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仿佛诏主的托付已经烙进我的骨血。
我快步穿过晨雾笼罩的回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死。
“夫人留步。”
墨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像幽灵般悄无声息,腰间佩刀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诏主已经出发了。”他说,“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
“皮逻阁改了时辰。”墨离递来一张羊皮纸,“这是刚截获的密信。”
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午时三刻,松明楼宴。”
午时三刻——这比历史记载的整整提前了半天!
“他带了多少人?”
“明面上二十亲卫。”墨离压低声音,“暗处还有三十死士。”
我迅速心算。按照史料,松明楼大火需要至少五十人同时纵火。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突围。
“我们还有多少人可用?”
墨离的目光变得锐利:“夫人想做什么?”
我把他拉进偏殿,反手关上房门。
“我要救他。”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帮不帮?”
墨离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刀柄:“这会打乱诏主全部布局。”
“如果人都死了,布局还有什么意义?”
窗外传来马蹄声,是诏主的队伍正在远去。
时间紧迫,我必须说服这个复杂的双面细作。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突然问。
墨离怔了怔:“您是圣女。”
“不。”我逼近一步,“我是来自千年后的人。在我的时代,松明楼大火是板上钉钉的历史。”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但历史书上没写,”我继续施压,“诏主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却依然选择赴死。”
墨离的手按上了刀柄。我看出他眼中的动摇。
“你有家人死在皮逻阁手中。”我抛出最后的筹码,“难道不想亲眼看他覆灭?”
刀柄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一刻钟后,我们站在城西的兵器库前。
墨离亮出令牌,守卫无声放行。
库内森冷如墓穴,陈列着各式兵刃。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他打开暗门,“在午时前赶到松明楼后山。”
暗室里藏着非同寻常的装备:带钩爪的绳索、可折叠的弓弩、甚至还有几罐刺鼻的火油。
“这是……”
“诏主准备的。”墨离的语气带着敬意,“他从来就没打算坐以待毙。”
我抚摸那些冰冷的器械,忽然明白诏主说的“破局”是什么意思。
他早就在暗中准备反击,只是缺一个变数。
而现在,我就是那个变数。
“带多少人?”
“精兵五十。”墨离系紧护腕,“都是誓死效忠诏主的儿郎。”
窗外忽然响起鸟鸣,三长两短。
墨离神色一凛:“皮逻阁的先锋已经到了松明楼。”
比预计的还要快!
我们从小路疾行出城。
山路崎岖,我不得不割断繁琐的裙摆。
墨离递来一套轻便的男装:“换上。”
更衣时,我发现袖口绣着细小的新月纹样——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诏主料到我会跟你来?”
墨离正在检查弓弩,头也不抬:“他料到你不会坐视不理。”
山风凛冽,吹散晨雾。远山深处,松明楼的尖顶隐约可见。
那是一座三层木楼,依悬崖而建,只有一条小路相通。在史料记载中,它将在今日化为灰烬。
“我们怎么进去?”
“密道。”墨离指向悬崖方向,“前朝工匠留下的逃生通道,只有诏主知道。”
我忽然想起诏主书房里那幅地图,悬崖处确实有个不起眼的标记。
原来他早就留好了退路。
我们在密林深处与五十死士会合。
他们穿着与山石同色的劲装,眼神锐利如鹰。
见到我时,众人齐齐单膝跪地:“参见夫人!”
我怔在原地。这些死士显然早知道我的存在。
墨离低声解释:“从您回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在暗中保护。”
所以那一夜的跟踪,假山前的相遇,都在诏主的算计之中?
我压下心头悸动,展开松明楼的结构图。
“我们的目标是救人,不是硬拼。”我指向三楼的宴会厅,“火起时,诏主应该在这里。”
一个脸上带疤的死士开口:“如何确定起火时间?”
“午时三刻。”我肯定地说,“皮逻阁迷信鬼神,这个时辰在他眼中大凶。”
这是史料没有记载的细节,但我必须赌一把。
墨离深深看我一眼:“您怎么知道?”
“因为在我的时代,”我轻声说,“这是用无数人命换来的教训。”
我们抵达悬崖底部时,日头已经升高。
墨离拨开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漆黑阴冷,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跟紧我。”他率先钻入。
密道比想象中漫长。石壁湿滑,脚下不时踩到积水。
在绝对的黑暗中,我只能循着前面人的脚步声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光亮。
“到了。”墨离停下脚步,“上面就是宴会厅的隔层。”
我透过缝隙向下望去,心跳骤然停止——
宴会厅里空无一人。
“不可能!”墨离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探子明明说宴席设在这里……”
我猛地想起那封改时间的密信。
调虎离山!皮逻阁根本就没打算在松明楼设宴!
“快回去!”我拉住墨离,“这是个陷阱!”
但已经晚了。
密道入口处传来巨石滚落的声音,接着是火焰爆燃的巨响。
浓烟从后方涌来,热浪扑面。
我们被困住了。
“走另一边!”墨离当机立断,“诏主一定准备了第二条路!”
我们在浓烟中艰难前行。死士们用身体挡住坠落的碎石,不断有人倒下。
终于看见亮光时,队伍只剩不到二十人。
出口开在悬崖半腰,下方是万丈深渊。而对面的松明楼,此刻已经燃起冲天大火。
“诏主……”我喃喃自语。
墨离突然指向对岸:“看!”
火光中,一个玄色身影独立三楼窗前。
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认出那是诏主。
他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然后纵身跃入火海。
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心如刀割。
历史还是重演了。诏主葬身火海,和史料记载一模一样。
但下一秒,我注意到异常——那些在楼外放火的士兵,突然开始自相残杀。
“是诏主的死士。”墨离声音沙哑,“他们在执行最后一个命令。”
混乱中,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是那个在河边驱赶我的骑士。他正带着一队人马,直扑皮逻阁的帅帐。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棋局。
诏主以身为饵,换来了直取敌军主帅的机会。
墨拉突然单膝跪地:“夫人,请下令。”
我望着对岸的冲天火光,虎符在掌心发烫。
此刻我才真正明白诏主的嘱托。
他交给我的不是虎符,而是一个复仇的火种。
“传令下去。”我的声音在悬崖间回荡,“按第二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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