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余照火听了这一通，才能想得通透：“所以你关他在这——”
“排挤他的是别人，不是我。”张啸尘说道：“我的行踪他都知道，你也看见了。”
余照火问：“你当真只是为了那城主之位？”
“他当不了城主。”张啸尘说，话锋一转：“况且你真觉得，是我把他关在这？”
“……”余照火想起自己临走前和宁师道说的话，心想原来张啸尘也知道凭他们关不住宁师道。
“那另一件事。”他又问道：“你当时找上我师父，是跟着谁来的？或者说，是谁让你来的？”
张啸尘沉思片刻：“……你想问什么？”
“如果是浩气盟中有人让你来，那说明他是看你们不和，想进一步挑拨离间；如果你是抓住了什么恶人谷的动向，才跟着来——”余照火开门见山：“你们浩气盟有奸细。”
“宁师道和我说，他此次独身来花谷，是盟中几位与我师父有交的前辈推引，连浩气盟都没有几个人了解详细，恶人谷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礼许是江湖游荡，暂且不谈。那个肖苍此前还远在昆仑凛风堡，他怎么这时候也出现在这？还和周礼联手，迫不及待地将宁师道引出花谷、又布下三面围堵逼得他只能往这个方向跑？”
“那个人许是错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想着如果恶人谷杀他不成，你会补上一刀。亦或是肖苍他们也有别的打算，要借宁师道这条线布一张网，网你们更多的鱼。”
“你确实关不住他。”余照火继续说道：“张啸尘，他留在这，只是因为担心肖苍之所以空出这条路给他走，是因为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和你那些谁能当得上城主的事没有关系，他是在担心你们对付不了肖苍和周礼、又执着在这附近调查有关他的消息，最终会弄得自己身处险地。”
“……”
风又来，张啸尘的声音好像被风带走了一样，很久都不说话。
两人静默半晌，余照火听到他低低笑了一声，像是有些讥讽，又不全是。
余照火问：“你笑什么？”
张啸尘没理，反问他：“所以你要问的事问完了么？前堂的兄弟是被你下了毒还是怎么，解药呢？”
“当然没完。”余照火答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张啸尘似乎成竹在胸：“不妨先说。”
“我要你以后听他的。”
“……”张啸尘一口气梗在胸腔，脸色僵硬：“你说什么？”
“如果以后宁师道和你说了什么——比如眼下，若是他要你们离开这里，或是回红莲岗或是别的什么，”余照火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要你听他的。”
张啸尘脸上皮笑肉不笑，怒火中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他对付肖苍。”
这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建议，余照火却摇头：“如果你回去浩气盟，我要你查出那个奸细究竟是谁。”
“那人和你们不一样。他是真的想杀了宁师道……却又不敢堂堂正正。”
张啸尘点了头，冷哼一声：“世上又有多少人敢真的堂堂正正。”
余照火没再接他的话，说自己的事已经说完了，转身要走。张啸尘叫住他，跟他要解药：“你下毒的解药呢？”
不料余照火双手一摊：“我个人秘制十全大补丸，没有解药。”
张啸尘愣住了：“……你没下毒？”
“只是听人话做事的守卫，我毒他们做什么。”余照火满脸无所谓：“毒药也不是我身上长的，用一点少一点啊。”
张啸尘又问：“那刚刚说的话，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可不是听人话做事的守卫啊，张统领。”余照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我也算见过两面了，谁知道我有没有给你下毒呢？”
“毕竟除了我，也没人看见。花间百毒，生死难分，你在江湖上，应该听过的。”
“……不愧是生死判官程云的弟子。”张啸尘自问确实摸不清他下毒了没有，但按照目前的感受看，应该是还没有。
余照火只是在威胁他。
他在告诉张啸尘：什么时候下毒都来得及。
“若你我早结识一步，想必会是兄弟。”张啸尘看着他独身背影朗声说道。留守原处的手下听见了，都扭头往这边看。
“现在也不算晚。”余照火急着回去了，只扬了扬手，“人世浩荡，余生漫漫，等看清了，再做兄弟不迟。”
这小镇虽然有些破旧了，但铺子也还是有几家，余照火离开林子后独自在街道上逛了几趟，临正午时，才回到客栈。
前堂那几个先前倒在地上的应该被他们安顿到屋里去了，许是张啸尘在前头回来的缘故，门口竟然没有人拦他。
穿过前堂时，正赶上张啸尘从房里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打了个招呼：“你去找宁师道？”
“手下人说，他有事找我。”张啸尘回答，看他手里拿着东西，又问：“你去找他？”
“嗯。”余照火点头：“有点事。”
“你先。”张啸尘干脆利落地转了身，正巧有个手下在身后等，于是方向一转：“你什么事？”
日头猛烈，已经有些晃人眼睛。余照火看他走了，便自己往宁师道房门那去。在门口侧耳听了听，屋里没动静，他才敲门。
他听到些动静，过了一会儿门才开。宁师道的样子，像是刚刚小憩醒来。
余照火有些吃惊：“吵到你午睡了？”
“……没有。”
宁师道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惊讶之下竟然一时失言：“你回来了？”
“啊。”余照火认真地点头：“这不是在这呢么——你说这个啊。”他把手里的东西拎到宁师道眼前：“我去镇上走了一圈，买了点东西。呃……你方便我进去吗？”
宁师道一直看着等他说完，好看的眉眼又低下来，闪身让出门口的路。
在余照火进去后，他抬头看了眼天上。
冬日，烈阳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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