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她站在冰面上,一身黑色训练服,长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脸色有些憔悴。她伸手,镜面冰凉的触感在指尖舒展开来。
“李理!”她从镜中倒影里看见黎涵正向她飞来。这不是梦,她再一次确认。
“怎么样?”对方绕着她转了一圈,在她身边停下,“两套节目都记得差不多了。”
黎涵将重心压在左脚上,右脚踮着刀齿在冰上画了个圈。对方抬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又同她对视一眼,再想做些什么时,她闪了个身,后退一步。
“有人。”她朝着镜子里的选手们努努嘴。
“没人会注意别人做什么的。”黎涵摘下手套,“节目你也看过一遍了,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是李理落地多伦多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她睡得很差,但为了赶上黎涵的训练时间,她强忍着困意跟对方一同起了个大早。现在冰场来过了,新赛季的两套节目也看过了,她确实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只是……
她看看面前的人,漫长的分离过后,她们才见面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她拉过对方的手指,用力攥着,无声抗拒。在一旁坐着也好,在一起的时间,她一秒都不想错过。
“好吧。”黎涵看起来没辙了,对方向教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她先松开手,“我去打个招呼。”
她想黎涵大概是要妥协了,于是物色着冰场附近能坐下休息的位置。当她意识到这附近根本没地方让她待着时,黎涵已经回到她身前了。对方拉起她的手,牵着她滑向出口。
“今天就先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对方率先从堆在一起的硬刀套里挑出自己那双套上。
“不练了吗,才十一点?”李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她可没打算现在就拉着黎涵回去。
“不练了,有点累,回去吧。”对方又将她的刀套挑出来递给她,“走吧,去换鞋。”
回到公寓时刚过十二点,李理没什么食欲,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她被人蒙住眼睛,她脸贴在墙上,有人扶住她的腰。吻落在她的侧颈,一路向下,停在她凸起的肩胛骨上。腰间的手往下游,一直游进潮汐的源头。
她喘着粗气睁开眼睛,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她却觉得很热,全身上下黏糊糊的。只是个梦,李理扯了扯衣领,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缓了很久才从梦境中彻底抽离,意识清醒的瞬间,她发现身旁的人消失了。
她被离别的不安笼罩,翻身爬起,伸手揉了揉脸颊。听见水流沙沙作响时,她寻着声源,光着脚丫摸进洗手间。
水汽攀上她的面颊,隔着雾蒙蒙一层玻璃,她看到黎涵光洁的背和乌黑的湿发。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只好走近了些,抬手敲敲玻璃。
恰恰两声。
黎涵回过头,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乖巧的羞涩,像只青涩的苹果。她将浴室门推开一条缝,蒸汽连带着沐浴露的香味萦绕鼻尖。
“我可以进去吗?”她软下声音,歪着脑袋看向对方。她将沉默视为许可,扒下睡衣丢在一旁,推开门,进入另一个世界。
花洒喷出的水落在她背上时,她想起奥林匹克结束的那一夜,她一个人站在衣柜前,偷偷嗅闻黎涵考斯滕气味的样子。她对黎涵,她早该明白的。
“你睡舒服了?”对方往一边靠了靠,将花洒完全让给她。
她并不觉得自己睡舒服了,体内有什么东西躁动着,小腹一抽一抽的,她有些喘不上气了。
“黎涵。”她向前一小步,环住对方的脖子,又借势而上,轻啄对方的嘴唇,“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黎涵的耳根倏一下红了,目光躲闪着不再看她的脸。但对方还是诚实地抱住她的身体,低声嘟囔着,“我不太会。”
“那怎么办?”她压低声音,凑到黎涵耳边,那抹红色更饱满鲜艳了,“我刚刚好像梦到你了。”
“我有点儿难受。”她将暗示变成明示,“你帮帮我吧。”
“那你教我。”对方的手落在她腰间,指尖在她腰后的凹陷处一下一下画着圈。
“怎么教?”李理其实也不大明白。
“就比如说,告诉我,你喜欢这样吗?”对方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她的胳膊肘碰在玻璃上,一声闷响。李理只知道水有张力,但现如今她觉得,两人的皮肤也因某种不知名的作用力紧密贴合在一起。黎涵用膝盖蹭她,圆润的膝盖骨抵着她的大腿,肌肤碰撞时,水花飞溅。
“应该先接吻的。”李理记得所有文艺片里情事的开端总是一个吻。对方听话地凑上前,堵住她的嘴巴。
一个生涩的吻。
