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被程夫子数落一通,说什么人言可畏,当克己复礼,莫要失了分寸......
虚头巴脑的一堆,夏栀根本听不进去,总结出大意是怪她不该惹出是非,毁坏女子清誉,还连累周子衿的名声。
老古板的训斥夏栀自不爱听,她反驳一句,程夫子啰嗦十句,句句引经据典,她听得耳根发麻,低头假装受教,只求快些熬过去。
末了程夫子还交托给她两卷书,说是修身养性的经典,让她好好研读誊抄。
“非抄不可吗?可是我......”
让她抄书,十成十得露馅,夏栀楚楚望着他,还想寻借口。
程夫子板着脸道:“抄书静心,不可讨价还价。”
...
夏栀抱着一摞厚重的书卷出来,脚尖泄愤似的踢着一颗无辜的小碎石,石子咕噜噜滚向前方,视线追不到,收回到脚尖,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闷得发慌。
古代就是麻烦,什么都没干呢,单几句流言就惹来一顿训斥。
训都训了,不实实在在做些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没错!得好好补偿一下!
惦记着如何补偿自己,心思全然不在路上,冷不丁前路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
夏栀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
正惦记的人送上门来了。
周子衿距她一步之遥,身姿如松,仪态端方,连袍角的褶皱都显得颇为规整。
“走路留心脚下。”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清润,听不出半分波澜。
他老远看见她,但没料到对方直到走近都没发觉,直愣愣就撞过来。
好在他极快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与此同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视线快速掠过左右。
夏栀留意到他顾盼左右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避嫌,他定然很庆幸此时廊下无他人。
望着他疏离守礼的模样,赌气的心火“噌”地燎原而起,化作狡黠的笑意。
“郎君先看到我,为何不躲开。”说着,故意朝他踏了一小步,近到能数清他微微扇动的眼睫。
周子衿:“我躲开,女郎君就撞柱子上了。”
“是吗?”夏栀看了一眼他身后,正逢回廊拐角,她若直冲过去,十有**会撞个正着,“那要多谢郎君。”
脸上笑意不减,脚下步履不停。周子衿想侧身绕开,反被人堵在廊柱之间。
属于她的香气肆意缠上周子衿,身体绷紧想再退,身后却是廊柱,已无可退。
目光落在她脸上,带上些许警示的意味,低声道:“女郎君请自重。”
“郎君总是这话,”她仰起脸,让眼里灼灼的光亮撞入他眼中,丝毫不掩饰心意:“可怎么办呢,我一见郎君便忍不住想亲近。”
“亲近”二字咬得格外重,像是细小的银针,轻轻扎过去。
周子衿喉结滚动,侧脸避开她过于直白的注视,下颌线紧紧绷着:“女郎君慎言。”
明明窘迫却强自镇定。
她看着他耳根处那一点点无法完全控制的微红,心头气闷忽就散了,转而生出更恶劣的心思。
又往前蹭了半点,书卷的边缘抵在周子衿胸膛。
他无法从两侧避开,不得不向后微仰,后颈贴上廊柱。
“抱歉,我手有些酸。”夏栀嘴角噙着笑解释,没有退开的意思。
反倒肆无忌惮用视线描摹他的五官,从狭长清冷的眼眸,缓缓扫过挺直的鼻梁,再往下,是因隐忍绷紧的唇线。
薄薄两瓣唇,红润润的,看着就很好亲。
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疯长,缠得她心痒。
她咽了咽口水,踮起脚尖,快速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轻巧。
廊下一阵风过,吹动两人的衣摆,悄然交叠又分开。
柔软的触感让周子衿呼吸滞了一瞬,只觉得四周空气灼人,从唇角残留的余温开始,燎烧每一块皮肤,耳膜与心口一同震颤。
一贯沉寂的眸色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涌动着震惊,羞恼,以及……慌乱。
她怎么敢?
“夏栀!”周子衿第一次唤了她大名,语气褪去惯常的疏离,愤怒掩盖了几不可闻的颤意。
“我在呢,”夏栀挑眉,眼底的光彩更盛,像只终于抓住了猎物弱点的小兽。
“你......不知耻。”周子衿咬牙低斥,再难维持冷静。
此处距离前院不远,随时会有人经过,若被瞧去,不知道要翻出什么风浪。
蜻蜓点水的吻虽不尽兴,但看着他终于撕裂从容,夏栀心中十分得意,脸上仍端着无辜:“我方才说一见郎君便忍不住想亲近,郎君并未推开我,这一吻算你情我愿不是么?”
