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昙发现今天上班的春沅蔫蔫的,老是神不守思。
借着一起上卫生间的时间,林昙问她:“你今天是咋了?看起来像昨夜一宿未睡,蔫了吧唧的。”
春沅一早上无神的双眼这会才聚焦到身边人身上,“哦,没事,昨天没睡好,中午趴一会就好。”
她说的很自然,林昙便不以为假,回工位的路上还兴致勃勃。
“那咱们中午点外卖吧,正好能省点时间!”
说着,又皱了脸,哀嚎道:“哎,这该死的述职报告,年年这时候,烦死人了,也不见给咱们涨涨工资!”
林昙的哀嚎被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所有人像备战中考一样,忙的火急火燎。
春沅趴在桌上,就着键盘声,睡着了。
林昙起初还留意四周有没有经理的身影,谁知述职报告卡在了阐述自己工作优势的简述上,林昙愁眉苦脸一阵抓头发,再一转眼,她们的直属上级——杜经理,已经不知何时,板着脸站在了春沅工位前。
林昙吓了一跳,满脑子都是春沅下周一的述职和年终绩效评估。
哐一声,林昙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在杜经理脸色越来越黑之前,也不知哪的胆子,谎话脱口而出。
“经……经理,春沅她,着凉发烧了。”
春沅睡得沉极了,脸色红扑扑的。
杜经理发黑的脸转白了些,挺着大肚子,板着他那张不悦的圆脸,看了一眼说谎的林昙,丢下一句话走远了。
“生病了就请假,这像什么样子!”
午饭时,同事们陆陆续续外出吃饭,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惊醒了春沅。
“你醒啦,我给你点了外卖!”
林昙惊喜的看着她,将桌上另一份外卖推过来,放在她面前。
春沅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上班时,补了好大一觉。
春沅没有对睡觉的愧疚和不安,只觉这一觉,前所未有的舒服。
林昙看着她,将经理发现她的事说了出来,“你可要记得,千万不能在经理面前露了馅,不然我就完了!”
春沅转了饭钱,打开外卖吃了一口米饭,嗯了一声,三两口扒完饭,起身就朝经理办公室走。
吓得吃饭吃了一半的林昙在她身后慌忙大喊,“哎——春沅你去哪?”
“去找经理!”
林昙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春沅后两个字,“请假!”
下一秒,就看到刚刚还精神抖擞的人,在经理办公室门前背一弓,双手搓脸,然后双脸发红,头发潦草的进了经理办公室门。
圆圆的杜经理收拾好一大摞文件,刚刚接到外卖员的电话,正起身间,看到了像鬼一样敲门进来的春沅,头皮没来由的一紧。
“经理,我想请一下午假。”
春沅有气无力,杜经理看着比中午明显烧的更严重的人,眉心狠狠一跳,来不及思索,下意识指了指墙上的请假条。
手机外卖又响起,杜经理看了看病怏怏的春沅,拿起笔,直接在墙上第一张的请假条上签了字,洋洋洒洒写了批准二字,留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写好记得交到人事。”
春沅看着比她还着急的人,嘴角抽了抽,填写好请假事由,却发现人事处空无一人,只好返回工位,将自己请假条交给了林昙。
“我走了,下午上班记得帮我上交。”
林昙脑子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春沅就一溜烟出了公司门。
取完外卖的杜经理回到办公室,皱了皱鼻子,第一时间拿出抽屉里的酒精喷雾,开始忙里忙外到处消毒。
像一只翻滚的橙色海豹。
春沅着急往家赶,六号楼楼道门口标着602的信箱被她啪一声打开。
以往,在这小小的铁皮柜子里,她总能时不时的收到沈意写给她的信。
而现在,信箱里,空空如也。
热到脸颊泛红的春沅一下子泄了气,走出单元楼,坐在对面树下长椅上,望向视线前方的四号楼。
沈意。
昨夜被担在担架上抬走的那具尸体。
名叫沈意。
她与沈意相识七年前,相识于她从学校毕业的那个夏天。
“抢劫了,抢劫了!”
刚参加完面试的她,拎着背包在陌生的小路上盯着手机导航,寻找最近回校的公交站。
背后惊慌的声音就这样突然撞入她的世界。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从后面撞飞,而撞她的男子,被她手里因为惯性甩出去的背包狠狠砸中了脸,视线遮挡的瞬间噗通一声扑抢在地。
“快,抓住他!”
身后被抢女子远远追来,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摔了一跤的男子已豁然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来。
一脸凶相的指向了身边围观的人,试图靠近并威胁,距离他最近的人。
春沅亦在列。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趁其不备,上前英勇夺刀。
是沈意。
沈意有一副好拳脚。
男子被沈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沈意,在夺刀时,不慎被利刃削去了小指一截指骨。
春沅对沈意的第一映像,是对方小指,低落碎花长裙上那一抹血红。
再往上,是她如山茶花一样明媚的笑。
而昨日暴雨下,她拉低雨衣帽檐后,偷偷抬起的眸,看清了垂在担架外,半空的那只右手,正少了一截指骨。
是沈意。
……
“沈意?”
