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宁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
凭着本能，他很想找到真相，直接使用法术，透过笔记本看到上面的号码和数字。
不过21世纪的灵气等于无，修真界已经是传说中的事物了，广泛出现在各大小说和动画电影中，和现实无关。
“贺同学他出国了，虽然不在国内，但是过得蛮好的，时不时和我们还有联络……”
主创学姐没有告诉老板，他们和贺同学生疏已久，而是选择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点开自己企鹅号的列表，拿去和老板笔记本上的对比。
“诶？这家伙难道还有两个号？”
发现笔记本上的那串数字和自己加到的号码不同，她小小惊讶了一下。
“出国了？难怪啊，都多少年了，这个电话号码应该是不用了。……企鹅号，你们年轻人经常用吧？我之前没注册过企鹅，所以没有加，那会儿可是人人都养了一只企鹅，有学生还邀请我去玩企鹅农场，只要不去偷他们的菜就行。”
老板怀念地擦去了笔记本上的灰，里面密密层层地用铅笔和水笔写了很多往届同学的联系方式，虽然大多数人最后离开了余临，不再回来。
没有手机的年代，电话本和留言本是家家户户的标配，有时候划手机看得眼睛难受，他还是习惯找出这些纸质的东西，偶尔看看，又放回去，然后在奶茶店门口坐上一整天。
“太快了，太快了，时间太快了。”
鹤成观在老板的柜台上借了一只圆珠笔，不停地写着关于动画的反馈。他在众人讨论的时候，用手机点了一大碗水果捞，叫外卖员送到奶茶店里。
“老板，可以外带食物进来吧？”
“你点都点了，我还能拦着你？”
老板挥着扇子，作势要往鹤成观那边敲，笑着从碗里捞了一块芒果吃。
夏天的奶茶配水果，头上的风扇和空调同步进行，开辟出了一片新的天地。外面翻涌的热浪停在店门口，探头探脑，扒拉在窗口，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大家别客气，不用AA了。就算是我和文师兄的一份心意，谢谢你们的故事。”
主创学姐接过鹤成观写好的草稿纸，关于动画人设、画面和剧情节奏的相关建议，每一条都分门别类，罗列清晰，连合欢宗的缩略图都画出来了，一看便知是忠实粉丝才能做到的事情。
何婷婷咬着西瓜，诚恳地朝他们抱拳，“两位大神，这厨力，甘拜下风了。”
文安宁受之有愧，他回看正片的次数算多，但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真爱粉”。
这部动画是bl向，重点在谈情说爱，嗑自己的cp……
怪奇怪的。
反观鹤成观，没有任何心里压力，欣然接受了何婷婷的形容。
主创学姐又给他们看了古早画质的视频，基本上是参加漫展、动画交流会、工作室日常等活动。
“这些都会在交流会上放出来，所以现在给你们看不是泄露重大机密哦。”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放松了下来，文安宁不动声色地把动画主创团队了解了个大概，排除掉后来加入的新人，剩余的主创，关联性最大的还是那位姓贺的学长。
鹤成观从水果里挑出几片桃子，先是放进了文安宁的塑料碗。
接着，他转过身，似是无意间开口。
“学姐，那位贺……”
“你是说贺思安？他啊，他是负责小说改编这部分的，因为不爱拍照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照片，我找找……还真没有，这个、这个和这个带着猫咪头套的就是他。”
学姐讲到兴头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顺口就把“小贺”的真名说出来了。
文安宁暗暗琢磨着这个名字，依靠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在脑子搜寻了一圈，本名表字封号尊称……近千年间，包括穿越到现代，他认识的人中，没有谁叫这个名字。
“我们当时都笑他是文学院遗落在物理系的好苗子，他脾气不错，不经常生气，总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很有认真做学术的风范。”
“那学姐，请问贺思安学长是哪一届的？”
鹤成观立刻进入状态，“迷弟”上身，摆出了比平常跳跃十分的语调和微微前倾的小动作，在暗中引导着学姐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和我一届的。哦，我是不是还没和你们说过我是哪年毕业的？”
