢筋混泥土,她的对讲机却猛地发出滋滋啦啦的噪音。
她以为信号干扰,却发现信号源不是守望者,而是一个未登记频段。
她刚把对讲机从肩膀上拿下来,它就已经自动接通,小显示屏骤然变亮。
未知的声音直接开口:“卿鸢,你好。”
声音不男不女,夹杂着杂音的干扰,又带着让人脊背发凉机械感,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卿鸢握紧对讲机,声音冷下来:“你是谁?”
“首脑的代理发言人。”那道声音轻轻答道,“你也可以理解为,阻止人类毁灭的保险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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