市刑警队,林白正在同隔壁工位的女警小景话唠,就看到他们副队长徐朗推门而入,一脸匆匆直奔秦骆舟,甩出一份档案。
“何军档案里,有沈意的名字!”
秦骆舟凝着眉,听到徐朗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打开查看,发出惊疑的问声。
档案被翻乱,秦骆舟又迅速翻回第一页,一字一行细细查看,最后抬头。
“是当年徒手挡刀,被何军削去半截指骨的人?原来是她。”
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除了林白,尽数沉默。
林白不明所以,偷摸着四处张望之际,徐朗又丢出一份档案。
“当年何军刑满释放,当晚便被发现死在出租屋内,现场和昨天的和平里案一模一样!”
“你是怀疑,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秦骆舟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面前桌子上的两份档案上,声音沉稳,不疾不徐。
“不是怀疑,我现在十分肯定!”
徐朗扯着他独有的大嗓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秦骆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反问,“办案讲究证据,证据呢?”
徐朗哑然,半晌,又怒道:“现场你又不是不知道,和昨天一样,除了死者,干净的什么都没留下!而且,两人都是被勒颈窒息而死!”
“凶器呢?何军被杀案是铁丝,沈意被杀,至今找不到凶器,一切先找到证据再说!”
秦骆舟收回目光,将何军被杀的档案从桌子上拿起,递还给徐朗。
“记得还回去。”
徐朗苦于没有证据,能证明两起案件为同一人所为。
拿着档案忿忿离开,临出门时暗骂了一声,“真是见鬼了!”
沈意,何军,七年前出现在同一份抢劫案里,如今,沈意死亡现场干净的又与四年前刑满出狱的何军一模一样。
而且,徐朗说的没错,两人除了凶手使用的凶器不一样,都是被勒颈而死。
秦骆舟想着这三起案件其中的关联性,重新翻开了当年那场持刀行凶的抢劫案档案。
角落里,林白偷偷问小景,“这又是什么案子,昨天的案子有线索了?”
小景偷偷叹口气,开始给林白划重点补课。
“七年前,何军持刀抢劫,被路过的沈意当街制服,何军被捕,判刑五年零三个月,入狱后何军表现不错,四年后减刑出狱,不曾想,出狱当晚,就被发现死于出租屋内。”
“昨天的现场你也见了,当年那场持刀抢劫案中,一个是行凶者,一个是见义勇为之人,不仅死状相同,现场都干净的毫无行凶者痕迹,诡异的紧。”
小景说完,幽幽道:“其实大家都认同徐队的意见,但苦于这些年一直没有凶手任何证据。”
林白听完,还没从小景的唏嘘声里回过神,就听到有人叫他。
是秦骆舟。
“你跟我出去一趟!”
林白忙小跑着跟上,一边跑,一边问,“秦队,咱们是去哪?”
秦骆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答,“去见当年抢劫案的当事人!”
……
斑驳的长椅上,春沅眼眶湿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发现有身影向她走来。
是昨日雨夜下,她见到过的那位老所长。
对方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站定在她面前,苍老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怕引起误会,率先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李国志,咱们平安里派出所所长,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李国志出示了警员证,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小警察,也一同亮了警员证。
春沅起身,点头,“可以。”
李国志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开始记录。
“我们是为昨天晚上四号楼案子来的,例行走访,出事的沈意,你认不认识?”
“认识,但不相熟。”
干脆利落的回答,令李国志拿起的笔顿了一下。
“可以详细说说吗,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意与她认识的事,只要李国志走访的够细致,不难发现,所以春沅不做隐瞒。
“在小区偶然遇见的,她说她曾救过我。”
“救过你?”
李国文写字的手顿住,“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救过你?”
春沅自然的毫无破绽,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下。
“她说是七年前,有人当街持刀抢劫,她见义勇为救了我。”
“你被劫持了?”
李国文迅速记下上一条信息。
春沅摇头,“我记得当时确实遇到过一个抢劫犯,但是当时没人被劫持,沈意……沈意那时,只是制服了那人。”
李国志细细听着,记下每一处细节,再抬头时,就见眼前人,一双眼直直望着他。
“严格说起来,并非如她所说,她曾救过我,所以,她估计只是想我谢她。”
“我觉得,她不诚实,道谢后就慢慢远离了她。”
老所长记录好所有问题,转向小区里另一个居民,离开时感谢她配合。
“谢谢你提供这么多线索,方便留个电话吗?”
春沅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看着老所长渐远的背影,脑海里想起沈意曾叮嘱过她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小心出现在你身边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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