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十六岁的张秀英,住在老街已近二十七八年,附近的菜市场,是她前半辈子自结婚后每日打交道的地方。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丈夫早年下岗,因文化不够赶不上新时代,找不到高工资工作,又因身体不好,也没法去工地打工,最后只好去了郊外的废弃仓库给人看大门。
七年前,正是她丈夫下岗那年,包包里装着的,是她丈夫七千多的下岗工资。
平日里节俭惯了,这么大一笔钱,他们并不敢放在家里,就想去最近的银行,存起来,时不时取一点家用。
张秀英太紧张她怀里的包了,像何军这样的惯偷,一眼就看出包里一定有钱,而且还不少,于是盯上了在小路上的张秀英,抓住机会,趁机抢了包就跑。
丈夫下岗,包里的工资是他们家近一年的生活费,生活的逼迫胜过了张秀英心底的恐惧,于是不顾一切,叫喊着追了上去。
“抢劫了,抢劫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承载着他们家近一年生活的包包,最后被一个好心人抢了回来。
“姑娘,你的手?”
张秀英前一分钟还在为失而复得的包高兴,后一秒,就见眼前见义勇为,替她抢回钱的年轻小姑娘,手指断了一截。
沈意抬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嘴角的笑却没减一分,在她惊慌失措时,自顾自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手指,甚至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的,去医院接上就好。”
看她拿着自己半截手指,还那么镇定的让她不要担心,张秀英惊慌的心跳,终于降了降。
但还是第一时间白了脸。
害怕之下忙去翻怀中的包,先是点了五百,在拿出来之际又点了五百,总共拿出一千块钱来。
“姑娘,你帮了我,这些钱你拿着治伤,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院!”
张秀英看着对方断掉的手指,首先自责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喊,等警察到后,也定能抓到这个贼人,而眼前人,也不会断指。
对方还是一个花一样年纪的漂亮小姑娘,断了手,可怎么好?
张秀英的心都疼的揪了起来,又怪自己,又怪抢劫的贼人。
而对面的人自始至终,仿佛被削掉手指的不是自己,甚至将她递出去的钱挡了回来。
“一点小伤,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不用麻烦了。”
张秀英在生活里苦了大半辈子,头一次遇到沈意这般的人。
前方警笛声一路开过来,有警员要带沈意去医院,也被沈意笑着拒绝。
“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你们了,只是,能不能晚一天,明天去做口供?”
那个偷她钱包的抢劫犯被押上警车带走,沈意拿着自己的断指,自顾自去了医院。
堆满生活琐碎的房间里,张秀英局促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警官同志,当时的事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秦骆舟却觉得奇怪,“你确定,当时制服何军的人,去了医院接断指?”
张秀英点头如捣蒜,“确定的确定的,当时所有人都给那姑娘指了路,她就是往广德医院那条路走的。”
可沈意的断指,到现在变成尸体后,依旧还是断指,并没有接上。
何军持刀抢劫案的档案里,也并未记录第二日去录口供的沈意,有没有接好她的断指。
秦骆舟不说话,林白忍不住了,一个劲的让张秀英再多想想。
“张姐,您再仔细想想,当时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张秀英脑子都快转飞了,最后还是摇头,“没有了。”
林白泄了气,而陷入沉默的秦骆舟忽然抬头,“没有特别的地方,正常的还有没有?”
张秀英紧张的搓着手,满身的皱纹都似在用力回忆。
忽然,她神色一顿,“当时那贼抢了我的包后,撞了一个人!”
“你他妈瞎呀,滚!”