主创学姐打出了一个数字，摆在他们面前，“那年毕业的人，现在估计没多少个在余临了……至少我们美术系是这样的，网络发展迅速，大家都跑去别的地方找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
顺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鹤成观“遗憾”地点点头，又丢了个话题出去，语气正常地问起了别的学长学姐，让“贺思安”的出现不那么突兀。
何婷婷在一旁，时不时动笔，记录下那些有趣的瞬间。这种类似于“面对面主创访谈”的机会对于粉丝来说难能可贵，跟着主创学姐的回忆，她好像也见到了动画角色的诞生，仿佛修真界离这个世界很近，并且真正存在。
“真正存在”的文安宁坐在何婷婷的右手边，一边认真地听故事，一边在桌底下和鹤成观传小纸条。
不知不觉，他们在奶茶店坐了一下午。期间有人进来买奶茶，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以为他们借了场地在给纸片人开派对，最后走出店门时被他们塞了一手的零食。
“学弟，我们加个好友吧？来了即是缘分，谢谢你们给的建议，我会回去和他们说。”
扫过码，主创学姐晚上还要开直播画画，所以没办法耽搁太久，何婷婷顺利完成了她的任务，准备去别的地方。四人分道扬镳，离开了余临大学。
夕阳下沉，车窗外出现晚霞的光彩，映亮了半边天。文安宁凝望太阳下落的轨迹，见它一点点挪动，产生了时间在散步的恍惚感。
“怎么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去外面吃？”
鹤成观放弃了叫外卖的打算，家里剩余的东西不多，下单的瓜果蔬菜和肉类还在路上，现在空手回去，两个人只能吃空气。
文安宁从窗前缩回身体，回归到了日常刷本的活动中。他的帮老板代肝的水平不断提高，刷本的速度已经远超于以前，“唰唰”地两下，画面在动画小人耍着剑光，哼哼哈嘿，砍翻了冲上来的小怪。
“外面？哪里是外面？”
鹤成观忘了文安宁的语言系统还没完全更新到21世纪的版本，先伸手帮他点掉了一个怪，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就是家里以外的地方。这里的人习惯性这样表达，听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吗？
等车开到市区，夕阳还挂在天上。夏日的白天总是格外漫长，给了他们在外面多玩一会儿的借口。
他们付了钱，站在十字路口，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一直在打游戏，没有决定去哪里吃。
艰巨的任务自然是交给鹤成观这种交际达人。文安宁比了个手势，决定让鹤成观克服选择困难症，尽早做出决定。
绿灯亮，凝固的行人开始流动，两人沿着黑白相间的河道，顺流向灯红酒绿的世界。
“去吃烤鱼吗？还是吃自助？”
鹤成观挑了几家风评还不错的店，想着怎么诱惑文安宁买情侣套餐，结果一转头，文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住了脚，正看向一家便利店。
好半天，文安宁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不见了，像小机器启动那样，先是一愣，“咔哒哒”地转过脸，然后着急忙慌地向四周寻找，最后发现鹤成观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在看着他。
“我们走吧。”
文安宁连忙小跑两步，没有解释刚才停顿的原因，神色如常，只是时不时会偷偷回头，看向那一家小小的便利店。
他正想同意去吃鱼的提案，鹤成观突然把手机屏幕摁灭，拉住他的手腕，往回走。
“怎么了？你掉东西了？”
鹤成观同样没有说话。他的力气很大，拉住人的动作却很轻柔，即使是扣着文安宁的手腕，也留给他了挣脱的机会。
文安宁最终没有甩开鹤成观的手。他一声不吭地跟着鹤成观，偶尔低下头，两个人的步调一致，像是面对即将到来的黑夜，不顾一切地在陌生的世界逃亡。
“我们走吧。”
鹤成观停在了那家便利店前，放开了文安宁的手腕。
“你……”
文安宁的瞳孔微微放大，意外地说不出话。
他刚才有那么明显吗？明明才停了半秒不到，怎么会……
傻。
鹤成观忍不住勾起嘴角，看出了文安宁的内心活动。
那是因为你还不清楚，喜欢一个人，他无论干了什么、做了什么，即使是拧开瓶盖、飞溅出水滴的那零点零一秒，对于心动的那个人来说，都是每时每刻会掀起的滔天巨浪。
“上次带你去公园，路过便利店，我就发现了。不就是想吃便利店吗？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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