“强词夺理。”周子衿学堂论辩从未输过,此时却只能挤出苍白的四个字。
夏栀再度贴近,鼻尖几乎要抵上他的喉结,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那片滚烫的肌肤,“郎君这般动怒,倒显得心虚......连耳垂都红透了。”
很是诱人。
她的声音轻而软,尤其一声声唤“郎君”时,带着几分得意,几分挑逗,生生将他的话语堵在喉间。
周子衿盯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明眸映着自己的影子,和她**的撩拨纠缠不清。
他本该推开她,厉声斥责她的肆意妄为。
但他没有。
她身上幽幽的栀子花香蛊毒一般,周子衿使劲浑身力气,收紧的指节几乎要把满腔翻涌的情绪捏碎,只勉强维持表面的光风霁月。
心中忍不住想,她的主动,正巧方便他探查她接近周家的目的,如此,没必要克制躲闪,不是吗?
神色几番变幻,终是缓缓松开掌心,任那缕香气缠绕着侵入肺腑,紧接着,竟生出奇异的满足。
廊外忽有脚步声传来,周子衿出神的刹那,萦绕鼻尖的香气骤然抽离。
“夫子说,不可连累郎君清誉,我先告辞了。”夏栀同他拉开距离,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等三两人影出现在廊下时,栀子香已散入风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余下被风拂乱的衣襟。
*
夏栀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回去,还破天荒地亲自下厨,烧了两道清淡小菜。
守着时辰去西院,两院之间一贯半开的门竟然紧闭着,抬手推一把,门扉漏出一道缝隙,一根粗壮的门闩横贯其后。
“......”
好你个周子衿,居然上锁了。
以为这样能挡住她?
夏栀可是个撞了南墙就把墙挪一寸的主,不给走偏门,直接绕到临街的大门。
叩门声响了一阵又一阵,周子衿知道是她,故意不理睬。
“周郎君我知道你在里面,白日,白日是我唐突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外面人一副他要是不开门,能惊动街坊四邻来看热闹的架势。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周子衿冷眼看着她,“你要嚷的人尽皆知吗?”
此门开的偏僻,夏栀喊之前早瞧过了,四下无人。
面对他的质问,故意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小声答:“我这不是怕郎君装聋作哑,辜负了我一片诚意么?”
周子衿不由得想起在书院的亲近,声音干涩:“有何贵干?”
夏栀退开,拎着食盒晃了晃:“吃饭,今日真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不待他拒绝,脚已跨过门槛,灵活地一侧身,如同滑溜的鱼儿般,从他与门扉的间隙挤了进去。
...
那边周凛刚进城,便听闻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茉莉花仙”,他本不以为意,直到有人提起夏栀二字,心下蓦然一紧。
策马匆匆赶回老宅,到门口就听小厮回说她提着食盒去西院了。
西院门虚掩着,周凛径直到里院,与站在石桌旁的周子衿目光相撞。
“五叔。”
刚从食盒往外拿菜的夏栀动作一顿,回眸望来。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在触及他身影时,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他熟悉的温柔笑意覆盖,盈盈如水,漾在眼角眉梢。
“五郎回来了,刚好赶上吃饭。”
桌上是几样清淡小菜,并一盅冒着热气的汤,显然是两人份的。
周凛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出口的声音不自觉下沉:“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人吃饭总觉浪费,便找周郎君搭个伙。”她答的十分自然。
周子衿:......
从郎君到周郎君,从专程送饭到顺带搭伙,骤然的落差让周子衿心口一阵发闷。
她连应对这样的场面都游刃有余,果然不简单。
他目光在周凛紧绷的侧脸和夏栀微垂的眼睫间轻轻一荡,面上一言不发,沉默如一尊置身事外的玉雕。
周凛的视线仍锁着夏栀。
她神色太过坦然,眸光清澈,不见丝毫闪躲,倒让他心头那点因风闻而生的焦躁与猜疑,显得有些突兀可笑。
兴许……真是他多心了,听闻那些碎语便慌了神,实在不该。
“原来如此。”他心下稍宽,语气便缓和下来,恢复往日与她说话时的温柔,甚至更多,“那往后我都陪你用饭,便不必麻烦明止了。”
说罢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坐在了临近夏栀的位子坐下。
“......”
夏栀笑了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去了所有情绪,给他递上竹筷:“五郎奔波回来定然饿了,尝尝我的手艺。”
白天的女鹅:男女授受不亲?我非得亲。
晚上的女鹅:我怎么忘了这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亲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