她被对方抵在玻璃门上,背后是刺骨的冰,身前是灼人的烫,她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黎涵掐着她的腰,指尖摩挲捻转,她觉得有些痒,又有点痛。
不知何时水停了,黎涵挂着水珠的睫毛一闪一闪,黑曜石般的眼睛泛起浓郁雾气。她闭上眼,对方的吻如蝴蝶般轻柔落下。
她想起十三岁时初见对方时的那一瞥,那张稚嫩的脸同面前的脸重叠。对方笑着啄她的下巴,安慰她别怕。她软下双膝,浑身战栗,再一次体会到跳跃落下瞬间的阵痛与喜悦。冰层裂开一道缝隙,有光落下。她将手指嵌进对方后背,却无法阻止身体向下坠落。四周是蓝与白的无尽重复,她迷失了方向。
她本以为她能掌控住的一切,现如今却将她吞噬。她全身疲软,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她的叫声将黎涵吓了一跳,对方的手颤了颤,却引起她更加尖锐的低吟。
“是不是弄疼你了?”黎涵的声音带着点慌乱,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疼。”她吸吸鼻子。
“不疼就不可以叫吗?”她眼角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望向对方,“我忍不住。”
“不,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你。”话音未落,她一口咬住对方肩头。现在她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了,该死的黎涵。
“李理,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一切结束后,对方将她捞进臂弯里。
花洒喷出的水落在她头顶后背,她低着头,任由黎涵将泡沫揉满她整颗脑袋。她揉着鼻子,只觉得腰和大腿酸得厉害。她又看向黎涵的肩头,一排红色牙印,属于她,不可思议。
“下次,还要这样吗?”黎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站着太累了,”她的声音同她的头一起,越来越低,“下次,换个地方吧。”
吹风机的嗡鸣直捣灵魂深处,李理裹着浴巾坐在床上,任由黎涵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自外而内的暖意裹挟着全身,她脑袋发晕,又有点想睡。
抬头看向半掩着的窗帘,窗外已是夕阳漫天,云卷着金边,铺成厚厚一片。她想起了自家楼下早餐店的卷饼,还有卷饼被煎得发黄的边儿,吞了吞口水。
热风带着噪音一同消失,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悲鸣,她全身疲惫又饥肠辘辘。
“好饿。”嗓子有点哑,仿佛声音不是她自己的。
“想吃什么,冰箱里有食材,我去弄。”黎涵正拿起梳子梳她的头发。
她想说卷饼,但现在是晚上,她也不想强人所难,于是她选了个最简单的,“随便。”
“随便啊,随便可不好做呢。”黎涵侧身凑上来,吻吻她眼角的痣,“大小姐的要求好高。”
“不要白人饭。”她补上一句,顺势躺倒在床上。
没过多久黎涵喊她起床吃饭。两碗红彤彤的面,碗里各卧着一个荷包蛋。
“这是比较快的随便。”对方递过一双筷子,对她解释。
在吃的方面,李理很少挑剔,她大概天生味觉就不太敏感,咸了淡了都没什么区别。
“我做的,还好吗?”她将最后一口汤喝进肚子后,对方凑上前,蹭她的脸。
“很好呀,你知道的,我不挑食。”李理觉得自己胃里暖暖的。
黎涵表情僵了一下,霜打的茄子一般将下巴搁在桌上。对方张口念叨着,声音很小,她听不清。她压下脑袋斜过耳朵,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而刚刚那句问题又到底在问什么。
“看着不是挺舒服的嘛。”
“夸夸我也好呀。”
一瞬间全身的血都往她脑袋上涌,她将碗推到一边,趴在桌上,脸埋进双臂之间。
丢死人了。她清醒的大脑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到底是怎么平静地吃完这顿饭,黎涵又是怎么若无其事地问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的。
“李理,我做得不好吗?”对方听起来很煎熬,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气若游丝。
“挺……挺好的……”她闭紧眼睛,不敢把脑袋抬起来。
“你不是说有点累,还说下次不要站着了。那下次我们去别的地方……”
“黎涵,闭嘴。”黎涵话没说完,便被她强行打断。
“我懂了。”对方将尾音拉得很长,“李理,你害羞了。”
“我腰好痛,腿也好痛。”她恶狠狠地讨伐着对方,“这都是你的错。”
“是吗?”黎涵笑出声来,“那我负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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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多伦多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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