何军抢了包慌忙逃跑,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张秀英有没有追上来,结果自己躲不及,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
那男人生的很高,比他至少高一个头,穿着一身黑,脸色冷冷的,看起来就不好惹。
身后被他抢包的女人不肯放弃的追了上来,他心情烦透了,随口就骂了挡道的男人一句,然后加快逃跑的速度。
房间里,张姐至今想起来都不解,“那人胆子很大,被那贼骂了,贼跑了,他还瞪了那贼一眼,我叫他帮忙报警,谁知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最后警察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报的警。”
这些是当年张秀英口供里没有的,不管如何,秦骆舟算是至少有了两个调查的方向。
一是沈意为什么没有去接断指。
二是查证当年报警人是不是张秀英口中,被何军撞了一把的黑衣男子。
秦骆舟起身离开,“今天打扰了。”
张秀英受宠若惊,一边忙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一边将人送出家门。
出了小区,林白问秦骆舟,“队长,咱们现在去哪?”
秦骆舟眉眼一抬,“我去广德医院一趟,你去查当年报警电话,咱们分头行动。”
广德医院,是当年沈意要去接手指的那家医院,秦骆舟到后,找到医院负责人出示了证件。
“你好,帮忙查一下,七年前6月16至6月19这三天,有没有一个叫沈意的人,前来接过半截小指。”
医院负责人直接将秦骆舟带去了资料室,负责管理档案的医生噼噼啪啪敲着键盘查了老半天。
“没有,不仅七年前没有,从七年前6月16开始,到现在所有名叫沈意的患者只有三个,都不是治疗断指。”
秦骆舟眉心皱了皱,问:“那麻烦,我能不能看一下这三个人的档案。”
见负责人点头,医生将电脑屏幕转过去,一个是七岁的小女孩,一个是位老教授,还有一人,也已经年过五十,看的病症也大不相同。
没有一个人是何军案的沈意。
秦骆舟收回视线,“不好意思,打扰了。”
出了资料室门时,秦骆舟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医院负责人,“这附近,还有没有可以治疗断骨重接的医院?”
负责人想了一下,“附近没有,再远一点倒是有。”
秦骆舟记下了几个医院的名字,准备逐一前往查证。
……
和平里小区。
昨日才发生命案,今日,小区里就已经没了昨日的紧张和害怕,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四号楼租客沈意的意外死亡,像是被悄然揭过。
沈意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
老所长拿着笔记本,挨个走访楼里的居民,每走访一人,便在笔记本上记录一次。
直到老所长问完六号楼楼底下晒太阳的老太太,老太太颤巍巍出小区去买菜,老所长走进六号楼单元门,准备上楼挨个敲门询问。
春沅见四周没了人,这才抬步,一步一步走近昨日楼底下,她于闪电照亮的一瞬,看见人脸的地方。
除了荒草和垃圾,什么都没有。
而春沅却慢慢抬起手,像在摸索什么一般,朝前方空气探去。
忽然,头顶传来开窗声,春沅抬头,与探头朝下望的一人四目相对。
楼上人眼神一缩,忙撤回窗内,而春沅却一眼认出,那是沈意的房间!
四下无人,春沅闪身进了四号楼,迅速向三楼奔去。
房间内,鲲组织小队队长鸣乔迅速关好窗户,提醒房间内其余三人。
“楼下有人!”
闻言,距离鸣乔最近,一身利落黑色的长赢迅速贴近窗户,隐藏身形小心往下查看。
视线里,春沅先是四处观察,然后迅速转身没了踪迹。
“她看见你了。”
长赢眸中锐色一闪而过,很肯定的说。
而这时,屋内四人已经能听到门外传来的上楼声,声音急促而速度。
脚步声停在门外,房间内除过鸣乔长赢二人,另外两名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也全部起身,所有注意力全部落在沈意紧闭的房门。
楼道里,春沅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封条,眸子一愣。
封条完好无损,那房间内的人,便不是从门口进去的。
想起沈意的特殊,春沅站定的脚步向前一步稳稳跨出。
屋内,鸣乔本已经做好了随时带队撤离的准备,不曾想,脚步声停在门口,再无动静。
就在他示意队员往后准备撤退时,春沅的话就这么隔着房门,清晰的传了进来。
“我知道里面有人,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我见过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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